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往屯中镇的官道上，姐弟正带着骆二在边缘的草地上移动。

        临时突生的事情耽搁了行程，两人自发性的加快速度，虽仍偷偷利用植物帮忙运送，但没辨法太过显眼，还是得自己使劲迈开脚步。

        柏芊芊从阿则掉着眼泪离开，再听了葛姑娘说的话，情绪又开始有些低落。她是不是太多愁善感了？是不是因为她太容易与人共情，轻易就能感受他人悲苦，自己才会常常闷闷不乐？

        柏芊芊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身旁的弟弟也跟着叹气。原来他也和自己想到同一处，也是替这些人难过着吗？正这样想着，又听到柏逸轩再次叹一口气“哎，水果好重…”

        柏芊芊：……。

        这人是不是非常无感，只对懒惰相关的事物才特别敏锐？

        柏逸轩：“每次都扛这么重的水果走路，实在太累了…”他转头瞧向右边的瑞河“如果有船，乘船而下应该省时省力多了。“

        “例如做个竹筏什么的，水果只需要扛下山，之后都放在船上，多方便哪。”

        心里的吐槽归吐槽，这方面的确可以考虑。柏芊芊点点头：“你说的对，何况水里也有植物，如果能操纵水中植物或岸边植物帮忙划船，还能省不少力。“

        俩人就开始讨论起来，包括找个时间去观察竹筏的外观，最好能看到制作过程；还有竹筏上能装些什么配备，板凳或类似小篷舟那样？上下船又有什么省力的方式…等等，说着说着便渐渐靠近屯中码头。

        随着三人走近，有一群人开始骚动起来。

        “喔！來了來了！“

        “老天，終於來了！“

        ＂太好了，昨天没得买，今天可要买多一点。＂

        ……合着还变成报复性消费了？

        柏逸轩边走边喊：“麻烦先排队喔，避免造成推挤…”

        他还没说话，那些人又开始争先恐后排起队来，也还算遵守秩序。这些大部份都是之前买过的客人，看过柏芊芊的飞天削梨，对排队这事不敢有异议，一些新来凑热闹的，看其他人都乖乖在排队，也只好跟在后面，不时探头探脑查看着。

        等姐弟带着骆二走到位置上，拿出大芋叶摊平摆起水果时，队伍前面几人就开口询问：

        “柏小哥你们昨日怎么没来啊？“

        “对呀，我特地早早就来等排队，竟然都没等到。”

        “上次我买回家，婆娘和儿子吃了，一直吵着说想再吃呢。”

        柏逸轩站起来拱了拱手：“实在抱歉，这几天农忙无法抽身，明天也得暂停一日，之後應該會恢復正常吧…“说到这儿，他想到那摆不齐全的「惨」字与「恨」字，又補充“只是水果種類就不一定，枇杷好像没了。“

        排队的人听了又你一言我一句开始闹哄哄了，前头的人都说要多买点，后面听到就急了，喊着应该要留些给别人。

        柏芊芊心里正在数排队的人数，今天只有枇杷和橘子，而且数量比较少，现在听了前后两边的话，便模仿男子的嗓音扬声开口：

        “各位客倌，真是对不住了，实在是特级水果裁培不易，产量稀少，无法大量供销。“

        她数了数排队的人数：“今日只能采限量销售，每一人杷枇最多只能买五颗、橘子两颗，售完为止，请多多包涵。“不是她故意要搞饥饿营销，是真的没货了。

        “什么？只能两颗？！“

        “为什么呀？”

        “太少了吧，我家上下十几个人……“

        “娘～我要看飞天梨！梨子呢？”

        众人又开始乱哄哄的，柏芊芊抚额，今天没有梨子，而且我又不是江湖卖艺的。虽然上回唬人时蛮像的……不过说到卖艺的……

        柏芊芊脑光一闪，突然又弯下身来，伸手朝竹篓摸过去。

        此时排队中有不少人同时噤了声，刚刚一时激动，怎么忘了这人是能拿着刀在空中切梨子的！

        还能整整齐齐片成十瓣！

        柏逸轩看人群中的不少人先是顿住又立马变得安静如鸡，都有点无语了，这些人真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上回才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没过多久又在吵。不过今天没时间去摘梨子，老姐又要如何装逼呢？

        才想到这，就见柏芊芊又立起身来，手上拿着颗橘子，此时部份人才发现，这人袖子下的双手，是戴着手套的。

        其实前两回也是不少人有看到，但也没当一回事。三年前西北大灾后，很多灾民南下，也有北巡的官兵回来，大多身上都带着伤，除了缺手断腿以外，也有人少了耳朵瞎了眼，或是裂了嘴巴断了牙齿的，脸上一大片伤疤的也不少，还看过有人半边脑袋一片扭曲的赤红厚痂，看来以后是长不出头发的。

        也许是治疗需要或是怕吓到人，也可能是自卑心态，开始有人以服饰遮掩伤处，后来在路上常会看到有人戴着斗笠帷帽，或戴单眼眼罩及面罩面具，也有人戴手套或护腕绑腿的，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习惯了。甚至还有人觉得戴维帽眼罩好看，莫名地有神秘感，即使没受伤也学着做这样的打扮，所以现在看到柏芊芊戴着手套，也不觉得怪异。

