第16章 第十六章愤青张良

天渐渐明朗起来，街道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

        已然打扮成黔首模样的嬴扶苏三人正往万汨县县衙方向走去，途中经过一家饭馆，饭菜的清香飘溢出来，嘴馋的白风便停在了人家门口，舍不得挪脚。

        咕咕咕。

        恰巧此时尤赞的肚子也叫了起来。

        嬴扶苏会心一笑，便领着二人走进了饭馆。

        饭馆生意兴隆，一楼坐满了客人，三人便在二楼找了靠窗的座位坐下。

        白风点了几样店家的招牌菜后，店夫应声而去。

        二楼不似一楼，只零零散散的有几桌客人，多是江湖游侠和普通黔首，都在大大咧咧地交谈着琐碎事情，颇为聒噪。

        白风向周围扫了一眼，发现右前方的角落里坐着一名贵族青年，似在等着什么人，此人的气质与和他同桌的那几名五大三粗的江湖汉子显得格格不入。

        “小师妹！”让人出乎意料的声音忽地响起。

        话音刚落，还不及白风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的英俊青年便走至了三人桌前。

        “鲁季师兄！你怎么也在这？”白风惊讶地望着面前那人道。

        嬴扶苏微不可闻地蹙了蹙眉，那扬在空中端着水杯的手略顿了一下，随即又淡然自若地将杯中清水送入口中。

        “这两位是？”鲁季又望向一旁的嬴扶苏、尤赞二人问道。

        “这是我这几天刚认识的朋友。”白风心虚起来，便拎起面前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道：“不瞒你说，他们俩是一对儿，都是本地人，待我极为热情。”

        “咳咳。”嬴扶苏被刚喝下的水呛出了声。

        一旁的尤赞也脸颊涨红了起来。

        “原来如此。对了小师妹，你之前为什么要放火烧了讲武堂？你可知道长老下了命令要师兄弟们抓你回去审问发落吗？”鲁季说到这里时，忽地小声说道：“听说你投靠了公子扶苏，成了嬴秦走狗是真的吗？”

        “放火的事情说来话长，等我日后解释。”白风尴尬地挤出个笑来，又偷偷地瞥了眼一旁嬴扶苏的反应，只见他仍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便轻声道：“还有师兄刚刚说我成了嬴秦走狗，师兄也不想想你小师妹我，怎么可能会投靠嬴扶苏那个无耻的小王八蛋呢？”

        虽然白风已经尽量压低了声音，但她所说的已全数被身旁那人听进了耳里。

        嬴扶苏笑而不语，只伸出一根细长的白皙手指敲打着桌面，颇有威胁之意。

        “一定是谣言，还请师兄明鉴。”她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收敛了骂声。

        “行吧。我知道了。”鲁季若有所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道：“看来确实是谣言。我听说公子扶苏在被派往屠睢军中的途中遭遇了袭击，至今下落不”

        说到这里时，鲁季的瞳孔骤然放大，似是明白了什么。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嬴扶苏，抿嘴笑了笑道：“阁下是？”

        嬴扶苏也回了他一个笑冷冷道：“在下赵子伯。”

        鲁季又望向了一旁的尤赞，只听她柔声道：“小女子尤赞。”

        一个关中口音，一个百越外族口音。

        鲁季当即洞穿了嬴扶苏的身份，其他三人也明白他早已识破白风那蹩脚的谎言，四人都心照不宣。

        “我此次来是因为阿母病逝，回家奔丧。”鲁季开口道。似乎是在明白当下情况后，急于表明自己对三人无害的立场。

        听他这么一说，白风似乎想起了鲁季的老家便是在黔中群，莫非就是这万汨县？

        “上次师妹放火烧了讲武堂后，大家四处逃散。后来长老好不容易把大家聚在了一起，想要重整旗鼓，可没了讲武堂的落脚处，又加上十几名师兄弟落于秦军之手，导致堂内人心惶惶，有少数人也就此隐去，背叛了组织。”鲁季叹道：“我此次因母丧返乡，以后也不想再回去了。”

        “师兄节哀。”白风颔首道：“之前师兄说与我同为黔中群人，那么师兄的老家可是在这万汨县？”

        “没错，离这县城不远的鲁家村。”鲁季突然兴奋起来，道：“小师妹可是要去我家中做客？”

        “恐怕现下是不行呢。”白风毫不犹豫地拒绝道。在她印象中，鲁季可是一代巧匠鲁班的后代，若鲁家村就在这附近的话，那他所说的倒也可信。

        即便她只是想确证一下他所言的是否属实罢了，对面的小哥却因这无情的拒绝黯然神伤。

        恰好这时，店夫端着好酒好菜上来了，摆了满满一桌。

        嬴扶苏便叫店夫添了一副碗筷，请鲁季与他们同食。

        鲁季失魂落魄地望了对面的清秀公子一眼，又看了一眼白风，只摇了摇头道：“你们吃吧，我不饿。”

