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逃学

锦绣阁是这都城布匹生意做得最好的，他们东家有自己的航海队，走南闯北的，各个地方的特色布匹都能在这里被买到，近日碍着天气原因，许多夫人、姑娘都不愿意出门，生意淡了些许。

        掌柜的每天都在为销量发愁，不过老天似是听到了他的请求，送了一个凉风袭袭的阴天过来。

        这不，憋了许久的小娘子们都出了门，掌柜的看着店内人来人往的身影，嘴角都快咧到了后槽牙。

        迎面进来一位扎着堕马髻的夫人，她身着锦缎华袍，腰间坠着一个色泽通透的羊脂玉佩，容貌似出水芙蓉般秀致，两道黛眉弯弯，瞳似盈盈清泉，嘴角含笑，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掌柜的有预感，他可能将会迎来一笔大买卖，“夫人，您二位要看点什么？咱们锦绣阁的布料可是全都城最齐全的。”

        “有劳掌柜的了，我们先自行看看便是。”姚窕额头上的伤已无大碍，难得遇上一个凉爽的夏日，她打算出来采购点布匹，自己做点衣裳。

        锦绣阁店面很大，布匹样式皆陈列在外展示，他们并非只做高档布料的买卖，在店面内划分了不同的区块来区分不同档次的布料，这样前来购买的人心里都有了些底，姚窕不得不感慨这锦绣阁的东家是个会做生意的主。

        “夫人，您看那像不像小公子”姚窕正挑选得高兴，雀儿突然扯了扯她的袖子道。

        店外街上那个圆润的背影确实很熟悉，她走到门口仔细一看正是袁彦朗无疑。

        今日没听说学堂放假啊！袁彦朗这小子最近都没有在姚窕面前晃悠，姚窕还以为他改过自新了，没想到跑这来闷声不吭干大事儿，就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姚窕此刻稍微有些明白自己上学逃课时时爸爸妈妈为什么会生气了。她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雀儿，吩咐她就在布店等着，自己则悄悄跟了上去。

        尾随这件事儿她一回生二回熟。

        跟着袁彦朗七拐八拐，他一路上这看看那看看，买了不少小食，等吃饱了喝足了才径直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这不是巧了嘛，那个方向正是春柳巷所在，对姚窕来说也是“老朋友”了，袁彦朗来春柳巷还能做什么呢

        作为都城最大的吃喝玩乐一条街，春柳巷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一般只要不闹出大事端，府尹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袁彦朗站在一户门前敲了三下后便有人探出头来，将一个拢着黑布的提筐递给他。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后，掀开顶上的黑布一角看了看，二人之间没有任何言语交流。

        为了避免被袁彦朗发现，姚窕离他有段距离，那黑布又遮得严实，她眼睛望穿了都看不见里面究竟是什么。

        无奈，她只能继续跟着袁彦朗，又穿过了两条巷口后，袁彦朗才到达最终目的地，头顶的牌匾让姚窕一下子就明白了袁彦朗是来干什么的，她准备跟着他进去。只是没想到被拦了下来。

        “嗯？干什么的？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两个门卫跟个守门神一样站在那里。

        姚窕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荷包，扔给了门卫让他们自己掂量掂量，“本夫人也想进去赌一把，不行吗？”

        “可以，可以，您里边请。”被姚窕的豪横所震慑的二人立马开了路。

        姚窕进了门后跟着指示来到了斗场，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斗场外围，手掌握拳，振臂高呼的袁彦朗，心里的怒火“噌”地一下冒了起来。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她穿过拥挤的人群，站在了袁彦朗的身边，一只脚踩在他的脚尖上，一只手拧住了他的耳朵。

        “啊！谁啊！”被疼痛打扰了兴致的袁彦朗欲甩开耳朵上的手，转身看见是姚窕后立马停住了动作，

        “婶娘！您怎么在这里”

        “我不应该在这里吗你应该在这里吗谁又应该在这里”一套三连问直接砸晕了袁彦朗。

        “跟我走！”

        “等一下，等一下，带上我的黑鹰再走。”眼看着姚窕揪着他的耳朵就要往外面走，袁彦朗一瞬间爆发挣脱了姚窕后抓住了斗场外围的柱子。

        “可以，你去把它抱回来吧。”

        袁彦朗还以为自己要软磨硬泡好久，没想到姚窕答应得如此爽快，他狐疑地看了姚窕一眼。

        “怎么不去了”

        “去，去，去”袁彦朗立马跑去将他正在候场的“黑鹰”拎了出来，边走边感慨，“哎，我今天很有希望得第一的”。

        “哦，那这么说，是我发现的不是时候，扰了你的兴致。”

