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认定的桃花眼

刚把人带回府，兰萧尘就赶紧命人找了最好的郎中来。

        郎中先是为尹灾将肩上的两颗钉子取了出来，床上的孩子连吭都没吭一声。

        后把了脉。

        把脉的过程中，老郎中眉头紧促，似有些说不上来的话。

        “如何？”兰萧尘问。

        郎中收回了手，摸了把白花花的胡子。

        想了许久才回答道：“这孩子体质不简单呐，根骨是好的，甚至还是难得的练武奇才，但是体内却莫名的虚寒，加之那两颗钉子导致的内息紊乱，再有…再有就是…”

        “是什么？”兰萧尘问。

        看老郎中的表情有些为难，应该是想说什么却拿不定主意。

        这位老郎中已经年过七十了，是从宫里的太医院告老还乡之后的名医，医术肯定没的说。

        能让此人这般犹疑，难不成尹灾身上还有什么罕见的疑难杂症？

        “是花蝶藤毒。”

        床上的人开口说话了，虽说气息很微弱，但是语气倒是颇为肯定，不像是疑问。

        “对对对！”老郎中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没错，摸这脉象错综复杂，确实是花蝶藤毒没错，此毒害人的紧呐，中此毒者一生都要与冰寒为伍，碰不得半点热东西，这毒一般不会发作，在体内只是个隐患，一旦中毒的人体温过热，毒性便会蔓延全身，顶多三日，就暴毙而亡，咳血不止，至今无解。”

        眼前这孩子，明明知道自己身中奇毒，却还能如此平静，此间心境，兰萧尘是佩服的。

        但他不相信这世间还有无解的毒药。

        ——

        月影西移，在不经意间挂上了树梢。

        窗外的冬风拍打着窗户，发出“簌簌”的声响，已是三九最冷的天气，夜里很静，外面不声不响的下起了雪，不大，落在地上刚好白茫茫的一片。

        尹灾的房间内却不能生太热的炉火。

        兰萧尘将离自己最近的一间厢房腾给尹灾用，本想着这孩子要是缺什么衣物，或是房间内的炭火不够，随时能从他的房间取。

        现在想想，怕是多此一举了。

        眼前人平躺在床上，白天黑黢黢的脸蛋早已经擦拭干净，烛火中，浓密的睫毛随着颤抖的微光闪烁着，眉眼干净，轮廓分明。

        只是或许是体内花蝶藤毒的缘故，着不得热，手上都是冻疮。

        两个小脸蛋也被冻的红彤彤的。

        他不明白，这样一个人，是怎么生活了十八年的。

        他从小养尊处优的长大，虽说每日里都被兰博万逼着研习兵法，起早贪黑的练武，但是吃穿用度向来不曾短缺过什么。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他曾想，若这世间不再有战争，便不会有百姓流离失所，若各国之间相互安臾，天下的苦寒之士，便都会有个蔽身之处吧。

        当然，他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他能做的，只有将这天下，杀出一条太平路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

        兰丰羽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兰萧尘正要接过汤药，可兰丰羽并没有打算递给他。

        兰丰羽的表情有些不情愿：“公子，这种事您让我来就行了，他一个下人，怎么能让您这样伺候呢！”

        “谁说他是下人了。”兰萧尘拿过汤药，放在嘴边吹了吹。

        “您从人伢子手上买来的奴役，不是下人是什么，难不成您还…”

        “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我偏偏买下他吗？”

        兰丰羽话还没说完，就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弄得不知所措了。

        这件事确实困顿兰丰羽一天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杀人如麻的兴安侯就算要动恻隐之心，也不应该这么无微不至的伺候啊。

        他跟着兰萧尘征战杀伐了十几年，大大小小的伤也受过不少，可从没见兰萧尘这样伺候过他。

        当然，他也不曾这样奢求过。

        兰丰羽摇了摇拨浪鼓似的脑袋：“属下不知。”

        “因为像。”兰萧尘的声音极轻，轻到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

        “像？”兰丰羽有点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像谁？”

        比莲心还苦的汤药尽数进了尹灾的嘴，兰萧尘拿一旁的帕子在尹灾的嘴边沾了沾。

        收起碗，外面的雪仿佛下的大了一些，就算是披着大氅，兰萧尘也能感受到冷风钻进厚重的衣襟。

        他看向窗外，京城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雪，这眼瞅着在过半个月就是除夕夜了，雪还是不停。

        “还记得你白日里说，却都其实有两个儿子吗？”

        兰萧尘知道丰羽心中的疑虑，不等他回答，接着说道：“你只知却都醉酒强要了身边的侍女，却不知那侍女是大徵人，你更不知，当朝天子最宠爱的佳和贵妃，其实也是那侍女所生，而尹灾，与佳和贵妃有着一模一样的桃花眼。”

        这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兰萧尘生平只见过两次，一次是进宫见到佳和贵妃的时候，另一次，就是今日在奴役市场。

        他看人很准，不会看错。

        大徵皇帝赵昶的佳和贵妃本名叫阮以，正是却都的亲闺女。

        这个佳和贵妃，说是京中第一美人也不为过，肤如凝脂，颜若润玉，杨柳细腰。

        尤其是那双魅摄人心的桃花眼，令当今圣上看一看便流连忘返了。

        都说佳和贵妃不像阿日斯兰人，反而更像大徵人多一些，这样看来，此番解释也合乎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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