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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话说谏议大夫糜光谓李鹏言曹操心存二异,欲图谋逆反,鹏以为谣。糜光进曰:“那曹操虽降于吾,然其性疑可比河北袁绍,部下有皆异志,明公不可不防也。”李鹏曰:“军师不须多虑,待他日吾当宴请诸臣,以观其态也。”不日,呼延覃等引数十人入曹府中曰:“今主公于洛阳公厅设宴款待众将臣,请孟德便行。”曹操惊问曰:“何宴?”呼延覃曰:“不知。只教吾来相请。”问曰:“可否带人?”覃曰:“亦可也!”曹操遂唤曹仁、夏侯惇、程昱三人,随呼延覃入洛阳公厅。那曹操进入内廷,但见大殿之上酒宴已摆,并有李鹏众将官就坐,曹操拜谒,方才落座。推杯换盏,酒至半酣,忽闻宫外雷声乍起,阴云漠漠,骤雨将至。众人遥指天外龙挂,李鹏起身至殿外。鹏曰:“今吾与诸公相会于此,公等尽请畅饮,不必拘礼。”殿内众臣合曰:“明公先请!”只见那李鹏端坐殿上,曰:“吾有一事,愿请教诸公。”糜光首回曰:“请明公言之。”鹏曰:“诸公可知龙之变化否?”众臣无人应答。鹏走下殿,曰:“龙可大可小,亦升亦隐;大能吞云吐雾,小能隐介藏形,升能腾游寰宇,隐能潜深伏隩。方今入夏,龙乘时而变,若人得志而驰骋四海。故,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言罢,李鹏折回殿内,谓众人曰:“诸公久历四方,必知当世之英雄,吾言数人,请众卿试指言之。”问曰:“淮南袁术,兵粮足备,可为英雄否?”席间黄门侍郎司马懿曰:“袁公路乃冢中枯骨,不足为道,明公早晚必擒之,此人非当世之英雄也!”又问:“河北袁绍,四世三公,门多故吏;今虎踞燕赵之地,部下能事者极多,可为英雄乎?”太乐令司马休曰:“袁绍外强中干,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又问:“荆州刘表,名称八俊,威镇九州,可为英雄?”太中大夫上官桓曰:“刘表多疑无决,虚名无实,非英雄也。”又问:“江东孙坚勇挚刚毅,领袖吴越,乃英雄也?”糜光进曰:“孙坚小戆,有勇少谋,非英雄也。”又问:“益州刘玄德,可为英雄乎?”东方恪进曰:“刘备乃世之枭雄耳,非为英雄也!”又问:“雍州董卓可谓英雄也?”司马诸葛衎曰:“骄忍无亲,虽资强兵,实一匹夫耳。”又曰:“如马腾、孟获、公孙瓒等辈皆何如?”主簿伏玄曰:“此等碌碌小人,明公何足挂齿!”此时,李鹏起至操左右,问曰:“孟德可知当世英雄乎?”对曰:“操肉眼安识英雄?”鹏曰:“休得过谦。”操曰:“操蒙恩庇,得仕于朝。天下英雄,实有未知。”鹏曰:“夫英雄者,胸怀鸿鹄大志,腹有管乐良策,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曹操曰:“何人可以当之?”鹏以手指曹操,后自指,曰:“吾观天下英雄,惟孟德与鹏耳!”曹操闻言而惊,手中所执之觥,不觉落于地下。时正值天雨将至,雷声大作。曹操乃从容俯首拾觥曰:“一震之威,乃至于此。”鹏笑曰:“丈夫亦畏雷乎?”曹操曰:“圣人迅雷风烈必变,安得不畏?”李鹏大笑,曰:“孟德若如此,吾心亦安也。”遂与群臣共饮。后人有诗赞曰:“败从虎穴俯驱身,说破英雄惊杀人。巧借闻雷来掩饰,随机应变信如神。”

却说须臾席散,李鹏乃送曹操在宫外,见两个人欲闯宫门,手提宝剑,突至门外,左右拦挡不住。鹏视之,乃曹仁、夏侯惇。原来二人从城外骑猎方回,听得曹操被请入宫中,慌忙来宫外打听;闻说或恐有失,故冲突而入。鹏问二人何来。曹仁曰:“听闻主公与兄饮酒,特来舞剑,以助一笑。”鹏笑曰:“此非鸿门会,安用项庄、项伯乎?”曹操亦笑。鹏命:“取酒与二樊哙压惊。”曹仁、夏侯惇拜谢。曹操辞李鹏而归。夏侯惇曰:“险些惊杀吾两人!”曹操以落箸事说与二人,二人问是何意。曹操曰:“想是他已知其事,吾观其勿复动矣。”曹仁曰:“其奈何?”正言时,程昱、荀彧等来见曹操,操言其事与之。程昱曰:“此李茂举信君所为,不然,明公早被其所诛也。”荀彧曰:“茂举宽宏大量,善待属臣降将,吾等皆不及之,望明公三思。”于是曹操谓李鹏畏三分,密令旧臣从于李鹏,不得造次也。未及半月,李鹏于洛阳摄封众臣。鹏自领大都督,迁雒阳太守西门导为司隶校尉、颍川太守刘弘为豫州牧、东郡太守梁治为兖州牧、下邳太守苗泰为徐州牧、贾逵为豫州刺史;拜韩浩为司隶刺史、王基为颍川太守、桥瑁为东郡太守、程昱为兖州刺史、徐邈为下邳太守、陶谦为徐州刺史;拜刘馥为雒阳太守、温恢为任城太守;官拜羊奂为征东将军、吕胤为征南将军、司徒庄为征西将军、卫翔为征北将军、梁治为镇东将军、孙斌为镇南将军、典峻为镇西将军、赵希为镇北将军、姜甫为平东将军、陈延为平南将军、公孙睿为平西将军、谢匡为平北将军、朱琬为前将军、穆征为后将军、夏侯亮为左将军、萧铎为右将军,其余诸将各有迁升、封赏。时,乱世二年榴月初。

