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不似当初少年郎

江清月知道，顾辞十岁就去了浮生山。

        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在这之前，能和乔淑仪有什么故事？

        但是江清月还是笑着点点头：“好啊。”

        便和乔淑仪一起，走到了凉亭里坐下。

        微风拂过，吹着乔淑仪繁复的罗裙。

        因为她身上是宫装，所以比江清月身上的，要厚重一些。

        她轻微整理了一下，将丝带和披帛重新弄好，又整理一下头上的金钗首饰。

        看着她的动作，江清月道：“原来淑仪郡主是个左撇子啊。”

        “是啊，天生的，惯用左手。”乔淑仪回答。

        将衣衫首饰都整理好之后，乔淑仪看向江清月：“我和顾辞，从记事的时候就开始一起玩耍了，后来我们一起去了国子监，每天都在一起学习。”

        江清月点点头，给了她一个“您请继续表演”的眼神。

        “顾辞真的很聪明，国子监的每一位师傅都会夸他，说他不管是什么都学得特别快，将来肯定是栋梁之才。”可能是因为回忆当初，所以乔淑仪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就连声音，也愈发的轻缓了。

        江清月突然觉得，这亭子里少了点儿什么。要是有茶水和瓜子的话，就更好了。

        “但是我就不一样了，我就很蠢笨。那个时候顾辞就手把手教我，师傅将不明白的东西，他就给我讲。师傅如果要训斥我责罚我，他就会替我求情，甚至和我一起受罚，其实他明明不用的。”

        江清月再次连连点头：“我好感动，你继续。”

        乔淑仪一怔，没有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但是很快，接着又道：“春日，我们就一起在这御花园放风筝。夏日，我们就在御湖一起玩水。秋日就一起摘果子，冬日就一起玩雪弄梅。”

        “夏天玩水的时候，是很快乐的，天气太热，但是御湖的水很舒服……”乔淑仪说着说着，一张小脸就红了起来。

        江清月好奇地看着她：“玩水？是我想的那个玩水吗？”

        不穿衣服下湖去玩？

        乔淑仪红着脸点点头，神情愈发地羞赧了：“那个时候还小，虽然嬷嬷们从小就教导过，要和男子保持距离。但是他们都说，我将来是一定会嫁给顾世子的，所以也就不管我和他了。”

        江清月一只手胳膊掸在石桌上，撑着脸，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然后呢？”

        “没什么然后啊……就是很怀念当初的日子。那个时候他十分关心我，我每次摔倒或者受伤，他都很担心，他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乔淑仪又道，“虽然我不知道他在浮生山经历了什么，好像性情大变，但是他在我心中，永远都是那个温柔体贴的少年。”

        江清月盯着乔淑仪的脸，看着她清丽温婉的容颜。

        以前她倒是听过一句话，说女孩子在说起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眼睛是会发光的。

        现在她信了，因为乔淑仪眼中，真的有光。

        “很羡慕郡主。”江清月道，“有一个让自己铭记这么久的少年郎。”

        乔淑仪却摇摇头，哀哀轻叹一声：“但是今非昔比。这些我珍视的回忆在他看来可有可无，连带着我这个人，对他来说都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了。”

        她见过顾辞很多种神态性格。不管是温柔体贴，还是淡漠冷冽，但是她从未见过他，旖旎柔情的样子。

        那般的邪肆风流，对一个女子放肆亲吻，是她偷偷见到，他在面对江清月的时候，才有的样子。

        所以她才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本来以为自己在说出那些话之后，江清月会宽慰自己，但是乔淑仪却没料到，江清月来了一句：“是啊，往事如烟，过去便是过去，既然顾世子不在意，郡主也没什么好执着的了。”

        江清月淡笑一声，看着乔淑仪微微有些错愕的面容，道：“郡主自己都看明白了，顾辞不以为意，郡主却念念不忘？”

        “因为回忆太过美好。”乔淑仪说，“虽然是曾经，但是他也只对我这样。”

        江清月却摇摇头，毫不留情地打击着乔淑仪：“郡主放心，如果小时候和顾世子一起长大的，不是郡主，而是别人，他也会如此的。”

        乔淑仪一怔。

        “因为顾辞以前，就是这个性子，不是因为郡主才如此。”

        听到这话，乔淑仪更是神情错愕惶然。

        “爱慕顾世子的女子数不胜数，郡主比旁人多的，不过是小时候的一段友情罢了。”江清月身子前倾，更加凑近乔淑仪，好心好意地给她提意见，“郡主可以拿这个来试探顾辞，但是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这样不但会让顾辞反感，更会让别人觉得郡主……”

        江清月刻意一顿，故意拉长音：“可怜。”

        乔淑仪小脸倏然一白，两条细细的柳眉蹙在一起。有种心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被人堂而皇之地说出来的难堪。

        她抿唇，没有料到，  江清月居然看得这么透彻。

        两只手在桌下不由自主绞在了一起，乔淑仪整个人都略微有些局促不安。

        但是她却紧紧抿着唇，努力让自己的不安不要展现出来。

        “我知道郡主跟我说这些，是为了让我知难而退。”江清月缓缓开口，“甚至想给我灌输一种你和顾辞相识已久，而我是个横空出世的第三者这一想法。但是很抱歉，你们这类思维，对我来说并不适用。”

        乔淑仪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江清月站起身，两只胳膊撑在石桌上，明明不施粉黛，头上也没有任何贵重的首饰，乔淑仪却从她身上看到一种，上位者的贵气威仪。

        “淑仪郡主。”江清月一字一顿叫她的名字，清冽的声音随着这春日微风飘扬，“我明明白白告诉你，顾辞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也不否认我将来会有爱上他的可能性。到时郡主若是想要如何，那就大大方方的来。我们公平竞争，我不会剥夺你追求爱情的权利。”

        乔淑仪呼吸一窒。

        在听到江清月吐出那个“爱”字的时候，她就呆住了。

        她从未见过一个女子，会这么堂而皇之，脸不红心不跳地，将这个字给说出来。

        却又那么的平淡顺畅，那么的自然而然。

        乔淑仪瞬间觉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

        尤其是听到江清月的最后一句，她更是觉得，自己小气至极。

        然后她眸光一顿，看向了江清月身后。

        江清月见她的目光有些不对，也随之转身，发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顾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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