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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9 章


虽然已经是快毕业的年纪,商明宝又常来宁市玩,但由于住在商陆这里,还是被他的宵禁规矩管得死死的。
银色保时捷911开上坡道,商明宝远远便瞧见二楼书房阳台上,她小哥哥正在在抽烟。
很显然,她的小哥哥正在为明天的求婚紧张。
“有没有这种可能,柯屿不答应我?”
商陆掸了掸烟灰。
商明宝:“你脑子坏啦,柯老师那么爱你。”
“你觉得他以前爱我吗?”
“也爱呢。”
“他还是走了。”
商明宝噎了一下。
感情一事,向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当初他们两个爱到那个地步,决裂时并非因为不爱,故而分得便很惨烈。
商明宝大约知道柯屿说了很多违心的硬话、狠话,句句都往商陆心里捅。
分开后,原本在商明宝心里如天神般拥有不灭意志力的商陆,将自我放逐到了太平洋上追鲸,遭遇风暴九死一生。
商陆会在求婚前夜迟疑柯屿对他的爱,商明宝充分明白。
爱到深处尚能转身就走,谁说如今便一定是真金不怕火炼呢?这是人被伤害过的本能。
但是……
商明宝亮起嗓子,“柯老师爱不爱你,这个问题你最清楚了不是吗?如果连你都怀疑,那谁来证明他的爱呢?”
商陆怔愣住,灰从烟头扑簌落下。
安抚完她患得患失的小哥哥,商明宝冲了个澡,跃入月光下的恒温泳池。
一口气游了两个来回后,她游向长边岸沿,推起泳镜,看远处漆黑海面上浮动的浮藻荧光。
小哥哥和柯屿都是勇敢的人,敢于在废墟和血痂上再次说爱。
商明宝将湿漉漉的脸贴在手臂上,如果她和向斐然分手了,即使再遇见,大约一切也是回不去的。
她闭上眼,想着今天那个博士后叫她师母,想着向斐然在玄关给奥丁擦爪子,而她站在客厅,身后是夕阳金光与楼下小孩的欢笑。
这两个片段如此悠长,她想着想着,几乎快在温暖的蓝色水中睡着。
翌日,除了在美国的商明卓外,全家都聚齐了。
用过生日午宴后,稍事休息,温有宜让商明宝陪她散步,途中似是不经意地问:“在纽约这么久,一场恋爱都没谈么?”
商明宝说谎自如:“谈过,分了,都不长。”
温有宜不知道她为何如此坚持将她和向斐然的恋情严瞒死守,这么多年来只好陪着她一块儿演。
不知是细路长大了,还是怎么,被问起时,她已经不见当年那丝慌乱、惊惧和娇羞。
温有宜很想告诉她,那时她的一双眼里写满了:妈妈,求你不要问不要拆散。
而如今这双眼里只有坦然。
温有宜像是开玩笑:“你大姐二姐都没心思结婚,你呢?你小时候最要紧的事就是当新娘子了。”
商明宝挽着她的手:“现在也是,不过不急。”
又意味深长地“哦”
了一声,“妈咪是不是着急把我嫁出去了?要给我介绍对象吗?”