话分两头说,是年巧月初,幽州公孙瓒不敌河北袁绍,败于易京,那公孙瓒率本部归降袁绍。绍见北方已定,乃召聚文武官,商议兴兵伐李鹏。谋士田丰谏曰:“兵起连年,百姓疲弊,仓廪无积,不可复兴大军。今宜兵屯黎阳,于河内增益舟楫,缮置军器,分遣精兵,屯扎边鄙。三年之中,大事可定也。”谋士审配曰:“不然。以明公之神武,抚河朔之强盛,兴兵讨李鹏,易如反掌,何必迁延日月?”谋士沮授曰:“制胜之策,不在强盛。李鹏法令既行,士卒精练,比公孙瓒坐受困者不同。今弃献捷良策,而兴无名之兵,窃为明公不取。”谋士郭图曰:“非也。兵家李鹏,岂曰无名?公正当及时早定大业。此上合天意,下合民情,实为幸甚!”四人争论未定,绍躇踌不决。忽许攸、荀谌自外而入。绍曰:“二人多有见识,起兵是乎?不起兵是乎?”二人齐声应曰:“明公以众克寡,以强攻弱:起兵是也。”绍曰:“二人所见,正合吾心。”便商议兴兵。令审配、逢纪为统军,田丰、荀谌、许攸为谋士,颜良、文丑为将军,起马军十五万,步兵十五万,共精兵三十万,望东郡进发。

却说李鹏闻之,即召众臣商议,席间中郎将曹操进曰:“臣以为袁绍势虽大,然智谋却不及明公,不必过滤。”议郎陶谦进曰:“两军对战,必殃黎民,故不可与战,只可与和。”东方恪进曰:“袁绍无用之人,何必议和?”谦曰:“袁绍土广民强,其部下如许攸、郭图、审配、逢纪皆智谋之士,田丰、沮绶皆忠臣也。颜良、文丑勇冠三军。其余张郃、高览、淳于琼等,俱世之名将。现今收公孙瓒之兵,统河北诸郡县,兵多将广,何谓袁绍无用之人乎!”恪曰:“袁绍性迟而多疑,其谋士各相妒忌,不足忧也!田丰刚而犯上,许攸贪而不智,审配专而无谋,逢纪果而无用;此数人者,势不相容,必生内变。颜良、文丑,恃匹夫之勇,一战可擒。其余碌碌等辈,袁绍兵多而不整,纵有百万,何足道哉!且公孙瓒归降袁绍为迫不得已,军心不齐,略施小计即可破之,不足为虑。”陶谦默然。鹏大笑曰:“此皆不出远谟所料也。”东方恪又曰:“今绍有十败,公有十胜,绍兵虽盛,不足惧也;公道胜绍,义胜绍,治、度、谋、德,仁、明、文、武,公无不胜绍。公有此十胜,于以败绍无难矣!”鹏曰:“如公所言,孤何足以当之!”糜光进曰:“远谟公十胜十败之说,正与愚见相合,绍兵虽众,有何惧耶!”