        袁彦朗观姚窕神色不对，就没再吭声。

        “这不是回府的路啊！”走了一段路后，他才发现不对劲。

        姚窕冷笑一声，道：“怕我把你卖了”

        “这个，这个……”袁彦朗双手食指相对点了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瞧你那个出息，雀儿还在锦绣阁等我，我去接她。”

        袁彦朗闻言将脸扭向一边，“切，你倒是对她体贴。”

        “你要是贴心我，我也对你体贴。”姚窕给了他一个白眼，不欲再多言。

        带着袁彦朗到了锦绣阁后，姚窕拿了几匹刚刚挑选好的布料，向掌柜的道了声歉便带着雀儿离开了。

        一路上，气氛都有些凝重，雀儿看着坐在马车里干瞪眼的两人，有心调和也不敢开口，马车停下后听见袁管家前来迎接的声音时才舒了口气。

        “袁管家，把小少爷安排去练武场等我，派人看好了他，他要是敢溜，直接打断腿就是。”姚窕指了指最后下车的袁彦朗说道。

        她回自己的院子，找了套男装换上，把头发高高扎起了马尾，额头处扎了一个黑色的飘带，本打算等练武服做好后再发展下一步计划的，没想到袁彦朗就提前撞枪口上了。

        姚窕到练武场时，袁彦朗正百无聊赖地坐在站桩上踢踏着双腿，姚窕看着他这副懒散的样子，气又不打一处来。

        “你，过来，咱们两个比划比划。”她朝袁彦朗伸出手掌五指蜷曲做了个招呼的动作。

        “啊这不好吧，我好歹练过一段时间。”袁彦朗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有点不明所以。

        “哪那么多废话，让你上，你就上！”

        “那我就不客气了。”袁彦朗说完这话便朝着姚窕出了一拳，他倒是没有保留，这一拳用尽了力气。

        姚窕一个弯腰闪身，轻易躲避而过，找准袁彦朗下盘的破绽，朝他腹部猛击了一下。

        袁彦朗吃痛一呼，不敢置信地看着姚窕。

        姚窕可没打算给他反应的机会，抓住袁彦朗出拳的一只胳膊来了一个过肩摔。

        可怜袁彦朗还没有从刚刚的拳击中回过神来，就又迎来了新一波的暴击。

        姚窕整整按着他打了两刻钟左右才停了手，袁彦朗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看着姚窕居高临下的脸，听见她问：“今日学堂可放假了”

        “没有，我错了，我不该逃学去斗鸡。”他要是现在还不明白姚窕到底是什么意思，那就真的离成为傻子不远了。

        从上次被蛇吓到之后，他心里就对姚窕莫名恐惧，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真的是说干就干，不来一点虚的。

        “嘶，轻点，轻点。”袁彦朗朝着正在给他敷药的福满说道，“婶娘真的是太凶了，福满，咱们以后可千万要避其锋芒，不能直接跟她对着干。”

        福满嘴上应是，心里却在想，“少爷，您说晚了，奴才早就投靠了少夫人了，还顺带把您卖了。

        想着不再招惹姚窕的袁彦朗此刻还不知道姚窕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收拾收拾他了，他以为今天这事儿结束了，殊不知，这才是个开始。

        “袁管家，朗哥儿之前发脾气时在自己房间房间内打碎的东西可还有记载”姚窕一边翻看着袁管家呈上来的账本，一边询问着袁管家。

        “有的，少夫人放心，每一件入了府的瓷器，这账本上都是有记录的。”虽是兄弟，袁管家跟刚毅的袁伯截然不同，他长得白白胖胖的，眼睛是小小的眯眯眼，一笑起来就成了一道缝，使他看上去多了几分可爱。

        姚窕这才停了翻看账本的手，朝着袁伯点了点头，“好，麻烦您稍后整理出来一份，另外，这些损失就从朗哥儿以后的月银里扣吧，至于扣多少，您就看着办吧，一直到朗哥儿还清为止。”

        袁管家并非奴身，他之所以留在袁府也是感念于袁大将军对于他胞兄的照顾，是以姚窕对他很是客气，也很敬重他的这份赤诚之心。

        “少夫人不必如此客气，这都是我分内之事。”袁管家笑呵呵地摆了摆手。

        距离都城千里之外的军营，一只信鸽“咕咕”两声后落在了一个帐篷外，帐内人听见声音后走了出来，从鸽子腿上取走了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的内容是经过加密的，他坐在烛光下对照着一本书查找了一番后才确定了信息。

        脸上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睛在看到靠后的信息时流露出了些许笑意。

        思索了片刻后，他提笔写下了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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