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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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果其实特别不想回忆被辞退的那一天。
明明早上她还兴冲冲的买了蛋糕放到周寻那层冰箱，还附上两颗话梅糖，没多久就被苏总叫到办公室，拿到了《离职协议书》。
天堂地狱，不过一念之间。
可笑的是，她放蛋糕的时候甚至都在祈祷普凌度过危机之余，暗暗期待着不久的将来，或许某一天她的爱可以开花结果。
这么多天过去，她几度失眠，狠下心来想把那一天忘却。
可事实上，4月15号那天发生了什么，每个时间点，每一句话，甚至她当天彻夜无眠、全部的所思所想和回忆，她到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难以接受的拿着《离职协议书》站到周寻面前。
他说了什么呢？
他说，“我们必须要让一个自己人暂时去做替罪羊。”
他说，“小果，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他说，“小果对不起，辞退你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希望，你可以理解我，帮帮我。”
每一句都好像斟酌已久，也没有了往日那种辩论似的咄咄逼人、不容置喙的架势。
似乎是，他在求她。
可却又是他，让她连一个提前得知的权利都没有，就要被辞职。
不过是，接受一个辞退的结果罢了。
……
她离职当晚几度辗转反侧，反复地想到底是为什么。
他的这些话回荡在耳边，她越想越难受。
她当时对周寻说，“但你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利用我对你的喜欢。”其实一半是在气头上，回想下来，他其实也谈不上“利用”这个程度。
甚至在尽可能用他自己的方式委婉。
但这样的委婉才是最伤人的。
让苏总先告诉她，就可以减轻她心里的委屈了么？
顺便也能减轻自己心里那或多或少的负罪感？
其实她明白周寻的意思，也知道他当然不是那种自私无情、只知道一己私利的人。
但她没有办法不难过。
如果他提前问她，哪怕只是面无表情的告诉她普凌现在的困境、询问她的意见，她也一定会不由分说的选择支持他。
如果他要她做假内鬼借辞职拉来投资、抓到真内鬼，她怎么不会心甘情愿？
暂时的忍辱负重，暂时的离开普凌。她又怎么会不愿意呢？
她曾经甚至愿意在周寻坚持王天下“孤立无援”的时候，隐秘而伟大的做他“唯一”根植于“敌人”内部的倔强的地瓜。虽然当时只是她天真的自以为是吧。
真到了可以忍辱负重的时候，她又怎么可能不会帮他进一步固守城池？
然而，无论是当初的王天下，还是现在的盒盒购，他愿意信任、愿意提前谋划的人里从来都没有她。
她原以为经历了这么多，周寻可以信任她。那样的话，哪怕是假辞职，她都能义无反顾。
可是。
根本不存在什么假辞职。
她只是被辞职，被赋予一个理由和解释。
被动的接受一个既定的结果。
似乎，只是要她死心。
因为从头到尾，他好像都没有信任过她。
所以无论后面他说出什么，不管是因她那句“你可以不喜欢我……”而反问的“谁说我不喜欢你？”；还是他郑重其事站起身，撑着桌子，直视着她眼睛说出的告白，都好像失去了意义。
“我喜欢你。”如果是周寻在之前的任何一刻说出来，她都会喜出望外，甚至可能都会因为暗恋成真而觉得自己是最最最幸运的那个人。
可是偏偏是不合时宜的告白。
至于后面的，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然而此时此刻，几个月过去，在东北老家，周寻曾经借宿过的屋子里，拿着手机翻看聊天记录的时候，之前的那些想法就这样在脑海中盘旋。
她却看到了周寻在前一天的11：59分撤回了一条消息。
他想说什么？又为什么撤回？
或许真的对她很重要。
如果周寻没有撤回，如果她看到了消息，会不会根本不会有后面这样的局面发生？
但是现在，她什么也看不到了。
“呼。”小果躺在床上，长舒了口气。
一个撤回的消息而已，她何必这么在意？
能不能改变当初的结果。
也许会，也许不会。
她不应该为之苦闷。
因为她根本没有这个选择权。
毕竟，当初撤回的人，是他。
假期过得很快，小果正式入职蓝禾。