        柏芊芊右手拿着颗大橘子，亮橘衬着手套的黑色，很是显眼，许多人的眼光就无意识地被吸引过去，然后这小哥的右手一抬，橘子就向空中飞去。

        ……莫非这次要表演空中切橘子？不对，他没拿菜刀啊？

        正疑惑着，众人就看这小哥身子旋转一圈，刚转完站定，手一伸，橘子正好掉进他的右手中。

        然后这人双手向外伸平，身子略向前倾，再轻轻低头扭动，橘子竟然就从这人的右手滚向肩膀，再经过后颈，咕噜咕噜滚到左手掌心；他左手又一抬，在橘子向上飞时，人又旋转一圈，等左手接住橘子后，又一摆一扭，让橘子又从左手沿着手壁肩膀，回到右手来。这肩头左右滚橘，身手既厉害，姿势又柔韧，煞是好看！

        柏芊芊举起右手的橘子，对众人微笑，然后行个礼。

        “好！好！好！这个也厉害！”

        “竟然都不会掉下来，怎么辨到的？”

        “哇！娘，我也要学！”

        柏芊芊接着又另外拿了两个橘子，将三颗橘子依序抛扔转圈，还真像是个江湖卖艺的。

        柏逸轩就笑笑地看着她“表演“。只要别让他头顶水果或用嘴咬着，朝着他射飞刀，柏芊芊想怎么唬人，他都是支持的。

        此时柏芊芊突然将三颗橘子依序往天上抛，然后左转一圈，再右转一圈，身子站定后，双手又稳稳接回橘子，继续原来的动作。

        一阵掌声后，她又将橘子往天上抛，先甩甩手，然后假装打哈欠又伸懒腰，像是累了要走人了，在观众心急如焚的眼神中，再度稳稳接回三颗橘子，又赢来一阵欢笑与掌声。

        原来姐姐还这么有表演天份？柏逸轩轻笑摇头，应该让她来多表演几回，她就没时间东想西想了。

        最后柏芊芊将两颗橘子往天空扔，剩下的一颗只是轻轻一抛，又快速拍手，一串有节奏的掌声后，她抬起双手扶住斗笠，微微压低身子，那颗轻轻抛起的橘子就刚好正正地落在斗笠顶端，这小哥扶着斗笠左右移动，像是在维持平衡，又像在寻找位置，过没多久，高高飞起的第二第三颗橘子，竟然也直直朝着这人头顶掉落，就往那第一颗橘子的上头落下。

        一颗，第二颗、第三颗！这三颗橘子依序叠立着，这人又左摇右晃努力保持平衡，在众人屏住呼吸不敢眨眼的期盼中，终于成功稳住身子，他顶着三颗相叠的橘子直直站着，放开握住斗笠的双手，微笑向众人拱手施礼。

        “精彩，太精彩了！”

        “哇哇哇…大开眼界啊！”

        “我好想打赏怎么辨？”

        “娘～我要这个小哥哥！”

        “……”

        其实这些排队的人中，有不少人都知道有守山村插秧这个赌盘，甚至下注人的也不少。只是他们不知这俩个卖水果的小伙子，就是打赌中那两个文弱书生。

        能拿菜刀让大梨子在天空飞、又能滚橘抛橘到如此神乎奇技的，能叫文弱书生吗？

        下注的几乎都是赌村长家李氏赢的，等后来当他们知道眼前这两位就是赌注中的当事人时，真的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不是有一点绿，而是非常青绿。

        泥马不早点说，如果当初知道是有这种身手的两位跟人对赌，怎么会去赌对方赢呢！

        欣赏了这场抛橘绝技，众人兴高采烈边鼓掌叫好，又相互讨论着，也不抱怨限量的事了，都意犹未尽地一个接一个排队购买，还不忘凑上来称赞柏芊芊几句。

        柏逸轩也笑着拍拍手，给老姐比了一个赞，然后帮忙做起生意来。

        水果很快就卖完了，两人借口还有事要忙，赶紧收拾收拾就带着骆二脱身了，不然还有个小孩在地上打滚，吵着要买人呢。

        中午仍在镇上解决，午餐后姐弟俩先去买了些吃食，再买灯笼焟烛，最后带着骆二走进香烛金纸店，要买线香。

        是的，就是线香。

        昨天晚餐时，柏逸轩说的问题点，就是他们是要在“半夜“插秧的。

        原先柏逸轩是从葛姑娘所说的以直线当规矩这方式，并参考柏芊芊的异能加以改良，想出省力的法子，为了确认能够施行，昨天傍晚还特地到田里试验过，也确定是没问题的。

        实验后三人慢慢踱着步子回家，看着渐渐落下的夕阳，柏逸轩才发现问题点ーー他们是要在大半夜才能施作！

        原本想的点子，光靠少数的灯笼焟烛照明是没法完成的，但点太多焟烛又过于明显，光线充足动作容易被人看清，若被发现异能就不妙了。

        两人昨晚紧急讨论，才想到拜拜用的线香，线香只有一个小亮点，黑暗中能看清位置，又没有照明的功能，很符合他们的需要。

        其实守山村里就能买到线香，但他们要的数量不少，现在又是风头人物，怕被人注意进而发现异样，最后才决定到镇上买，顺便多买灯笼以及这两日的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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