却说袁绍遣颜良作先锋,进攻白马。沮授谏曰:“颜良性促狭,其虽骁勇,却不可独任也。”绍曰:“此孤之上将,非汝等可料耳。”大军即进发至黎阳。东郡太守梁治得报,告急于洛阳。李鹏急议兴兵抵敌,当日引兵十五万,以长子琨为主将,其弟胜为辅将,赵希、上官桓、廖超、夏侯亮、田贺、米衍为副将,伏玄为谋士,分三队而行。于路又连接梁治告急文书,琨先提五万军亲临白马,靠土山扎住。琨遥望山前平川旷野之地,颜良前部精兵十万,排成阵势,声势甚大。琨谓左右曰:“谁愿前往叫阵?”身旁廖超应声而出曰:“末将愿往!”超单枪匹马冲下山来,直扑敌阵。良视之,问曰:“谁敢去战?”背后转出骁将韩猛曰:“小将愿往。”良喜,便著韩猛出马。即时报来:“韩猛与敌将廖超战不三合,被其所斩。”众大惊。阵间一员猛将应声而出曰:“末将愿往战之!”颜良视之,乃将军潘凤。但见其手提大斧上马,飞奔敌阵而去。去不多时,飞马来报:“潘凤又被廖超所斩。”众皆失色。颜良大怒,手持横刀,催马上前,大喝曰:“尔等鼠辈,谁来战吾?”琨见其势凶,曰:“今谁敢当之?”廖超欲复往,夏侯亮止之,曰:“待兄擒之!”亮应声而出,与颜良战二十合,败归本阵。诸将栗然。李琨收军,良亦引军退去。李琨回在营中,思那颜良骁勇,心中忧闷。军师伏玄入帐而进曰:“臣举一人可敌颜良。”李琨问是谁。伏玄曰:“上官文林闻变不乱,通晓韬略,大将之才,可以用之。”忽报颜良搦战,李琨遂引上官桓上土山观看。李琨指山下颜良之阵势,旗帜鲜明,枪刀森布,严整有威,乃曰:“河北之军,甚是雄壮也!”桓曰:“以吾观之,外强中干也!”琨又指曰:“麾盖之下,绣袍金甲,持刀立马者,乃颜良也。”上官桓举目一望,谓琨曰:“吾观颜良,如插标卖首耳!”廖超旁曰:“文林兄,未可轻视也。”上官桓起身曰:“某虽不才,愿乞一旅之师,击溃敌军。”李琨曰:“军中无戏言,文林不可忽也。”上官桓奋然上马,倒提三尖刀,率本部人马跑下山来,直冲彼阵。河北军如波开浪裂,上官桓径奔颜良。颜良正在麾盖下,见上官桓冲来,忙提刀来战。二人大战十回合,那颜良便败下阵来。河北兵将大惊,不战自乱。颜良自知不敌上官桓,溃逃渡河,往黎阳港败去。李琨军乘势攻击,死者不可胜数;马匹器械,抢夺极多。上官桓纵马上山,众将尽皆称贺。琨曰:“将军真乃中原之虎也!”上官桓扶手道:“某何足道哉,乃公子之神勇也!”

却说颜良败军奔回,半路迎见袁绍,报说被使三尖刀一勇将,匹马入阵,因此大败。绍惊问曰:“此人是谁?”沮授曰:“吾等不才,不知其所名也。”绍慰颜良曰:“胜败乃兵家常事。”良乃谢。绍遂问帐下何人愿意再战。帐下一人应声而进曰:“颜良与吾如兄弟,今兄惜败,吾安得不雪其恨?”绍视其人,身长八尺,面如獬豸,乃河北名将文丑也。袁绍大喜曰:“非汝不能报前败也。吾与十万军兵,便渡黄河,追杀李琨!”沮授曰:“万万不可。今宜留屯延津,分兵白马,乃为上策。倘若轻举渡河,设或有变,众皆不能还矣。”绍怒曰:“皆是汝等迟缓军心,迁延日月,有妨大事!岂不闻兵贵神速乎?”沮授出,叹曰:“上盈其志,下务其功;悠悠黄河,吾其济乎!”遂托疾不出议事。遣文丑为先锋,张郃、高览为副将,田丰为军师,颜良断后。

却说李琨闻袁绍又使文丑渡黄河,已据白马津之上。琨乃先使人移徙居民于西河,然后自领兵迎之;传下将令:以后军为前军,以前军为后军;粮草先行,军兵在后。伏玄曰:“粮草在先,军兵在后,何意也?”琨曰:“粮草在后,多被剽掠,故令在前。”玄曰:“倘遇敌军劫去,如之奈何?”琨曰:“且待敌军到时,却又理会。”虚心疑未决。琨令粮食辎重沿河堑至延津。琨在后军,听得前军发喊,急教人看时,报说:“河北骁将文丑兵至,吾军皆弃粮草,四散奔走。后军又远,将如之何?”琨以鞭指南阜曰:“此可暂避。”人马急奔土阜。琨令军士皆解衣卸甲少歇,尽放其马。文丑军掩至。众将曰:“其至矣!可急收马匹,退回白马!”伏玄急止之曰:“此正可以饵敌,何故反退?”李琨急以目视伏玄而笑。玄知其意,不复言。文丑军既得粮草车仗,又来抢马。军士不依队伍,自相杂乱。李琨却令军将一齐下土阜击之,文丑军大乱。李兵围裹将来,文丑挺身独战,军士自相践踏。文丑止遏不住,只得拨马回走。琨在土阜上指曰:“文丑为河北名将,谁可擒之?”廖超、夏侯亮飞马齐出,大叫:“文丑休走!”文丑回头见二将赶上,遂按住铁枪,拈弓搭箭,正射张辽。夏侯亮大叫:“敌将休放箭!”廖超低头急躲,一箭射中头盔,将簪缨射去。超奋力再赶,坐下战马,又被文丑一箭射中面颊。那马跪倒前蹄,廖超落地。文丑回马复来,夏侯亮急截住厮杀。只见文丑后面军马齐到,夏侯亮料敌不过,拨马而回。文丑沿河赶来。忽见十余骑马,旗号翩翻,一将当头提刀飞马而来,乃上官桓也,大喝曰:“敌将休走!”正是:河北庭柱有骁勇,中原赤虎亦善战。未知那文丑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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