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雨伞

白天一天，涂晚月又总是目光不自觉地扫视片场，却每次都在看不到想看的那个人时，才想起来，剧组的人说他回家了。

        她一整天有些没精打采，晚上回到酒店，刚从车上下来，阿朱以为她是累的，就对她说道：“姐，我待会上到1楼去问前台拿两把伞，我看预报这雨明天还得下。你一会先上去休息，我看你头都耷拉得抬不起来了。”

        涂晚月点点头，有一拖没一搭地朝着停车场内部的电梯走去，忽然眼角余光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她悄悄停了下来。

        车前玻璃上竟然有些新鲜水渍。

        这会外边是在下雨，他从家里回来了？

        她看了眼没注意到她停下来的阿朱，然后把挎包打开，找出来了一包湿巾，仔仔细细地在玻璃上擦了一遍。

        看着眼前自己的杰作，她满意地轻摸了把重获干净透明的玻璃，小跑步地朝着阿朱赶去。

        刚挂掉谭婷电话的阿朱，忽然被冲上来的涂晚月挽住了胳膊，一瞬间有点迷茫。

        不是累了吗？跑什么？

        隔日一早，剧组大部队就集体出发去了厚德医院。

        下车时，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谢天洋没带伞，他看到植森拿着把伞下车，伞还没展开他就上前夺了去。

        “小舅，让我为您服务一把，当个撑伞小弟。”谢天洋贫道。

        “两个男人打一把伞，像什么样子？”植森嫌弃。

        “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俩这档次的帅哥共撑一把伞，这画面传到微博上，至少得有上万转。”谢天洋以一种看老古董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舅你别说，你的伞还挺大，装得下两人。”

        “酒店的伞。”

        “我怎么就没想起问前台要把伞？”

        “……”

        两人以一种又别扭又亲密的方式，挤在一把伞下。走到医院问诊大厅里时，植森终于松了一口气。

        导诊服务台的护士看着走进来的两人，又惊又好奇，来回看了好几眼。

        时隔多年，再来厚德医院，涂晚月倒没什么感觉，谭婷紧张得不得了，有其他工作来不了的她一直在给涂晚月发微信。

        “如果有突发情况一定得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

        涂晚月安慰她：“姐，你真的不用担心。没什么人能认出来我的，当年我们都很小心的，就来过一次这家医院，后来都和植医生约在外边了，你忘记了？”

        “没忘。行吧，反正你多注意。那个植大夫，你们俩在医院能少见面就少见，省得出问题。”

        这，似乎由不得涂晚月了。

        刚听说他们来医院，作为医院精神卫生中心主任的植茵就跑来划作片场的区域找他们了。

        闲着的只有在等戏的涂晚月和谢天洋，谢天洋看到他妈过来，就准备溜之大吉。

        植茵叫住他：“谢天洋！你跑什么？”

        谢天洋只好回头，装作很是惊喜的样子。

        “诶，妈你怎么过来了？没上班啊？”

        植茵神秘兮兮地说：“我来见一下高宇的真人，是不是真的特别帅？”

        谢天洋一把把涂晚月扯到身前，“妈，你找晚月帮忙，高宇是她师弟。反正你俩熟，让晚月带你认识他。”说完，他佯作尿急的样子跑开了。

        植茵好笑看自己的儿子，向涂晚月解释：“他好像一直都跟个小孩儿似地，长不大，和他一起拍戏很累吧？”

        涂晚月也笑着摇摇头：“完全没有，天洋和植医生一样，人很好，帮助我很多。”

        “你现在怎么样？拍戏顺利吗？”植茵凑在她耳边，低声问她：“上次给你的建议，考虑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去尝试啊？”

        “植医生，我可能不太适合这个方法。”涂晚月艰难回道。

        “你不要怕去尝试，你是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呀？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下？”

        “不用不用，这个真的不用了。”涂晚月因为急切，脸起了薄红。“您的建议，我再考虑一下吧，植医生。”

        植茵看她脸皮这么薄，也知道这个场合不适合聊这些，于是接下来，在人来人往的片场，两个人站在一起，聊起了一些没有营养的话题。

        涂晚月没想到植茵这个年纪了还追星，一直在问高宇的事情。

        说她和谢天洋不是母子俩都没人信，明明妈妈也没比儿子成熟多少。

        “高宇现在在和郑晓诗拍戏，一会儿下戏我就带您去他房车见他吧。”涂晚月不理解作为制片人的姐姐，植茵为什么还要靠她来认识高宇，但既然自己可以帮得上，当然尽心安排。

        植茵刚揽上她的肩，一脸少女愿望被满足的表情，正欲脱口感谢之言，忽然被一段询问打断了。

        “你们两个认识？”