她如以往一样专注在手头上的每一项工作上。
老板总是夸她——“年轻人工作热情很高。”
她却也总能下意识的想起曾经有一个人对她说过的那句“炙热”。
蓝禾就在普凌两层楼上，平常坐电梯，甚至还经常能碰见李天阳他们。
至于温迪，过失离职后自然也再无音讯了。
有时候她甚至想，好在周寻去了盒盒购的上海总部做cfo。
这样的话，每次她坐电梯的时候，好像才能松口气。
其实她明明才二十多岁，就应该像她当时告别周寻时说的那样，向前看。
梁爽也总说，“千万不要回想。人往回看，往往会加上滤镜。”
可真像她当时说的那样释怀的可以做到“天涯何处无芳草，我还可以慢慢找。”
又谈何容易？
像什么“今天这个明天那个”，她是这样的人么？
这样想着的时候，一只手在她面前摆了摆，“想什么呢？”
“啊？”
姜小果回过神来，发现隔壁组的丽萨刚刚一直坐在她旁边。
“我刚刚跟你说的，你都没听见么？”
“不好意思啊。”小果讪讪的，“你说什么了？”
“电梯好像是因为前两天过载问题，今天中午就撑不住了，已经开始紧急维修了，我在跟你抱怨呢！”
“四个都坏了么？”
“两个。但好像是什么线路问题吧，总之，那个也得停。”
“所以，你的意思是咱们要爬三十层了？”
“不是！是我要爬三十层，不对，是六十层了！维修组贴了紧急维修的公告单，力争两个小时内解决问题。下班前能修好，根本不影响你们下班。”
“你……下午要跑项目？”
丽萨点头。
“可以啊，你们组项目对接都派你去了，看来陈组长挺看重你啊。”小果顺势调侃了下，不知道能不能让丽萨心里舒服点，“放宽心，福祸相倚嘛。”
“呵，算了吧。就是对面的奥源科技，陈组长早就敲定的事，基本没跑，我就是去代个劳拿过去给对方签字。”
“都到签字这一层了为什么让你去？”
“当然是因为要爬楼啊！60层，想想我腿都软了。”
“陈组长不是号称蓝禾健身狂魔么？这种体力活，还让你一个小姑娘来？”
“小果平时看你挺机灵的，怎么还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丽萨小声在她耳边说着，“60层楼梯，爬起来多长时间过去了？咱们这行，最讲究时间效益，爬楼这种事情，又累还又浪费时间，除非实在赶巧了，比如回家这种，不爬也得爬的，实在是没办法了。不然，当然要安排下面人去做了啊。你以为他没事闲的，拿这个锻炼身体？坐久了站起来活动活动？开什么玩笑！”
小果望向窗外，忽然想起了春天的一个晚上，白白多爬了56层楼梯的那个人。
酒会上他的说辞就这么不攻自破，她心里却好像复杂了许多。
果然，电梯两个小时就修好了。
丽萨倒也正好赶上修好的电梯上来，算是少爬了30层楼，照样是到了座位就不想动了。
小果刚好接到ems电话，要去楼下接收美国邮寄过来的正在跟进的新项目样品。
没想到签收的时候，碰到瑞贝卡了。
她两手抱着快件，小指头还夹着刚刚签收时用的黑色钢笔。
瑞贝卡赶快走过来把那支快要掉的钢笔放到她衣服口袋里。
“谢谢。”
没想到瑞贝卡倒是有几分面色复杂，“你……之前那支钢笔呢？”
小果神色一僵，刚想说清原委，瑞贝卡便又开了口。
“你丢了？”
“啊不是……我还……”给周寻了。
“你知道那支钢笔对周寻有多重要么？”
瑞贝卡看她一时怔住，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那是周寻毕业后拉到第一笔投资、完成第一个项目后给自己的奖励，这么多年就没离开过身。”
“可他把它给了你。”说完，28层一到，瑞贝卡便走出电梯。
小果回去的路上耳边一直回荡着瑞贝卡说的话，才恍惚间想起当时她找周寻要礼物时，他是直接从西装左侧口袋里拿出来的。
她当时突然问他有没有礼物，自然不可能是提前准备好的，那就只会是自己常用、随身携带的东西了。
他都没有犹豫，直接就递给她。
得有十年了吧。
陪伴了周寻那么久、那么重要的东西，甚至还带有“胜利、凯旋”这样寓意非凡的一支笔。
一个小实习生，微不足道的姜小果，借项目顺利索要礼物，他居然就这样给了她。
好在，最后她还给他了。
算是，松了口气？
只是，夜晚坐在回到租处的公交车上，却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着。
——原来，她不曾知道的事情、未曾发觉的事情，居然有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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