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嘉欣似乎胆子很小，听到尸体两个字瑟缩了一下，随即才轻轻点头：“听她们说了。”

        “你知道那是赵小妮的吗？”

        此话一出，吴嘉欣目眦欲裂，颤声道：“你说什么？”

        “那具尸体是赵小妮的。”裴希言重复。

        看着嘉欣由震惊变为痛苦的表情，裴希言已经可以完全确定，这位赵小妮就是嘉欣口中的小妮。

        对于别人她可以隐瞒赵小妮的执念，但是对于吴嘉欣，她没有办法隐瞒——她要让吴嘉欣同意她烧掉这个娃娃。

        裴希言讲小师叔告诉她的话原封原样的告诉了吴嘉欣。

        “所以说，你手上抱着的这个bjd娃娃是赵小妮的执念物，现在她还在人间徘徊，只有烧掉这个bjd娃娃，她才能再入轮回。”

        “虽然我说的这个话你听起来可能会觉得匪夷所思，但是我发誓，”说着，她举起自己的右手：“我今天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绝无虚言。”

        嘉欣开始捂住自己的耳朵：“我不听我不听，你骗我的！小妮不可能死掉！”

        “现在只有你能够救她，”裴希言趁热打铁：“你只要烧了这个娃娃，她就能够重入轮回。”

        嘉欣躲过裴希言抓过来的手，慢慢的冷静下来，低头看了看手臂上坐着的娃娃，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我不，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你看见的所谓执念是你的臆想，楼上的尸体也不可能是小妮的。”

        她抬头看向裴希言，目光坚定：“这个bjd娃娃是小妮送给我的，这是她留给我的念想，我不会烧掉，至少不会凭你这几句不知所云的话就烧掉，我要和娃娃一起等小妮回来。”

        接着，小心翼翼的打量了裴希言一眼：“我胆子有些小，你可不可以找其他人陪你玩这种扮鬼的游戏啊？”

        裴希言欲哭无泪，自己耗费唇舌的说了半天，在人家还以为是玩扮鬼的游戏。

        看着吴嘉欣转身而上的背影，裴希言长叹一口气。

        前几天刚提到学校的大包小包，这会儿又被裴希言拎了回来，一进门，就见小松正趴在抄手游廊的长椅上发呆。

        看着小松圆圆小小的眼睛，油光水滑的皮毛，明显胖了几斤的身形，她开心的叫了声“小松”。

        谁知，小松并没有如她料想的一般飞扑过来，而是回头瞪了她一眼，蹿入花台里不见踪影。

        得，还在生气，真是记仇的小东西。

        裴希言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继续往里走。

        还没走进大厅，一阵引得人口水直流的香味就不断往裴希言口鼻里钻。

        经过了一个晚上的心惊胆战加一早上的笔录问讯，裴希言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这会儿闻到包子烧麦的香气，哪里还忍得住，三两步迈进大厅，放下行李，叫了声“小师叔，大师兄”，背包都来不及放下，就在赵燃诧异的目光中扑向餐桌。

        “你怎么回来了？”

        赵燃盯着狼吞虎咽的裴希言问。

        裴希言哪有功夫回答他，随意摆摆手，没说话，不停的往嘴里塞包子，满意得直哼哼。

        不是她娇气，而是食堂里的饭菜确实太难吃，要不就没盐没味，要不就咸得要命，更可怕的是，前天吃中午饭的时候，她吃出了一个创可贴，还带着血的……

        以前她一直觉得老头子是这个世界上做饭最难吃的，现在想来，委实错怪他了，难吃是难吃，但起码是干净的，不会吃出乱七八糟的杂物。

        待桌上的食物全部被一扫而空，裴希言才满意的打了个饱嗝，扯着纸巾擦手。

        见她结束风卷残云般的吃饭，赵燃再次问：“不是说周六回来吗？怎么现在就回来呢？”

        这话一出，裴希言的倾诉欲开始疯狂的往外涌，从昨天到今天经历的桩桩件件，那可谓是跌宕起伏，惊险刺激，右脚干净利落的一抬，踩在凳子上，一幅大马金刀准备好好摆谈摆谈的模样。

        结果还没来得及摆谈，就见赵无眠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踩在凳子上的脚，只好讪笑着把脚重新放回地上。

        乖巧的把双手放在膝盖上，裴希言声情并茂的讲述起这两天遇到的“执念事件”。

        “等等？你看到了鬼影？”