        说话间，只见他从腰间掏出一个做工精细的铜制小盒子，这盒子只有掌心大小，他将其递给白风道：“这是我亲手制作的暗器盒，我又唤它千机盒。里面有用之不尽的迷针，这些迷针细如毛，寻常人难以察觉，但针头却够坚韧，只要触碰到实物便会散发药效。只需要释放一根迷针，便可使中针之人迅速陷入昏迷。我想你以后遇到麻烦时，或许可以用的上。”

        白风半信半疑的接过了盒子，只见盒子上面除了刻有章纹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按键，按键前有一根瞄准器模样的直线。

        “就这么个小玩意？有用不完的暗器？”白风一脸不可置信地道。

        “其实也不是用之不尽，里面装有数不尽的细针，只要你不是每天都要用它暗算别人的话，我想应该够用很多年。还有，这是我穷尽毕生所学，花了半年时间特地为你打造的。世上仅此一件。”鲁季解释道。

        “这怎么好意思？”白风摸了摸额头道。

        “其实我之前就准备送你了。可惜那天你跑了后，就一直没再见到你。”鲁季笑道：“好在今天又在这里见到了你。”

        “这番心意真是难得啊。”嬴扶苏抿嘴笑道，置于桌上的双手却早已轻轻握紧成拳了。

        白风转过头望了嬴扶苏一眼，发现他已不似之前那般淡然了，而是黑着一张脸。

        但是，这么好的宝贝，她怎么能不收呢？她咧嘴笑了笑，连忙接过千机盒装进袖子里，又道：“虽然如今没有时间去你家中拜访，不过将来若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上门拜访，一睹鲁班大师后代们的风采。”

        嬴扶苏蹙眉不语。

        “既然你我约定了，那我就会一直等你来。”鲁季兴奋地说道，好像明天白风就要去拜访他家一般。

        “好！”白风尴尬地笑了笑道。

        就在这时，坐在角落里的那贵族青年走到了众人面前，向鲁季作了一揖道：“阁下便是鲁家村的鲁季大师吗？”

        “大师不敢当，不过是会一些机关之术罢了。”鲁季挠了挠头，笑道：“阁下便是约我前来此处相会的的张子房吗？”

        “正是在下。在下所托，还请先生来我们这边祥叙。”名叫张子房的贵族青年道。

        鲁季站了起身，向白风等三人辞去。

        “打扰诸位了。”张子房也向三人辞道，却在转身之际瞥见了立在桌旁的湛卢剑，眸色不禁微变道：“这可是真是把绝世好剑啊。”

        鲁季知道张子房起了疑心，便解围道：“一把剑而已，我倒不觉得绝在哪里。”

        “也是，鲁兄技艺高超，比我更能辨别宝物。”张子房笑了笑，便向赢扶苏作揖道：“恕在下见识浅陋，多有打扰。见谅。”

        来者似有不善，为避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嬴扶苏只是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什么。

        待鲁季与张子房走开后，他才看向白风，幽幽问道：“你的师兄个个都对你这么好么？”

        白风默默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他。现在大秦长公子失踪的消息几乎是所有别有用心的势力都已经知晓了，他却还有心思在这里讨论这等无关的问题，真的是心够大。

        “阿风还想要再添一些菜么？我这里还有四块玉佩，你想买什么都可以。”他把玩着手中那几块玲珑剔透的小玉饰，不依不饶地道。

        “公子还是吃块肉吧。”她说着便夹了一块鱼肉到他碗里，期望以此堵住他的嘴。

        街道上忽然传来秦军行进的喧闹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白风侧身向窗外看去，只见两列群尉麾下的士卒正在挨家挨户地搜查着什么，似是从几人用玉佩换取衣裳的店铺赶过来的，领头的是几名之前在使者车队里护卫的帝国骑兵。

        之前许游说得没错，每个群都派有相当的兵马在暗自探查着嬴扶苏的下落。

        “看来大秦的子民真是个个都奉法守法啊。”白风感叹道。

        由于三人的服饰占满了血渍，又出手阔绰，用的是名贵玉器，身份十分可疑。按照秦律，那制衣店的店主见了此种可疑情况若是不报，便有可能遭受连坐之罪，丢掉性命。想来必是那店主人不愿私藏玉佩，而是选择了报官保命。才有了现下的情形。

        “秦律严苛，是刻在秦民骨子里的。这一次反倒帮了我们不是么？”嬴扶苏浅笑道。

        白风回头望向他，才惊觉原来他早就算计好了这一切。现在几人也不用亲自去县衙了，那得知消息的地方县令肯定已经在带兵赶来的路上了，不消多久，黔中群群守和蒙毅他们也都会赶过来。

        她皱了皱眉：“公子这是不信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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