        出声的是植森。

        他和刚刚离开的谢天洋一起走了过来，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俩。

        涂晚月和植茵两两对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不太想骗他，但也不想说实话。

        “我刚介绍的她俩认识。”谢天洋语速稍微有些快，打破了这几秒钟的宁静，“怎么样，我行动力可以吧？”

        植森皱眉看自己外甥，点了点头，倒没说什么。

        “谢天洋为什么会替我撒谎？植医生明明说没告诉过他我的事情。他明明可以说我和他妈妈是忘年交，就像植医生告诉他的那样。”

        “还有，那次公关会上，他也示意我不要说。”

        涂晚月有点想不明白其中的逻辑，在和谢天洋拍对手戏的间隙，总是对着谢天洋一脸欲言又止，还时不时着盯着他发呆，仿佛在思考什么人生难题。

        几次之后，谢天洋终于没忍住，主动开口解释，他轻咳了下，不自在道：“我看你上次被拍那次也没告诉他你是来找我妈的，我以为你不想他知道你们认识，才出口解围的。”

        停顿了下后，他又顺着自己的话递了个台阶：“你不要多想哈，我知道我妈的职业比较特殊，你不想被人知道你们认识，怕被误会是很正常的。”

        涂晚月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但她也没再继续问他。

        植茵下班前，又来片场串了下门，问舅甥俩回不回家，两个都表示不回，要回剧组酒店住。

        植茵只当两人是为了专心工作，才舍近求远，也没多想就独自下班回家了。

        收工时，植森看到涂晚月的助理在收拾东西，手臂上挂着个和他早上一样的伞，想起自己的伞还落在导诊台，他去找了回来，酒店的伞还是要还回去的。

        回到酒店前台还伞的时候，前台客服问他房号。

        “1786。”

        前台客服敲了几下键盘后，抱歉看他：“不好意思先生，麻烦您再重复下房号。”

        “1786。”

        前台客服又输入了几下，再次抬头看他：“真的不好意思先生，没有搜到您借伞的记录。”

        植森意外，举起手里的伞问：“这不是你们酒店的伞吗？”

        “没错，是我们的伞啊，请问您是从哪里借的？”

        “不是你们挂在客人房间门口的吗？”

        谭婷办完事，又回到剧组酒店，正好看到植森，在和前台沟通些什么事。

        “植总，怎么了？”

        植森看是谭婷，简单回道：“小事。”紧接着又问，“谭总这么晚还赶回来？”

        谭婷笑笑：“是啊，不放心那俩人，有空时还是多跟着些比较好。”

        植森点点头，把伞留给前台，就先离开了。

        谭婷留在前台办续住，听到旁边的客服还在纠结刚才的问题。

        “是我登记错了吗？1786确实没有记录，但是1789有两把。”

        另一位客服安慰她：“也不一定是你的问题，也有可能是他们拿错了。你不要在意了，还回来就好了，再说了，一把伞又不贵，丢了也没关系的。”

        谭婷盯着桌面上那把伞，想，1789不就是阿朱的房间吗？

        谭婷有时候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直觉，当她在片场发现涂晚月目光总是时不时追随植森的时候，又想起晚月似乎对植森总是不太一样的态度，她决定还是要证实下自己的想法。

        “我听前台说你们借了两把伞没还？”

        阿朱惊讶：“我们还了一把呀，另一把晚月姐说她记不得放在哪儿了。”

        涂晚月想起她怕植森没有伞，悄悄挂在他门把上的伞，支支吾吾：“呃……不知道丢在哪里了，让前台挂账好了。”

        阿朱不太爽道：“不就是把伞吗？很值钱吗？这个他们还要一直追问啊？”

        “这倒不是，我办续住的时候刚好碰到植森去还伞，前台说他房下没有。不知道他还的那把是不是你们丢掉的那把？”谭婷嘴上一片轻松，但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涂晚月。

        涂晚月眼神躲闪，干笑两声：“啊？那可能是……吧，我可能是落在房门口被他捡到了。”

        这还用再试探什么吗？晚月是真的不会说谎。

        乐于助人有什么好避讳的？她的心虚说明了一切。不管她内心怎么想，下意识地不坦荡是一定的。

        谭婷想起前段时间还被植森带来剧组的女朋友，头又不可避免地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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