温有
宜微怔(),看着她的神色:你要是愿意?()_[((),妈咪倒真是有。”
商明宝脸色未变,撒娇卖乖:“愿意是愿意,现在好男人这么少,靠我自己恐怕找不到了,妈咪帮我挑的肯定是最好。

不过——现在还早,以后再说吧。”
话到这儿,温有宜不动声色地再暗示了一遍:“你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学业和事业,也许途中能遇到很好的人呢?如果很喜欢,那对方家庭稍逊我们一些也不要紧。”
言毕,拍了拍小女的手:“要是你吃不准,那就带到妈咪面前,我来替你把关。”
温热海风中,商明宝垂下眼睫,轻快地答:“知道啦,等我找到就带来。”
温有宜极了解她,或者说,她的小女是全世界最好看透的人。
她不愿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心动、憧憬或迟疑——但没有。
她的小女应答得,就好像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向斐然这号人。
散了一圈折返,又对商陆提点几句,温有宜和丈夫下山,将空间留给年轻人。
下午两点多时,向斐然从植物园开车过来。
昨晚上因为商明宝的一句求情,他帮隔壁组的博后debug到了半夜三点,今早正常来实验室,中午只小睡了二十分钟。
因为会见到她的兄弟姐妹,向斐然斟酌再三,换上了一套西装。
一路驶出闹市,从快速路岗亭出来时,景致便倏然变幻了,深蓝色的海面在日光下闪烁粼光,公路依山傍海,视野蔚为大观,让人的心情也随着疏阔。
即将驶入隶属楼盘的内部道路时,向斐然将车打双闪停下,点了一支烟。
紧张。
确认了这份心情后,他掐烟的动作顿了一顿,低头自嘲地笑。
海风灌入,吹散了奔驰车内的烟草味,也吹乱了他的发。
环山至上,斑驳树影间,开始调整呼吸的节奏和心跳频率。
宁市很大,奢盘层出不穷,但这片名叫「云归」的一直稳居第一。
向斐然并不关心这些,之所以知道,是向微山曾想过将向联乔送到这里养老,但比起海边的干爽潮湿两重天,向联乔更钟意山里的温润与清爽。
直驶了两重岗亭,开了将近四十分钟的盘山路,才真正见到依山势错落的白色建筑群。
很显然,这片被顶层富人所圈起的地块,面积堪比植物园。
至山顶上的那一座,半人高的白色围墙框着庭院,金属铭牌上写着“商”
字的粤语拼音:「eng」,表明这里是商宅。
向斐然泊车在坡道,下车,自有人礼遇及通报。
远远听到一声,抬头看,商明宝伏在二楼栏杆前冲他挥手,接着便跑开了。
过了没一分钟,室外那部观光电梯下降,商明宝从里头跑了出来。
她领着向斐然入内,逢人便介绍。
“小岛哥哥,这是我男朋友斐然。”
柯屿颔首微笑,心想明宝这姑娘原来眼睛没瞎,当初看上钟屏多半是突发性失明了。
他五月刚搬了坐戛纳影帝奖杯回来,是国内现役男影星的1,向
()斐然很难不从无孔不入的广告牌上注意到他,此刻真人在前,却觉得并无大牌架子,亲和中略带些心不在焉。
()
商明宝唬他:小岛哥哥,你太紧张了,脸上都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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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屿真的被她唬到,立刻深呼吸,匆匆说:“失陪,我再找个地方练练。”
待他走远,商明宝得逞地笑:“你知道吗,他在戛纳领奖台上都很会讲的,结果求个婚紧张成这样。”
过了会儿,见到了今天过生日的主角。
商陆看上去比柯屿要有锋芒得多,眉眼桀骜,五官雕塑般深邃。
商明宝介绍完后,他伸出手,说:“欢迎,常听babe提起你。”

陪着他们两个聊了五六分钟,商陆也匆匆告辞:“恕我失陪,我今天……”
商明宝眨眨眼睛:“你今天有大事要做。”
商陆深呼吸,点头的同时拍拍向斐然的肩:“让babe好好招待你。”
他背影一离开视线,商明宝便牵紧了向斐然的手,磕绊解释道:“斐然哥哥,他今天不太在状态,你别介意。”
向斐然微怔过后笑叹了一声:“没有这回事,别乱想。”
商明宝忽然后悔邀请他来了,因为今天晚上的客人没几个,有两个演员是他们的圈内好友和搭档,另一对则是商陆的好友,跟大哥商邵也熟识,除此之外,向斐然便是唯一的外人了。
可是他既不混迹娱乐圈,也不像商场上的人那样社交起来游刃有余,或者,直白地说——他是在场唯一一个不属于任何圈子的。
将他从实验室拉出来,就是为了这样无聊的场合么?
