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发放补贴

容芷带着张雅婧来到了郊外，夜色浓稠，只有风吹草动的声音，伴随着张雅婧低低的啜泣声。

    二人来到了张家祖坟，和乱葬岗不同，这里一排排的墓井然有序，石刻的墓碑上面用工整的文字写着每一个死者的名字。

    就在最前面，也是最新的一座墓前，张雅婧停了下来，借着月色，她缓缓跪地，摸索着墓碑上深深凹陷进去的字体，忍不住痛哭出声。

    “娘！女儿不孝！”

    容芷微微叹了口气，就在后面站着，听张雅婧对着墓碑说一些琐碎的事情，一阵山风吹过，将那啜泣的声音吹出去好远。

    远处，夏云霆靠着一棵树，静静看着这边的动静，感受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夏云霆开口，磁性的声音在暗夜中响起：“先别过去。”

    楚倾则停住了脚步，远远看见墓碑前的两个身影，他的脚步就像灌了铅一样。

    “她没事吧？”

    楚倾则问的是张雅婧。

    方才他已经去过了张雅婧家中，从翠喜和李昭口中得知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害怕，如果张雅婧突然知道张夫人去世的消息，身体会支撑不住。

    “有小墨在，不会有事。”

    夏云霆说得笃定，莫名有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楚倾则的担忧放下来了一些，他想起肖遥的事情，便道：“有一个自称郡主的人，正在四处打听夏云霆的下落。”

    他将白天的事情说了一遍，随后便看向夏云霆，等着他的回应，他想，对方若真是肖遥想找的人，必定会有所动作。

    夏云霆道：“她确实是郡主，我也确实答应了要帮她找人，只不过能不能找得到，还要看运气。”

    楚倾则面露失望，他还以为他们之间合作这么久了，对方不会对自己有所隐瞒，他几乎可以确定，对方就是夏云霆，可是既然他不想说，自己也不会自讨没趣。

    他叹了口气：“这个夏云霆可倒霉了，那个郡主完全就是个无赖，变态！若是他真碰上那个郡主，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夏云霆不置可否。

    在这细碎的风声和哭泣声中，夜色隐退，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张雅婧冲着张夫人的墓碑磕了三个头，随后起身，脸色已经有些苍白，不过神情已经没有昨晚那般痛苦了，看起来已经释然了。

    “林大夫，多谢你陪我。”

    容芷摸了摸她的头：“你能打开心结就是好的。”

    “我已和父母道过别，我决定变卖家产，将银子分发给贫苦百姓，让那些曾经吃过苦的百姓有钱治病，也算是替我父亲赎罪。”

    “你这般心意，比高超的医术更加珍贵。”

    容芷赞同地笑了笑。

    张雅婧说到做到，回去之后果真变卖了家产，当然了，这些家产都是李昭私下找人悄悄变卖的，为避免百姓得知这些钱财的来历产生反感，钱财也是以官府的名义发放给那些燕子山和矿山上曾经受过苦的百姓。

    这本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陆安在发放银两的时候也是频频夸赞，说张雅婧虽是一介女流之辈，却比她那当官的父亲更加深明大义。

    可是发着发着，陆安发现有些不对劲。

    “怎么这么多银子？张楚家里有那么有钱吗？”

    他看着还剩下一大半的银两，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明明追回赃物的时候他亲自清点了，就张家那些红木家具，古董花瓶，古玩玉器，虽说有几样珍贵的，但毕竟也是少数，怎么可能卖出去这么多银两？

    “大人，这里面还有楚神医的全部家产，楚神医说了，他曾经和张小姐有些私人恩怨，觉得对不起张小姐，因此替张小姐的父亲给百姓赎罪，愿意捐出所有的家产。”

    旁边的官差解释了一句，陆安这才明白。

    楚倾则在昌平县行医多年，有这些积蓄自然是不足为怪。

    “既然如此，都发放下去，张家的银两就不必多说了，一定要跟百姓说明白，这里面的银两，有楚神医一份，可不能让人家白做好事！”

    “是！”

    官差领命，带着剩下的银两出门了。

    “楚神医？”

    一阵带着质疑的声音传来，让陆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亲娘嘞，这个祖宗姑奶奶怎么又来了？

    “这楚神医在昌平县有这么大的威望？”

    肖遥揉着酸痛的肩膀，脸上带些杀气。

    陆安立刻换上一副笑容：“肖遥郡主，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前两日那么辛苦，您也该好好休息休息才是呀。”

    “休息？”肖遥声音冷了下来：“都是那个楚倾则，居然敢耍我，我肖遥和他不共戴天，就算这次我找不到夏云霆，我也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让他知道我肖遥不是好惹的！哼！”

