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窗沿上的雪经久不化，谢官端着茶，透过窗看红着小鼻子的夏婠。

        “主子，小夏姑娘支摊挣钱呢。”流霜拿了几包甘果，放在桌上，“小夏姑娘太记仇，卖别人甘果一包十文钱，卖给我一包一两银子。还说我没有小姑娘可以送甘果，作为安慰免费赠送一包。她怎么会如此抠门？”谢官放下茶杯，捏了一个山楂片吃，味道还不错。

        “呦，是小夏姑娘啊！”

        夏婠被一股骚粉味呛到，本来鼻子就不太好，搞得她脑袋嗡嗡的，“姑娘，买甘果？”她放下笔，面前来了一大堆的姑娘，她努力回想这几个人是何人，看样子她们更像是来找茬的，夏婠腹诽，师父这个老色痞，是不是得罪了这些姑娘了。

        “听说你这个小□□死皮赖脸追小鬼谷？”

        “！！！？？？”队尾的姑娘们纷纷笑了起来，为首的一个姑娘拿了一袋甘果，朝夏婠桌上的小钵投了十文钱。

        “姑娘不要信口胡沁，当心舌头烂了。”夏婠懂事地收起桌上的钱罐子。

        另一个姑娘上来了，一把拦住夏婠的钱罐子，夏婠腹诽，你干什么！别以为我不敢打你！要是你敢动老娘的命根子！

        粉衣的姑娘拿起甘果，朝小钵里放了十文钱，我滴乖乖。吓得夏婠小手一抖。

        “怕什么呀，小夏姑娘缺钱，我们整个街的人都知道。乖，几个钱，姐姐不抢你的。”

        夏婠抱紧自己的小钵，又一个姑娘走了过来，“小夏姑娘，年纪轻轻的，就敢爬到男人的床上去，还敢爬到小鬼谷的床上去，真是不要脸。啐！”

        “？？？”夏婠明白了，谢官这个黑了心肝的狗东西，不过就是坑了他一把，而且明明是他流氓在先，现在反倒来污她清白。夏婠的脸黑了几寸。

        茶馆上的谢官还在默默地喝茶，偶尔还瞥一眼坐在下面的夏婠。殊不知一口好锅已经扣了下来。

        夏婠干脆把小钵放在桌子上，这些姑娘摆明了就是借买东西的名义来羞辱她。

        “我警告你，要是敢威胁谢公子娶你，那休怪我们姐妹不客气，谢公子何等仙姿，岂是你能高攀的上的？”

        夏婠大笔一挥，“甘果涨价了，一两一包，还要买的加快速度。”

        面前的姑娘黑了脸，从荷包里掏钱，“呸，不要脸。”

        “就会爬男人的床，还说什么和小鬼谷金玉良缘，谢哥哥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配。”

        “不要仗着你同他近，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最好别在纠缠着谢哥哥……”

        夏婠在下午又进了一批货，今天简直赚的盆满钵满，这些姑娘还真是厉害，能排着队从早到晚过来骂她，夏婠伸了伸懒腰，茶馆里的谢官见她默默地收桌子，流霜过来对谢官说，“主子，现在大街上都在讨论，昨晚你和小夏姑娘的事。”

        谢官端着茶水的手抖了一下，下一秒，夏婠便和一堆姑娘理论了起来，这些女孩子专门在她收摊后来堵她。

        “姑娘，您可不要胡沁，小鬼谷那种流氓，我可不喜欢。您若喜欢，尽管大胆去追，不用追不上就来我这撒气，他那种人，我夏婠看不上。”末了她又问了一句，“本姑娘喜欢的，都在潇湘馆里，至于那谢官。”夏婠笑了一声，“定是哪个想要戏弄你们的小娘子，专门为了让你们出丑设的计，谢官好歹算我师兄，我要是回去同他说上一句，这方外山脚下的姑娘都不能登堂入室，哎，我那师兄还想在这谷里寻个姑娘呢，你们啊，定是被哪个喜欢他的，挑拨了，快回去吧，别坏了形象。”姑娘们闻言，都沸腾了起来，她举着旗子，大摇大摆地朝潇湘馆走去，还有几个好事的跟着她，也有的在背后议论，这小鬼谷是不是被始乱终弃什么的。

        潇湘馆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阵仗，一大堆人送一个举着“神医看诊，十钱一次”的姑娘进潇湘馆，这让门口的小倌都以为这姑娘是来惹事的，害得小倌匆匆忙忙进去请潇湘馆的鸨公。潇湘馆她和悟儿偷偷来过一次，不过那次是穿着男装，今日阵仗倒是很大，今夜一过，她夏婠就会传出一个和师父一样响亮的名号，小药佬儿青出于蓝比师父还风流。好在今天赚的钱够她来几十次潇湘馆了。这个地方，男人也来，女人也来，方外鬼谷不像别的地方那样封建，不过像她这么招摇的，史无前例，开放是开放，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嘴里不会挑破的。潇湘馆里有清倌，只谈风月卖艺的，当然也有艳倌。

        鸨公是个世俗堆里的美男子，和谢官有着截然相反的气质，他一头卷发，摇着扇子缓缓地走了过来，“小夏姑娘？你是来砸我的场子？”

        夏婠腹诽，怎么连一个鸨公也知道她的名号？夏婠将旗子一插，“我是来听曲的，找一个琴艺好的小倌。”

        鸨公摇着扇子，笑出十里洋场，“来了就是客，小夏姑娘，里面请。”刚转上楼，夏婠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人穿一身白，手上抱着琴，低头朝下走，因为那双手，让她对这个病人记忆尤其深刻，原本白净修长的手，却八根手指都长满了血泡。鸨公见那男子下来，眉毛几不可见地一挑，“不要吓着客。”

        “这位是？”

        “我近日刚买进的小倌，明明是花大价钱买的，为的就是那一手琴，结果一天不到，出了趟客场，回来手就烫坏了，说是打翻了贵人的酒，然后被贵人做罚夹手。手没了，就不能顶着傲气做清倌了。”鸨公睨眼瞧夏婠，“怎么，小夏姑娘可怜他？”夏婠疑惑，这精明的鸨公。

        “那不如就指他好了，反正小夏姑娘心善，你今夜收了他，他倒省一顿罚了。”

        夏婠咬牙，“我这一晚上十两的银子我觉得不合适。”挨骂挨那么久赚来的，十两够去客栈睡好几回了。

        白衣的男子默不作声，抱着琴颔首便要退下，末了还哀怨地看了夏婠一眼。夏婠的良心备受打击，我的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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