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难得余琦和时大忙人都在家，饭菜是张姨做的，上一次三个人一起吃饭还是在中秋，转眼已是小年夜了。

        吃过饭之后，时远就回书房处理公司的事情了，余琦则坐在单人沙发上和时悦视频，抱怨她还不回来。

        时悦被烦到没辙了，答应余女士明天回，给余女士激动得立马去小程序给她买了明天早上的机票。

        一声爆破声打断时漫对她们对话若有若无的留意，她掀起低垂的眼皮往外看。

        落地窗外一朵朵绚丽旖旎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带着刺啦的爆破声，色泽鲜艳，点缀黑夜，却转瞬即逝。

        “悦悦，男朋友一起回来吗？”

        余琦嫌吵，往楼上走去，只剩这一句话落在时漫耳里，卷翘的睫毛低垂，投射下一片睫影，掩饰去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

        手机里未看消息很多，她却点开了一个黑色的头像，葱白指尖点击屏幕，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其实这几天余琦一直都在家，却还是没分什么目光给她，两人每天说不了几句话。

        让她有一瞬间觉得，好像不管她做什么，余琦也不会把对时悦万分之一的关心给她。

        而她呢，到底在做什么？

        居然为了想要讨余琦欢心，引起她注意，就因为她的一句“要谈恋爱，别给我谈些个什么废物，你们开学典礼那个新生代表发言就挺不错的”而去撩陆烬言。

        她突然觉得自己真他妈贱。

        想起电影院里的那个吻，男孩扣着她后脑勺，重重吻过来，他的脸逐渐放大，眼里有万千星辰。

        两次。

        他说过两次自己追人态度差。

        万一被他发现自己只是因为想要引起母亲的注意这么一个荒唐理由去追的他，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被玩弄了？

        时漫思绪万千，自从那天回来，好像突然良心发现了，竟然不忍心去伤害那个骄傲的少年。

        可是从小到大，她总会在潜意识里把余琦的话记在心上，顺着她的话做。

        她说自己成绩不够好，给她丢人，时漫就会每天没日没夜的学习，她说过自己留短头发丑不拉几的，时漫也会默默留长，放弃掉觉得很酷的短发……

        甚至第一次带好朋友回家，就因为她满眼的鄙夷，在朋友走后告诉自己不要和这种差生做朋友，她就真的慢慢疏离了进入中学后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

        即使，很多时候，只是余琦一句口头话，她没那么多时间管自己，可时漫早已习惯去做每一项她嘴里关于自己的事情。

        那这次呢？也要不惜去欺骗别人的感情只为了讨她的欢心？

        【我明天下午就回去了，不抓紧时间约我？】对话框突然跳出一句话，陆烬言发来的。

        他下午发了个朋友圈，没有文案，只有一张机票，从江城到北城，一千多公里，跨越大半个中国。

        时漫退出对话框，打算当作没看见，她现在心情很复杂很纠结，对追他这件事情没那么笃定了。

        脑袋像团浆糊，乱糟糟的，那些思绪错综复杂，怎么也理不顺，怎么也理不出一条路来。

        她拿起遥控打开电视，强制自己想不通就不要想了。

        看了十几分钟，心情开始慢慢平复，突然，手机铃声响起，她拿起来看，那平复好的心情瞬间击溃，约摸过了十几秒，她才接通放到耳边。

        “下来！”

        简单直接的两个字通过听筒传来，嗓音带着电流窜进她饱满的耳垂，霸道得不容抗拒。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垂下蜷缩着的腿，穿上棉拖跑到落地窗前。

        一辆很酷的摩托旁站着一个满身黑的男人，手指间夹着一抹猩红，另只手握着手机搁在耳旁，在路灯下头低垂着。

        时漫直接到玄关处套上大衣，换另一双包跟兔子棉拖出了门。

        她住在20楼，电梯数字一个个往下降，一路畅通，很快，就到了一楼。

        转过拐角，出了小区门口，男人颀长的身影靠在全白摩托上，一黑一白，一帅一酷，给人很强的视觉冲击。

        冷风呼啸，刮得呼呼作响，树梢被吹得东倒西歪。

        今年冬天特别冷，特别是这两天，温度直接刷新最低记录。

        陆烬言见到女孩的身影，穿着他买的那件白色大衣，带着帽子，帽檐往下压，拉链拉起来，抱住下颚，只露出半张脸，抬头撩起眼皮看他。

        手指按灭了那抹猩红，丢到一旁的垃圾桶，扬手挥了挥弥漫的烟雾。

        “你怎么来了？”

        时漫手揣兜，露出的半张脸被冷风呼啸得冰冷。

        他穿着一件黑色大衣，没戴帽子，柔软的头发在冷风中略显凌乱，他掀起眼皮，眼眸紧锁住她。

        “不是你有话跟我说？”

        这几天，他几次鬼使神差的点开她的微信，却一直停留在那天看完电影后一句晚安，看一眼就退出了，也没什么情绪起伏，仿佛只是在做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今晚，他再一次点开她的微信时，沉寂的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古井无波的心瞬间掀起点点波澜，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直到对方正在输入消失，这对话框也没跳出一句话。

        时漫低头，情绪不高。

        “欲擒故纵？”

        薄凉的话落下，时漫抬头，落入一双漆黑不见底的双眸，映射出她茫然的迷离双眼。

        “今天怎么知道我在还不出来？”

        “不是让你上点心追？烦了？”

        “还是说只是一时兴起，现在不想追了？”