    她冷哼一声出了门，看样子是去找楚倾则算账了。

    陆安觉得眼皮跳了跳，突然有些担忧这位楚神医的人身安全，不过转念一想，如今郡主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楚神医身上，不就不会逼着他寻找夏云霆了吗？

    如此一想也是因祸得福，楚神医，那您就小小地牺牲一下吧。

    “这几日百姓都领了银子，对官府感恩戴德，但是一想起之前张楚的所作所为，又忍不住对张楚骂上几句。”

    容芷听着这两日外面的风声，不禁对夏云霆感慨。

    夏云霆道：“那些家产原本应该是充公的，陆安法外开恩，还给了张家，已经算是失而复得了。”

    房间里面传来一阵异响，楚倾则搬着几架骷髅从房间里面出来，从半开的门缝中可以看出，房间里面已经空空荡荡，只剩下架子上大大小小的药瓶子。

    为了这次捐赠，楚倾则也将家中的家具物件变卖了一些，如今正要将往昔做的药丸也一并送出去，今天容芷和夏云霆过来，就是为了帮助楚倾则收拾整理的。

    楚倾则将骨架放在地上，也听见了二人的对话，便插了一句：“张楚的钱财原本就是搜刮民脂民膏得来的，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张楚已经享受过了，只是不知道他在大牢里听见这个消息，会作何感想呢。”

    “我爹已经知道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张雅婧从外面进来，身后还跟着翠喜。

    三人齐齐回头，发现张雅婧脸上带着些笑意，并未因为刚才楚倾则的话而生气。

    “我刚才去看望了我爹，告诉了他捐赠家产的事情，我爹也很赞同，说他做了那么多坏事，如今总算可以赎一些罪了。”

    她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有些惊讶：“楚神医，你这是打算把整个宅子都搬空了吗？”

    自从上次在母亲坟墓前跪了一晚上之后，张雅婧似乎一下子想通了，面对楚倾则也没了那种别别妞妞的感觉，也不躲着他了。

    楚倾则道：“我当初既已放出话去，说我会变卖家产捐赠给百姓，就要说话算话，正好趁着这次机会一并捐赠，岂不省事。”

    “你一直为百姓行医治病，排忧解难，这次又捐赠出那么多银两，大家一定很感谢你。”

    “那还真不一定。”楚倾则有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为什么这么说？”张雅婧不解。

    “你还记得上次我在云水村的时候曾经亲口承认，我为了打探燕子山的消息给你下毒的事情吗？”

    张雅婧点了点头，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现在大家拿了钱，表面上不好说什么，背地里保不齐骂我什么卑鄙小人之类的。”

    提起这个，容芷向楚倾则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恐怕我在昌平县也待不了多久了。”

    “那……”张雅婧心中一动，下意识就想问对方愿不愿意同自己一同去皇城，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人各有志，楚神医一定有自己的打算，她还是不说为好。

    “现在衙门正忙着往各处发银子，恐怕一时之间忙不过来，不如我们去帮忙吧。”

    容芷有意给这两个人制造独处的空间，拉着夏云霆就离开了。

    “小姐，我看楚神医这房子这么大，一时半会恐怕收拾不完，我去给楚神医打扫一下。”

    翠喜也十分有眼力见，在旁边捞了一把笤帚就进了厢房，砰的一下将门关上了。

    张雅婧和楚倾则相对无言，只是微微一笑。

    容芷在大街上找到了给百姓发银两的棚子，一个官差正站在里面，给来领钱的百姓登记，曾经有家属去过燕子山不幸丧生的，补贴银子300两，去过燕子山被救回来的，补贴200两，去过矿山不幸丧生的，补贴200两，去过矿山被救回来的，补贴150两，总之按照轻重缓急进行补贴，标准也算公正。

    官差正忙得不亦乐乎，看见容芷过来了，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林姑娘！”

    “你好，官差大哥，今天挺忙的呀，我来帮你。”

    容芷开门见山，直接进了最里面，接过了登记的任务，夏云霆则站在一边，十分自觉地当起了吉祥物。

    原本今天排队的人很多，有这么多的银两可以领，队伍是十分混乱的，其中夹杂了很多混水摸鱼的，但是夏云霆往那一站，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官差松了口气：“多谢林姑娘，前几日发放补贴的消息还没传开，没什么人来，今天的人一下子都来了，我一个人还真有些忙不过来，正准备回衙门找帮手呢。”

    说着将旁边一个小册子递给了容芷：“这是燕子山和矿山所有受害者的名单，林姑娘，你只要按照名单上的名字对照，若是来者的家属名字不在这名单上，大可以不必理会。”

    容芷会意，接过小册子打开一看，上面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写着许多名字，其中还有很多很熟悉，是云水村的人。

    她向人群中看了一眼，果然发现有几个熟悉面孔。

    于是她众人大声说道：“大家不要急，一个一个来，说明情况，登记过后，就可以领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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