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晕厥

第13章

        整个中午，何梓民正一直搜寻着沈萱宜，运动场，女生宿舍，校门口外的小餐厅和小食堂。没有找到。最后，他坐到那块绿茵芳草地的小石块上，他疑心沈萱宜也会到那个地方去转一转，仰望着云麓峰，阳光正辣辣地闪射着刺眼的光芒，在空中闪耀出许多一大圈一小圈的彩色光环，山上树尖顶上泛着红蓝色的光，把这片山割成一层断崖。阳光朗照，何梓民却打了一个寒颤。她到哪里去了？一大中午到处不见踪影？他的心好像被无数条小虫啃啮着，然而又找不到何处生疼。踏着林荫，他病恹恹地回到教室，坐在了他的座位上，胡乱地翻看着手中的英语模拟集。

        夏佳伟练琴，一个中午又倏然飘走。

        还有十分钟，上课铃就要响了。今天下午第一节语文，沈萱宜和夏佳伟，三步并作两步，急呼呼地冲进教室。找到自己的座位，拿起了这一节课需要的书籍和资料。

        何梓民见沈萱宜和夏佳伟急哈哈地一起回到教室。他热血上涌。眩晕的感觉。他丢下手中的书，起身，抬起脚离开自己座位，冷冽的目光一直扫射到沈萱宜头顶，眼神凝住。他终于迈开腿，朝沈萱宜走去。

        “你？”他来到沈萱宜面前，低头望着她，探寻似的低低地问，眼神柔和得像三月西湖的水，声音软和得好像要把沈萱宜融解。

        “你？！怎么？”沈萱宜冷不丁被何梓民一问，一惊。因为她刚刚正想着李斯特的《克罗地亚狂想曲》，绵绵的热气拂过沈萱宜的额头，清様到她的鼻尖。梦境？这一定又是梦。沈萱宜似乎看见了蓝蓝的水面，江鹭往家的方向飞翔

        “你和夏佳伟去哪里了？”赫梓民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我跟他排练台词啊！”沈萱宜恍恍惚惚，不自觉地说。

        “在哪里”

        “”沈萱宜说不出什么，也不想说，右肩有些轻微的颤抖，忽然，右手伏在桌子上，一阵晕眩，脸也渐渐地趴在了课桌上。

        何梓民伸出右手，一把握住沈萱宜的左手：“你没事吧？”

        沈萱宜的左手冰凉，脸色惨白，几绺发丝显然濡湿，贴在前额，眼角分明含着眼泪。兴许是刚才跑回教室太急，沈萱宜似有发痧的征兆。何梓民又探了探沈萱宜的额头，也是冰凉。

        何梓民吓得倒退一步。

        “沈萱宜！你中暑了。”

        沈萱宜此时没有回答。

        同学们都围拢过来。不断地喊：“沈萱宜，沈萱宜。”

        说罢，双手把沈萱宜托在背上，背着沈萱宜往医务室的方向跑。夏佳伟观看着这一切，起身也奔出教室，追在何梓民的后面，边跑边喊。

        “沈萱宜！”

        到了医务室，几个护士让何梓民轻轻地把沈萱宜放在备用床上。马上量血压，测心率。沈萱宜此时血压为50，心率几乎为零。

        “赶快准备氧气罩！”医生命令。

        氧气罩、呼吸机一应俱全。

        沈萱宜躺在那里，医务室里出奇地安静。夏佳伟站在门外，丝毫不敢出声，把脸背过去，心中的悔恨让他的眉眼拧在一起，嘴角扁动。“只怪我，不该跑得这么急，这么快，几乎不亚于百米冲刺的速度。”他一巴掌抽打在自己的脸上。

        “好好的，跑什么啊？现在她都被弄成这样了。”