她引着他跟所有人介绍一圈,到商邵那儿时,明眸将希望寄托在大哥身上。
商邵放下酒杯,跟他聊了聊他回国后的情况,不深入,很典型的社交场上的salltalk。
向斐然答了几句,正巧有旁人过来找商邵,这场没什么意义的寒暄便顺水推舟地中断了。
商明宝拉走向斐然,不让那些生意场上的谈话污染他耳朵,急切地说:“他失恋了,喜欢了一个很坏很坏的女人,所以现在阴晴不定的,我都不爱找他了,你也别理他。”
向斐然笑着摇了摇头:“你大哥和失恋这个词,我很难联系在一起。”
“嗯……”
商明宝沉吟,点点下巴,“那你就当他被人利用了吧,总而言之,他上个女朋友我不喜欢,但我不敢说,因为她看上去特别开朗阳光,我要是说不喜欢,好像就是犯了错。”
向斐然摸摸她的头发:“还有谁没打过招呼?”
上山前的紧张感已经荡然无存了,松弛下来后,倒有啼笑皆非之感,因为显然他的紧张是多余的。
商明宝掰着手指一一数过去,“还有大姐——”
大姐?!
脸色的巨变逃不过向斐然的眼睛:“你大姐,怎么了?”
商明宝深呼吸,不管不顾推着他往二楼走:“我大姐没什么就是有点可怕,比他们还冷淡还不通人情,二楼有个书房很清静
()里面有上万本书你去那里待着吧不要参加这种无聊的社交了!”
一拧开书房门(),正在里面打电话的商明羡转过身来。
商明宝本来就精神紧张5()_[((),看到她的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脱口而出就是:“大姐?!”
打电话就去别的地方打好啦!
为什么要在书房打!
向斐然眯了眯眼。
及肩中长发,利落的职业打扮,长期从事服务行业所锻炼出的未语先笑,以及标志性的西高跟。
这个女人何止是有点眼熟。
绮逦酒店春坎角店的“代总经理”
……大姐?
向斐然歪过脸,直接找向当事人商明宝,眼神意味深长。
商明宝立刻滑跪,脸上堆起卖乖的笑:“我大姐,嗯,做、做酒店的……”
商明羡收了电话,一眼便将情形看透,欲语先打了个喷嚏,挑眉:“谁骂我?”
商明宝两手指天:“我没有!”
商明羡指尖倒向向斐然:“你?”
向斐然:“?”
商明羡脸上笑起来,从下沉式沙发池蹬出,高跟鞋沉稳缓慢地笃笃两声:“怎么样,有没有去体验过我们拉斯维加斯的分店?绮逦至今以来唯一的幸运顾客先生?”
商明宝快给她跪下了——倒也不用把这件事也抖落出来!

不必她提,向斐然也反应过来了,唇角勾起哼笑了一声:“让你见笑。”
“怎么会,”
商明羡冲他伸出手,“是我没做完整的自我介绍,应该我向你道歉才对。”
她陪他们徐徐参观着整栋房子,边走边聊,看完后已过了一个小时。
正是冬日下午四点,太阳余晖最温暖的时候,商明宝要去游泳,便回房间换装,商明羡则与向斐然留在走廊,一边欣赏墙上的油画真迹,一边等她。
“babe从小爱游泳,不过以前心脏不好,游不了,只能推推两杆高尔夫。
做完手术后,有机会就游。”
向斐然颔首:“她自由泳游得非常好。”
商明羡笑起来:“是的,我游不过她。
听明卓说,你是相当厉害的学术天才。”
天才这个词过誉了,向斐然笑了笑:“远算不上。”
“明卓是我们家智商最高的,她都这么讲,那你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天才。”
聊至此,商明宝正巧换好泳衣出来,连体式的,没有任何性感的成分,冬天冷,外面罩一件厚实的浴袍,抬眸问明羡:“你不游?”
