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北归鸿

除夕夜，小主子贪酒，喝多了。月色之下，我背着她，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她在我背上呢喃细语，我听不清，故意侧耳去听，她问我，倘若她弟弟娶了苏姑娘，她当如何？

        原来是因为这个……

        听说小主子的竹马赵氏，就是因为苏家的污蔑而被赶去的儋州，小主子对苏家仍旧有恨。

        我说，按礼数来便是。

        左右是小将军喜欢的姑娘，也是小将军将来要过日子的人，与小主子关系不算大。

        可她听完不高兴了，吐了一句：“你不懂。”

        我轻笑着摇头。

        若按着正常速度，不出半盏茶我便能把她送回房里，可今夜我却鬼使神差的放慢脚步，硬是把这段路走了整整两盏茶的时间。

        我轻车熟路的背着小主子回了房，丫鬟看到我后明显被吓了一跳，我使眼色让她先出门守着，起先她还在犹豫，可似乎想到了什么，才安心的出了门，顺手把门给掩上了。

        我意欲把小主子放到床上，她睡的死，手却死死的揪着我衣服，跟鲶鱼一样不肯下来，一时之间，我竟挣脱不能，被她的蛮力拉的往床上仰了过去。

        等意识到什么，我慌得赶紧挣开她的手逃离，不断的在内心提醒自己，我是侍卫，是手下，怎么能随便躺在主子的床上？

        可看着她的睡颜，我又沉沦了，心念一动，缓缓将身子探了过去，慢慢的，慢慢的……

        两半柔软的香唇离我的唇仅有一指的距离！

        我再次仓皇的躲开，不过这次直接跌在地上，狼狈死了。

        丫鬟闻声赶来，瞠目结舌的看见跌坐地上的我。我干咳一声掩饰尴尬，脸烧的火辣辣的疼，我从地上爬起来，嘱托了丫鬟一句：“伺候姑娘更衣睡觉。”

        然后头也不回的冲出房间。

        天很冷，是该好好呆在外面冷静一下了。

        之后几天，我都没敢在小主子面前说话，她问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摇头，红着脸随便找了个理由逃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初五。

        那日府里来了位不速之客，听府上爱嚼舌根的丫鬟说，来的是五皇子，说是要来求娶小主子。

        我一惊，忙敢去大厅，可外面守着皇家的侍卫，我进不去，只能远远的看着，我看着仪表堂堂的五皇子与大将军笑谈种种，时不时端着茶碗抿上一口。

        五皇子无论相貌还是才学都在众皇子里十分出众，但皇位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夺得的，倘若要确保万无一失，那么得到唐家将便无疑是一只脚踏在了龙椅的宝座台。

        我看着五皇子笑脸盈盈的面容，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

        “汤有期！你站在这里做甚？”

        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小主子听完戏回来了，大厅之上的人也听到了她的声音，目光齐刷刷的往这里看。

        小主子驻足，看着大厅里的人，眼睛闪过诧异，随后，她被大将军叫了进去，想来是要与五皇子打个照面。

        大将军似乎并不想掺和夺嫡之事，故而无意让小主子多过和五皇子交谈，面上把客客气气的几句话说完，小主子又接着走了出来，只是五皇子的目光仍然黏在她的身上。

        他的视线莫名让我气恼，倘若他不是皇子，说不准我一个冲动就能戳瞎他的眼睛。

        我默默跟在小主子后面，她不说话，我也没好意思开口。

        终于，我忍不了了，出声问她：“小主子觉得五皇子长得好看？”

        她下意识开口承认，随即又连忙否认。

        我垂下头，五皇子生的俊美，姑娘家觉得他好看也很正常。

        她明显不自在许多，扯开话题指着树上的鸟窝，让我替她取下两颗鸟蛋。

        平日里见到鸟窝，小主子会比现在更加激动，甚至自己撩开裙摆，亲自爬树去拿。某次她去掏鸟窝，竟掏出一条青蛇出来，吓得小主子往后一仰，直直的掉落下来，我反应迅速，点脚一跃接住了她。

        可谁知这一幕被大将军全程目睹了下来，我们主仆二人双双被罚。

        现在小主子见到鸟窝，却没有自己动手的打算，许是对此事有阴影了罢，我应声，十分轻松的飞身上了树。

        鸟窝里有两颗鸟蛋，还真被她说中了。鸟蛋上的花纹奇特，也不知是什么品种的鸟，我一边想一边掏出鸟蛋，正欲翻身下去，不巧听到了一声陌生又令我讨厌的声音。

        我循声低头往下看，原来是五皇子啊。

        我收起自己正欲跳下的动作，十分不君子的听起了墙角，听着听着，就听五皇子已经开始提出时间要与小主子见面了。

        心下一紧，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跃了下去，若是再晚些，恐怕相会的地点都能定下来。我与五皇子讲道理，可没成想五皇子反倒给我讲起了道理，一时之间我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好在小主子是站在我这边的，一边倒的替我说话。

        我原本还有些郁闷的心，在听完后终于涣然冰释，浑身上下欣喜极了，连五皇子何时离开的都没注意。

        “汤有期！汤有期！”

        我回过神，呆呆的看着小主子。

        她问：“你傻笑什么呢？”

        “我……”

        我傻笑了吗？怎么会……

        “你耳根子都红了！说！是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正想着呢？”

        我顺着她的视线摸了一下左耳根，果然，好烫。

        “可、可能是被这冷气冻得！”我睁眼说瞎话。

        小主子顿时失去了兴致，懒懒的“哦”了一声：“那你多穿些。”

        穿多了耳根会更烫的吧？我偷偷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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