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岳云

心蕊是不会管这些闲事的，只是见小妮子为了赶路，这么辛苦，还这么造，找借口让她休息一下。而明珠在这长途跋涉的辛苦中，也磨灭了好奇，怏怏地选了个阴翳处让马儿歇了下来。

        不一会，厮杀的声音却慢慢向她们靠过来，明珠远远一看，十来个人手持刀枪打成一片，隐约还夹杂一些听不懂的呼吼。

        明珠这个气啊，这没风没雨的臭天气，闷得连鸟都没有一只，满身的尘土，一脸的臭汗，全都是拜那些金贼所赐，只为着赶去救自己的亲爹娘！

        现在不仅挡了自己的道，好像还在不要脸的搞群殴，实在太不要脸！

        她现在是恨毒了那些金狗，提着她的青钢剑就冲了过去。

        心蕊也没挡她，明珠虽然菜，但对付这种蛮夫大汉，她有的是本领。

        果然，一个手握铁锥枪的少年男被围在中心，他毫无惧色，出枪犹如蛟龙出水，呼呼呼的横扫，竖劈，左扎右挑，就在明珠冲入之前，一枪直扎俩人，来不及拔枪，抽出宝剑又刺了一个。

        余下的金兵，胆怯之色挂于脸上，对他们而言，宋人都是懦弱怕死之辈，毫无战斗力，今天，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无名少年，却杀了他们那么多的兄弟，给了他们一个血淋淋的耳光啊。

        但他们也看出，少年已体力不济，脚步不再轻盈稳健，拖下去，就可以耗死他。

        愤怒催化着体内天生的凶悍，他们要杀了他，卑微的小小宋人！

        明珠啥话都不说，两枚透骨钢针直接就打了过去，打在俩金兵的背上，虽然力道小点，但还是打得他们嗷嗷直叫。

        他们转身就向她扑了过来。

        明珠轻盈的一挥手，一把醉生梦死送上，就在那两金兵有点晕的时候，青钢剑向着脖子一抹，鲜血喷溅处，噶然倒地。

        金兵被这突然的变故整楞了：哪来的小鸡仔，这，么厉害？

        随即又扑来两三人，刀枪呼呼直上。

        明珠对付武林高手自然不行，连一些小毛贼都勉强，可对不混江湖的兵卒此类蛮夫，她倒不放在眼里。

        最重要的是，漂亮师傅在啊。

        醉生梦死开路，所向无敌，小身板比猴子还灵活。

        那些金兵，不过就莫名其妙的晕了一小下下，被明珠轻飘飘地闪过已经没了杀气的刀枪，对着脖子一抹，不偏不倚，童叟无欺。

        那少年，看见小小的一个明珠，张牙舞爪的扬着青钢剑跑过来，心里很急，本想让她别过来，快跑，无奈强撑的这口气不敢松懈，就只能在心里着急。

        却不想明珠会是个强悍的帮手，顿时精力大振，拿着宝剑当刀使，一阵斜劈横斩，了结了余下发现大事不妙想逃命的金兵。

        明珠可怜和心疼着他手中的宝剑，直咧嘴。

        剑本短兵之祖，乃兵器中的君子，江湖中人大多都爱宝剑，仗剑江湖快意恩仇，说不得的逍遥自在。

        少年那样砍大棒骨头似的使用它，真是暴遣天物啊！

        本想着要教训两句，可看那少年喘着粗气，一下子就瘫坐在那脏兮兮的地上，她又不忍心教导他了。

        金兵杀了，现在气也消了，身子骨倒又开始疼起来，算了，看来他是真的累了，原谅他是殊死一搏吧。

        明珠转身要走，那少年的声音倒响起来了，有点沙哑。“小兄弟，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吗？帮我把他们埋了。”

        明珠一愣，满心狐疑七也停下开溜的脚，问：“为什么？还要埋他们？他们不是坏人吗？”

        “天气太热，会传播疾病的。不能辛辛苦苦的除了害，却让他们死后害人，那不是白忙活了吗？”

        明珠心里翻了个白眼：关我什么事？

        少年挣扎着站了起来。

        “在下岳云，小兄弟高姓大名？”

        明珠心里的白眼翻得更厉害了：什么高姓大名，谁管你是谁。

        小脸儿却挂着老实人的憨厚表情，她用过的名字很多，正想着忽悠一个，嘴却脱口而出：“我叫秦明珠。”

        岳云笑着说：“喔，秦小兄弟。”

        明珠这才看见，这是一个长得极好看的少年。

        身体挺拔健硕，眉眼阳光灿烂，特别是那一笑啊，宛若眉目传情，连那满身的污秽啊，黏糊糊的都毫无违和感。

        若是手拿一把折扇，摇啊摇，就是戏台子上的俏公子！哪像自己，黑不溜秋的一个小身板，哪哪都不对付。

        明珠在这里莫名其妙的犯傻，少年已经很耿直无比的抱拳开始谢了：“多谢了。”

        “喔好，不客气喔。”

        明珠应着，脸一红，在心里问自己：很熟了吗？这么不客气。

        多亏她的小黑脸够黑，遮掩了这莫名其妙的囧相，明明心里是一千个不愿意，脚却傻傻的跟着挪动了。

        “你受伤了？”明珠眨巴着眼睛，问，看岳云血淋淋一身，已经看不清他原来衣服的颜色了。

        “不是，是他们的血。”岳云满不在乎地说，他擦了一下脸上的血，又笑着指着那些金兵的尸体：“不过，如果小兄弟来得再晚点，可能就会是我的血了。”

        明珠先前并没有注意那些尸体，现在才发现，他们死相很惨，被挑开了肚子的，脖子被打断的，红的白的，鲜血的腥臭夹杂着污物恶臭，弥漫在整个空气中。

        明珠控制不住，“哇”地吐了出来，胃液翻江倒海地折腾着她的身体与神经，恶心前仆后继地涌来。

        岳云被她吓着了，奇怪的问：“你没见过死人啊？你干什么？”他手忙脚乱地给她拍着背，直到她吐出最后一口黄水。

        “你就不能让他们死得好看点吗？好恶心啊！”明珠难受地愠道。

        明珠的脸太黑，黑黝黝的看不见别的颜色，但眼眸上厚厚的一层雾水证明了，这番呕吐，着实让她受了个大罪。

        岳云挠挠头，看了看明珠剑底下的那几个游魂，脖子处一片殷红，犹如盛开的鸡冠花，艳得惨烈，也不见得比自己的好看啊。

        他觉得有点好笑，问：“死人还要分好看与不好看？大男人，不必如此矫情吧？”

        明珠怒了：“大男人还分杀猪的屠夫和抚琴的公子，你是屠夫呢还是公子？”

        战场上生死攸关的厮杀，还要玩个情情爱爱的婉约派？那战鼓不必擂号角不需要吹，改弹琵琶和古琴好了。

        岳云知道明珠说得很美，但肯定不对。

        看明珠那黑不溜丢的小身板，突然担心自己先前拍的那几下会不会把她打吐血来，但转念一想，她杀起人来可比自己还轻松，那杀人的手法，更透着一股子邪气，想来，江湖的世界与自己的理解很不一样，再想她必定帮了自己，笑笑不去计较了。

        却在此时，肚子却咕噜咕噜地响了。

        岳云不好意思地作了一个揖，羞羞地问：“不知这位抚琴的小公子，可否给我这个杀猪的屠夫一点点吃的？”

        那岳云的表情，囧迫得像个傻瓜，但又带着他少年的调皮心性，闪躲的观看明珠的反应，随时好像准备躲到地缝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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