商明羡摆手:“算了,我没你这么有瘾。”
客人都在一楼花园里待着喝酒,商明宝解开外袍,做了会儿热身拉伸后便跃入了水中。
游一个来回,歇力的同时侧耳倾听商明羡有没有聊什么不该聊的。
商明羡笑她:“我不聊了,你个小间谍。”
商明宝“哼”
了一声,深呼吸没到水底下。
冬日的白色阳光随着水波一起柔荡,耳际回荡的都是隆隆的回响,她开心起来,为商明羡跟向斐然聊了这
()么多,一口气抵到对岸。
岂知她放心太早了,商明羡过了会儿就开始盘户口。
“你是宁市本地人么?”
“是。”
“说粤语么?”
向斐然用粤语回了她,地道而动听,比普通话更发挥他的声线和气质。
“你个子这么高,我本来还以为你是北方人,那看来是父母的基因特别优秀了。”
向斐然微抬唇角,简单地说:“过奖。”
商明羡便意识到他不想聊这方面,自然地岔开话题,说:“一直听明宝说你是学植物学的,植物学具体是研究什么的呢?”
向斐然跟她简单介绍两句,商明羡似懂非懂:“这么说,有好多个方向,你研究的呢?”
“植物分类学,基因组进化,以及有关生物多样性和生物地理学的一些方面。”
商明羡:“你讲得比明卓还难懂了,明卓有一次被我问烦了,说总而言之,你在研究植物为什么开花?”
向斐然笑了笑,有些被她的追问打败,“在13亿年前左右的白垩纪,植物的物种忽然迎来了爆发式的分化和繁荣,这一点与自然选择的漫长演化相悖,被称为达尔文的讨厌之谜。
目前学术界普遍认为,13亿年前的这一次植物物种大爆发,与花这个器官的出现有很大关系,但花是如何‘出现’的,或者说拥有开花机制的被子植物在出现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演化过程,我们尚不知道。”
商明羡露出笑容:“你明明挺会讲故事的,但是明宝和明卓都说你很酷。”
向斐然:“……”
是因为面对这种幼儿园式的提问,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好暂时充当“十万个为什么”
科普读物。
商明羡又问:“我觉得你讲得很好,为什么没有选择高校去当教授呢?”

问得好。
向斐然默了一下,淡淡说:“一节本科生课上需要讲的话,是我一周所有话的总和。”
商明羡:“……”
咳嗽一声,又问:“我还听明宝说,你认识很多种植物。
植物学家都这样么?”
“不一定,每个分类学家都有自己擅长鉴定的类群,以及很多时候,资深的植物爱好者会比实验室里的博导认识更多。”
商明羡看了眼商陆的花园,“那你能不能认出园子里的树和花?”
向斐然:“……”
忽然从盘户口便成了能力考核。
“抱歉,”
商明羡很善于以退为进,“我只是对你太好奇了,因为babe把你描述得无所不能,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都到这地步了,堵上商明宝的信誉和眼睛,向斐然也不得不从这二楼的距离俯瞰、分辨:“罗汉松。”
“当然。”
商明羡笑,“这两棵罗汉松还是babe送的,六百万,从日本运来,算是她一点乔迁暖房心意。”
“黄杨、桃花心木、交趾黄檀、紫檀、檀香紫檀、印度黄檀。”
“等等。”
商明羡叫住他,“你等等……等会儿。”
按下服务铃,有佣人上来,听她吩咐:“把你们负责园艺的叫来。”
商明羡:“你说的已经超过我认识的范围了,叫一个懂行的来,你会不会觉得这些名字更有意义一些?”