        听裴希言讲她在宿舍走廊上看到一个鬼影的时候，赵燃一脸不可思议，按照小师妹的资质，应该看不到她口中的鬼影才对，更别说她描述中如此清晰的鬼影。

        “对啊。”裴希言不明所以的点头。

        赵燃：“你怎么可能会看到？”

        裴希言：“我怎么就不能看到？”

        看着赵燃还要纠缠这个问题，裴希言赶忙制止：“你先听我说，说完了再问。”

        裴希言继续往下讲。

        在听裴希言说凌晨三四点给赵无眠打电话这一段的时候，赵燃没有忍住，再次插嘴：“不可能。”

        裴希言挑眉：“怎么不可能？”

        赵燃：“师父晚上九点之后根本不会接电话。”

        裴希言看向坐在主位的赵无眠：“可是前天凌晨小师叔就是接了电话的，我还有通话记录。”

        赵燃也看向赵无眠。

        两个人就像是找家长评理的小学生，都瞪大眼睛盯着神色淡淡的赵无眠，等着他做出最后的评判。

        赵无眠抬起右手，轻轻拍了拍左手臂，拂去不存在的灰尘，冷淡的着看向两人：“你们很闲吗？”

        一股子杀气不知道从何处翻涌而来，在这三十多度的天气里，裴希言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她一个激灵，求生本能让她赶忙弹起身来，收拾这桌上的碗筷：“不闲的，小师叔，我们不闲的，饭吃完了，我们还要收拾洗碗。”

        说完，率先端起两个碗，就头也不回的往厨房冲。

        对上赵无眠望过来的眼神，赵燃神情一凛，嘴上喊着“师父，我去洗碗了啊”，把桌上的碗碟全部摞在一起，像耍杂技一般的奔入厨房。

        两人的身影接连消失在厨房门口，赵无眠轻轻敲了敲面前的桌子，现在的小辈，还真是——没大没小。

        厨房里。

        裴希言放下手中的两个碗，搓了搓手臂，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蹿上心头——小师叔去武侠世界一定能够活到大结局吧……

        转头就见翘着嘴巴的赵燃跟了进来，裴希言继续刚才的话题：“你知道为什么小师叔九点以后就不接你的电话，却会在凌晨的时候接我的电话吗？”

        赵燃拍开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不满的纠正道：“师父不是九点以后就不接我的电话，是九点以后不接所有人的电话。”

        “好好好，”裴希言改口道：“你知道为什么小师叔在九点以后就不接其他人的电话，却会在凌晨的时候接我的电话吗？”

        “为什么？”

        “因为我活泼可爱，小师叔只喜欢我。”

        赵燃一巴掌拍在料理台上：“屁嘞，我师父只喜欢我！”

        裴希言摊手：“那他为什么接我电话不接你电话？”

        赵燃：……

        赵燃斜晲了裴希言一眼，清透的眸子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火气。

        从他的眼神中，裴希言看出自己再多说一句话就会被杀人灭口，见好就收，乖巧的退后两步，做了一个把嘴巴用拉链拉上的动作，以示投降。

        当然，她心里的吐槽是停不下来的——她的重点明明是前半句的“我活泼可爱”，赵燃的关注点却是后半句的“小师叔只喜欢我”，也不知道小师叔给赵燃下了什么蛊，这争宠的劲头，哪里像是成年男人，分明就是皇宫中的嫔妃……

        此地不宜久留，裴希言正暗搓搓的准备撤退时，赵燃叫住了她：“你真的能够将执念看得那么清楚？”

        裴希言点头。

        “那你还和我说要相信科学？”赵燃表情变得抓狂。

        “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执念啊。”裴希言理所当然的说道。

        “不可能，你以前没见过山川胡泊的气韵吗？”赵燃抓住漏洞立马反驳。

        能够看清楚执念的人，根本就不可能长这么大才第一次看到普通人肉眼无法看到的东西，即便是没有遇到执念厉鬼这些阴物，生长在农村的她不可能连山川胡泊的气韵都没见过。

        “见过的。”裴希言点头：“但是以前见过的那些完全可以从科学的角度解释。”

        在赵燃一脸撞了鬼的表情中，裴希言将实习老师讲过的草间弥生的故事讲给赵燃听。

        听了裴希言讲完她奇葩的脑回路，赵燃更不好了，原本以为终于迎来一个天赋比自己差的小师妹，没想到，终究自己还是垫底的那个。这感觉就好比一个人一直在班里考倒数第一，好不容易来了个学习更差的学渣，这个人从倒数第一变成了倒数第二。结果还没来得及怎么高兴就被告知，新来的“学渣”其实是个学霸，倒数第一还是倒数第一，小丑原来是自己。