        连着三问，陆烬言的话像这凛冽的风一般，噙着冷意，语气平稳，却蕴含着波涛汹涌。

        “嗯。”

        时漫觉得到此结束也好，及时止损，讨好余琦不该用这样的法子。

        晚风过境，陆烬言双眼紧锁住她，漆黑的眸子充满不可置信，还有难以发现的失落。

        他一双眼眸定定看了她片刻，忽而勾唇扯起一个自嘲的笑：

        “随你。”

        摩托车扬长而去，甩了她一脸尾气。

        冷风呼啸，时漫定在原地，怅然若失。

        这样，也好。就当她的一时不懂事冒犯了他。

        -

        她回去之后，余琦刚好下楼，还和时悦在视频，看见她从外面回来，只是冷眼扫了一眼。

        时悦那边是她男朋友在和余琦聊，余琦眼里毫不掩饰对他的赞赏。

        无声的叹气。她到底在期待什么？期待余琦会问她一句去哪了？还是期待余琦会分给她一个温柔的眼神。

        都不会。她的温柔可对世间所有人，独独不会给她。

        要不是她偷偷拿着余琦的头发去做了亲子鉴定，她真的怀疑自己是时远年少不懂事时和小三生出来的私生子。

        可是时远这样的大忙人根本不可能有小三，就算有小三，余琦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也是绝不会帮别人养孩子。

        亲生的又怎样，还不是从小卑微乞怜着能分给她一点母爱。

        要说重男轻女，可凭什么，凭什么时悦也是个女孩却能得到她所有的关爱。时漫睫毛下垂，掩住那汹涌的嫉妒。

        倘若她的母亲一视同仁倒也还好，可她见过温柔的余琦，浑身泛滥着母爱的余琦，所以，她嫉妒时悦，从小到大，都嫉妒得要命，嫉妒她能得到父母更多的关爱。

        她恨余琦，可恨的同时，她又无时无刻不在奢望她能分一点关爱给自己。

        明天时悦就要回来了，而且带着男朋友回来。

        -

        次日早上五点，时漫肚子疼醒，上了卫生间，才发现来姨妈了。

        醒了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下腹一抽一抽的疼，黑压压的房间里，她缩着身子，望着窗帘一点点被打亮。

        房间外突然响起若有若无的脚步声，片刻过后，一股浓郁的清香味飘进来。

        时悦今天回来。

        应该是余琦女士起来给她煲汤了，昨天视频就念叨到了。

        时漫觉得有些闷，脚踩在冰凉瓷砖地面上，瓷白纤细的手一把拢起窗帘。

        突然而来的光亮令她侧了侧身子，微闭上眼，她摊开手，掌心朝外覆在眼睛上，遮挡光亮。

        白茫茫的光景落入眼帘。

        下雪了！初雪，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时漫打开窗，呼啸的冷风扑进来，还有密密麻麻的雪花，拂到她脸上，她却不怕冷似的，闭上眼任由风霜袭来。

        只穿了一件绒毛睡衣，到底还是冷的，啪的一下把窗户关了。

        趴在上面，看雪茫茫的一片，银装素裹，道路两旁的吱呀覆上薄薄的一层雪花。

        她做在那里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外面关门的声音响起。

        白茫茫一片中出现一个身影，拎着一个大包，买菜的专用包，只用过两三次。

        余教授一向起得早，起来后一般看书，或者看学生交上来的作业，一向惜时如金的只会把时间花在她的学术研究和教学生涯上。

        几乎不下厨，这又是煲汤又是出门买菜，时漫就算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那是为了时悦。

        腹部传来一阵一阵的抽疼，时漫盯着白茫茫里移动的那个身影，不自觉就红了双眼。

        两个小时后，时漫窝在被窝里听到外面的动静，余琦哼着小曲回来了。

        被窝里空气稀薄，她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她拿起手机，刷视频，看小说，追剧，找综艺看，想转移注意力，让自己不要在意，可不管怎么做，她都看不进去，烦躁得很。

        时悦还没有回来，她就已经开始嫉妒得要命了。

        赵朵朵的信息突然出现，约她中午出去农家乐玩，时漫立马回复，别中午了，我想现在去。

        【可是他可能还没起来。】

        赵朵朵约了她的暧昧对象出来，可又怕两个人相处尴尬，所以她喊了时漫。

        往常时漫是不会掺和这种尴尬的场面的，可她今天就是很不想呆在家里。

        -

        出来后，发现赵朵朵的暧昧对象也心照不宣的多叫了一个哥们，韩伟一见朵朵也带了个小美女出来，手肘勾了勾他身旁的男孩：

        “这妹子不错啊！我觉得跟你挺配的！”

        权书岩没看，直接转身走，“不是说有个物理讲座？”

        韩伟一把拉住他，放低姿态祈求：“别走，哥们，求求你了，就一次，就帮兄弟一次。”

        “再说了，朵朵不是也带了个妹子，四个人一起玩，说不定你两也能擦出火花？天天抱着书哪有抱着女人爽啊？”

        “我没兴趣。”权书岩站在路口，刚想过去，红灯亮起。

        韩伟追上来，抓着他肩旁晃，“大哥，求你了！”

        绿灯亮起，权书岩往左看了眼来往车辆，眼帘却瞟到两个迎风走来的女孩，其中一个戴着白色的帽子，穿着毛茸茸的外套，配着一张清纯澄澈的脸。

        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下不为例。”

        韩伟双眼一亮，“得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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