向斐然勾勾唇,“请便。”
过了会儿,园艺师过来了,听商明羡吩咐:“你听听这些名字对不对。”
园艺师点点头,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十分凝重地听着。
“枳椇、铁杉、日本黑松、红豆杉、日本茶梅、铁冬青、小叶青冈、香合欢、醉香含笑、沉香、银木……”
向斐然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这些都是珍贵树种,在这里被养得很好。”
园艺师如见知音,不住点头。
“花镜的话,实在种类太多,”
向斐然点到为止,不再认下去,只提道:“但那株老桩牡丹,应该在百年以上,十分难得。”
而且牡丹虽然在东省境内有分布,但园艺栽培难度极高,这里的高温湿热天气并不利于它生长开花,将这在前清民国盛开过的花栽在这里,不得不说是一种任性和自信。
园艺师讶然,看向商明羡。
商明羡叹出一口气,笑道:“那是我送的,真没想到。
说实在,当初拍下时对方告诉我它有一百多岁,我根本不信,只是为了送他一个人情。
没想到是我有眼无珠了。”
向斐然颔了颔首:“国色难寻,希望下次可以看到它开花的模样。”
园艺师一走,商明羡道歉道:“这世界上沽名钓誉的人很多,说实在的,我觉得我们babe很好骗,也可能是长姐如母的心态,总是放心不下。”
“不必介怀,”
向斐然倒觉得她太有教养了,“我经常遇到现场要考考我的人。”
一般不理。
商明羡给他倒茶,问:“你这么聪明,年轻有为,会不会觉得babe不够聪明呢?”
斐然掀起眼眸:“明宝很聪明。”

明羡十指交扣:“在普通人里自然是不笨的,跟你们搞科研的比起来,就差得远了,明卓就常嫌弃我们。
恐怕你和babe聊专业问题,她也听不懂”
“她不笨,”
向斐然再度重复了一遍,“她和我说珠宝设计事,我也听不懂,况且。”
他看着深蓝泳池里游得自由自在的商明宝,“能让自己和别人快乐,是最聪明的天赋。”
商明羡愣了一愣。
她原本还想问他的家境如何,父母及家族从事什么,年收入多少,是否觉得商明宝的消费习惯有压力,对于社会上一些两性议题的看法。
这些问题在初次见面的人面前谈起是失礼的、冒犯、尖锐的,商明羡自然懂,但她要看看眼前这个年轻人是怎样的个性。
在他的这句话里,她的一切问题都消弭于无形了。
能把艺术搞好的人,无疑是具有高才情、高感染力与表达力的。
这是向斐然当晚的感想。
这是一场求婚乌龙,在两个人同时求婚、拿出一模
一样的同一款对戒时,就连总是波澜不惊的他也失笑了起来。
欧亨利式的求婚。
麦奇的礼物式的求婚。
但是柯屿的话是那么动听。
说,遇到你,是我运气最好的事。
说,遇到你,爱你,被你爱上,这样好的事情我生命里竟然可以拥有两次。
向斐然比参加竞赛时还专注,比听任何一场学术会议都认真。
很羡慕可以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坦然说爱的个性,也羡慕能将爱表达得如此清晰的能力。
一直游离于现场圈子之外、心不在焉又并不吃婚姻这一套的人,也被这些氛围代进去了,以至于肩膀被商明宝的眼泪打湿时,他才注意到她哭了。
她身上披着他的西服,头搭在他的肩膀上,唇抿得很用力,但滚烫的眼泪汹涌,止也止不住。
向斐然抬起手,当着她家里人的面,拥上她的胳膊,缓慢收紧。
求婚竟有这样的力量,让现场的人无一不感动、无一不热泪盈眶、无一不庄重。
婚姻,似乎是一个大集合,不仅是搭伙过日子的人的目的地,是经济与利益结合的目的地,是财产和关系受法律保护的目的地,也是……相爱的人目的地。
这一点闯入脑海时,向斐然紧紧闭上了眼,攥紧了拳。
他感到一股与这里格格不入,甚至亵渎了这个场合的迷茫和痛苦。
求婚结束,烟花与香槟是今晚落下的帷幕。
宾客互相道别,向斐然最后一个走。
商明宝送他到车边,只有他们两个,坡道的路灯照着黑色奔驰,她说着道别的话,明天即回香港。
向斐然站在车边,却迟迟没进去。
路灯下,她的身影猝然被他抱进了怀里。
“你今天哭得这么厉害,有没有一分,是为自己而流?”
他的气息染上她耳廓,带着克制已久的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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