        赵燃看着裴希言一脸不明所以，不由悲从中来，恨恨的将她赶出厨房。

        被赵燃从厨房赶出来，裴希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揉揉眼角的泪花，爬上楼，仰面躺在柔软的床上，顺势翻了个滚。

        真舒服，比宿舍里的硬板床舒服至少100倍，啊不，1000倍。

        今天下午还有一节思修，但老师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那她就听话乖乖的不去吧。

        昨天晚上前半夜心里有事儿没睡好，后半夜惊心动魄的，现在肾上腺素的分泌降下来后，疲惫感不断往上涌，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等到被饭菜香味诱惑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半。

        睁眼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裴希言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坐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满意的长舒一口浊气。

        楼下大厅，一阵急促的脚步后，餐桌旁的凳子上就多了个人。

        端上最后一道菜的赵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裴希言狗腿的讨好道：“师兄这个白眼翻得有高度，有水平，一看就是小师叔非常喜欢的徒弟才能翻出来的。”

        原本不准备搭理她的赵燃被这句话逗得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有病吧？”

        裴希言点头：“嗯，我有病。”

        裴希言这么干脆利落的承认让赵燃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噎得心理超级不爽，接着就听她继续说：“同学们都说我有那个什么社交牛逼症。”

        赵燃：……

        如果赵烁在这里，肯定也会忍不住翻个大大的白眼，顺便吐槽两人的小学生斗嘴行为。

        中午的时候，裴希言的遭遇并没有讲完，赵燃一直都还惦记着，这会儿催促她继续说。

        裴希言一边往嘴里塞食物，一边继续讲着中午没讲完的部分。

        \"那执念物你准备怎么办？\"赵燃皱着眉头。

        说到这个问题，裴希言苦恼的揉揉脸：“我也在纠结该怎么办，总不能直接把嘉欣的娃娃抢来烧了吧？其实她说得也有道理，自己好朋友送的礼物，怎么可能说烧就烧呢？小师叔，你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让嘉欣也看见赵小妮的执念啊？”

        对上裴希言的目光，赵无眠缓声：“不急，等三天。”

        “为什么要等三天啊？”

        赵燃傲娇的抬头：“师父说等三天就等三天，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

        裴希言看着赵无眠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赵燃的胸有成竹，半信半疑的点点头。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让她不得不相信个世界上真得有某些超出现有科学范畴的事物与能力，三天就三天，她甚至隐隐约约期待三天后会发生的神奇事情。

        裴希言想起第一次见到赵小妮执念时的感觉，现在还心有余悸，她夹了一口红烧肉，放进嘴里，嚼了嚼：“我现在真的相信老头子说城市里很危险了，以前在我们村的时候，从来没遇见过这些东西。”咽下嘴里香喷喷的红烧肉，裴希言满怀期待的看向赵无眠：“小师叔，你可不可以给我画些符箓什么的让我防身啊？”

        赵无眠：“《抱玄子》内篇地真卷，抄10遍，明早给我。”

        裴希言：“？？？”

        赵无眠：“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裴希言苦着脸：“小师叔，我错了，不用给我画防身的符箓，我开玩笑的，我一个大活人，哪可能经常遇到这种事情啊。”

        赵无眠微笑着看向她：“嗯？”

        熟悉的寒冷感觉又涌上来。

        美是真的美，吓人也是真的吓人。

        在这样的目光的注视下，裴希言怂如狗，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抄抄抄，我抄就是了。”

        但随即眼睛转了好几圈，右手中指和大拇指轻轻搓了搓，脸上挂着遗憾的表情：“但是小师叔，我没有《抱玄子》这本书。”

        赵燃倏得把手举得老高：“我我我，我有我有！”

        尼玛，失算了……

        裴希言恨不得咬碎一口小米牙，一字一顿的说道：“那、可、真、是、谢、谢、二、师、兄”

        赵燃摆手，一脸笑容灿烂：“不用谢不用谢，这是我做师兄应该做的。”

        说着，赵燃丝毫不怠慢的转身跑去楼上，连脚步声都透露着满满的兴奋。

        至此，裴希言和赵燃两人在短短几天时间中，已经打好了“互坑”的革命友谊，相信以后这宅子里的生活会更加幸（ji）福(fei)美(gou)满(ti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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