        何梓民站在床边，瞪着夏佳伟，想到沈萱宜和他一起排练，满脸菜色，头也耷拉了下去。

        自从阿香妹离开岳麓山，何梓民没有单独与沈萱宜见过面。每天同学们都只是在书海里遨游，何梓民也收起了他平时的言论，在许多高考题集中寻求各科知识的答案，毕竟高考是他们最为公平的竞争，何梓民同样不敢小觑。每天，他会看着沈萱宜和她的室友茜茜的背影在教室里穿梭时，心里觉得踏实。一到黄昏和夜晚，他总默念着那首两人合写的诗，渐进梦乡。此刻，沈萱宜昏迷不醒。何梓民眉头拧紧，心中翻江倒海。他一拳擂在医务室的墙上，头发凌乱，鼻翼翕张，口中重重地喘着粗气，眼神微漾泪光，心中异常凄惶。这个一同来到同一个城市求学的女子，原本他不敢想望。但自从那次梦中拽着他的手，他的对于她的眼神，似乎再也没有离开过。

        窗外，阳光看起来是那么毒辣，一丝儿风都没有。花坛里的花都蔫着花瓣，软弱地似乎说着，“渴啊，渴啊，来点水吧。”枫树叶子也是有气无力地挂在树枝上，只要轻轻一碰，就要掉落。这么热的天，大中午的，还在柏油马路上狂奔，也难怪沈萱宜会晕过去。

        “这该死的夏佳伟！怎么也不阻止大热天中午的奔跑？”何梓民心中狠狠道。他看着静静点滴着的输液吊瓶，塑料线管轻轻垂下，纤细的金属针管插进沈萱宜的痩弱纤细的血管，心里涌动着阵阵心疼，无法遏止。他坐在床边，手拉扯着被角，看着沈萱宜，沈萱宜依然毫无动静。

        他又看了看她的那双手。多年的乡味，由她那一只手开启了他与她的关联。他的心又如虫爬般，难以克制酸痛，在他的身体各处弥散开去。

        她竟然和夏佳伟在一起排练台词，指导他训练专业！何梓民狠狠揪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希望这不是真的。但是，夏佳伟在窗外的背影，沈萱宜在大中午奔跑到教室然后的昏迷，都让他陷入了近似痛苦的深渊

        沈萱宜此时在梦中，大汗淋漓，她看到天空的鸟儿飞过云麓峰，瀑布在山峰间飞泻，蝙蝠在山林间翻飞。无数的小动物在丛林深处穿梭。她悬在山腰，如清风浮动，她想下到谷底，然而无地可踏，她想登上云麓峰，手中又无依托。冷汗顺着面颊流着，浑身乏力，她又伸出她的右手，向右抓挠，渺茫风筝中的丝线，可还在她的手中？那一双若隐若现的手，可还会拽她一把？她的身体仍然在不停地扭动着飞跃云麓峰，向南，直奔南岳衡山南麓。那里，是她的家乡。她和阿香妹，经常在这山上打柴、扯草、采蘑菇、摘板栗，童年的记忆里，是她和阿香妹劳动丰收后的笑声串起一路；童年的记忆里，是她和阿香妹荆棘刺破脚板后的刺痛弥漫心尖；童年的记忆里，是黄昏时她与阿香妹飞下山岗、绕过小溪、踩过小桥奔向家中的银铃欢声她似乎看到穿马甲的阿香妹，背着背篓，笑容满面地向她招呼：“萱萱，我在这里------呵呵呵呵”清催的嗓音划过云天，飞向远方。那边，又似乎传来家乡特有的轻快的歌声：

        走过了山头走山沟

        看够了月亮看日头

        东边晴来西边雨

        不知是春还是秋

        走过山谷走山丘

        石头不烂湘水流

        山歌入伙处胸口

        管他是喜还是愁

        唱山歌，歌悠悠

        悠悠的岁月不回头

        不回头，顶风走

        走到湘江水倒流

        唱山歌，歌悠悠

        悠悠岁月不回头

        不回头，顶风走

        走到湘江水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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