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机会

涂晚月盯着手机里的账户余额发呆。半晌，她叹了口气，打开微信，往下划拉了两下，才找到经纪人谭婷的聊天框。

        语音电话很快就通了，谭婷的声音在那边响起。

        “喂，怎么了？”对面传过来的是一片气声，涂晚月差点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噢，姐你是不是在片场，我给忘记了……”

        “嗯，高宇今天要杀青，我过来盯着点，顺便接他去见下部戏的导演。”谭婷声音逐渐清晰，应该是从拍摄现场走开了。

        “真羡慕高宇老师片酬高工作又多啊。”涂晚月发自内心地发出羡慕地感叹，然而她的经纪人并不相信这出自她的真心，并朝天翻了个白眼，回到这通电话的初衷上来：“什么事找我，你不是还在马来西亚没回来吗？”

        “我明天就回，刚买了机票。从今天开始，我决定跟高宇老师学习，做个马不停蹄的陀螺，乖乖回家挣钱去。”

        “少贫了，我还不知道你？”谭婷冷笑，指望涂晚月有事业心，她都能收拾收拾演戏去了。“既然玩够了就回来吧，我帮你慢慢找几个剧本看看。”

        涂晚月一听到“慢慢”二字，急了，“别啊！姐。我是说真的，你能不能帮我找一部这个月就能签约的戏，我着急用钱。”

        谭婷听到此语气也严肃了起来，关心道：“你出什么事了吗？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先把钱借你救急。”

        涂晚月她自己倒没什么事，只是她弟弟涂辰光刚拿到驾照，第一次上路就闯了祸，撞到了人家的车，还偏偏是劳斯莱斯。涂辰光也不敢告诉爸妈，只偷偷来找了她救急。她把自己卡里仅有的一点钱都赔给人家了，还不够。

        “你知道我这么多年也没赚多少钱，仅有的积蓄全买房用了，每个月还有房贷要还。虽然人家车有保险，但该赔的地方还是要赔。涂辰光这个闯祸精还挺有眼光，专找人家豪车撞。气死我了。”嘴上说着气死我了，但从涂晚月的语气中却听不出一丝气愤。

        谭婷和她共事十年之久了，知道一般情况下，能解决的事情她都不会向身边人求救。看她没有理会“借钱”之说，谭婷也不再多言，只是对她说：“行我知道了，我今晚筛选一下接触过的项目，等你明天回来我们再细说吧。”

        次日，s市。

        涂晚月下了飞机，在转盘前等行李的时候，涂辰光给她打来了电话。

        “你时间掐得真准，我刚开机，你电话就来了。”

        行李每次都挺慢，涂晚月等到百无聊赖，举着手机四处张望的时候想，涂辰光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其实也算帮她打发时间了。

        “姐，我想了想你这些年也过得不容易，又刚买了房没多久，这也不是一笔小数目……”涂晚月正听着对面涂辰光讲话，目光忽然扫到了一个眼熟的人，那人身着正式，一手挎着一件风衣，一手举在了眼前，应该是在看腕表时间。

        “如果你实在困难的话，要不我还是直接跟爸妈讲吧……”

        电话那端涂辰光还在继续讲，但涂晚月渐渐什么都听不到了，她整个人都被隔壁转盘前的那个人吸引了注意力。

        是植森吧？

        是那个植森吧？

        涂晚月整个人有点呆住，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打招呼，只能举着手机怔怔地盯着他看。

        不远处，拿到行李的植森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也抬头看向了她。

        对视那瞬间，涂晚月下意识睁大了眼睛，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对方却在看到她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诧异，然后微微颔首朝她示意了下，才抬步离开。

        涂晚月心有点乱，她不知道他那瞬间的诧异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匆匆忙忙打发了涂辰光，告诉他安心等她，不要告诉爸妈，就挂了电话。

        直到坐上谭婷来接她的车时，她还在想刚刚的事。

        他记得自己吗？是不是对自己有印象？还是仅仅是对一个路人的礼貌招呼？

        谭婷叫回了她的思绪，摆在她面前的还有更着急的事。

        “我昨晚翻了翻最近找过来的剧本，有符合你年龄的角色没定的、这个角色又没有吻戏的戏，开机时间最近的就是这部了。”

        “陈导戏的女二号？”涂晚月看到剧本上的水印，有些惊喜。

        紧接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迅速平静下来，问道：“这戏什么时候开机？我要演的话，只有着急开机才能实现最快签约了吧。”她的咖位和风评，她有自知之明，恐怕不是第一人选吧。

        “两个月之后。”

        涂晚月听到此，肩膀耷拉了下来，可怜巴巴得望向她的经纪人：“真的没有其他选择了吗？”

        谭婷和她对视半晌，眼神里似有犹豫，终是叹了口气，“还有一部这个月开机的——《向风而行》的女三号……”

        “是植森……那部《向风而行》吗？”涂晚月有些不敢相信，这些年都没有机会和他产生交集，今天一天之内却发生了两次。

        谭婷点头，解释道：“你知道植森的戏确实很多人都很想上，年轻演员拿到他的角色就算半只脚踏进了转型大门。更别说他这次要做的是女性向电视剧，女二女三号的角色也一堆线上女演员虎视眈眈……”

        “我要演这部。”涂晚月没等她说完，就已下了决定。

        “你先不要着急……”谭婷无奈道：“我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问你这部，当然有我的理由。这个角色的人物设定是个刚离完婚的单身妈妈，我多少有点纠结，不想让你这么早就接触当妈的……”

        涂晚月再次打断她道：“我不介意，我可以演。姐，你清醒点，能演植森的剧我还有什么可挑剔的？不过……”她忽然想到什么，“植森的剧为什么马上要开机了，主要角色还没定？”

        谭婷摇了摇头，她也不是很清楚。

        “我只听说是植森要求比较严格，除了男女一号，所有角色都要试镜。”

        “那我有机会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这个戏本来是来找高宇演男主角的，因为是女性群像剧，公司一早就给拒绝了。他们不死心，一直还在问我。昨晚我跟高宇去见了他原定的下部戏的导演，那部戏临时出了点岔子，要推迟半年开机。你也知道，高宇和你不一样，他不爱闲着，打算找部戏填档，《向风而行》角色倒是其次，但配置是最好的，另一方面，高宇也想搭上植森的关系，方便以后合作。”

        “不过，即使高宇决定出演，植森这个人，你懂得……”谭婷拍了拍涂晚月的肩膀，继续说道：“你依然需要通过试镜才能拿下角色。但是，这些都是小事……”

        谭婷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一脸复杂地看着她。涂晚月一脸莫名，不明白还有什么问题。

        “我真正的顾虑是，这部戏的女主，我听说定了郑晓诗，你能接受吗……”

        郑晓诗啊……

        竟然是她。

        涂晚月低头回避谭婷的视线，沉默了半天后，自嘲道：“不是我能不能接受她的问题，是她能不能接受再次和我合作吧？”

        尽管十年前，涂晚月和郑晓诗合作时，她是女一，郑晓诗是女二，现在沦落到她做郑晓诗的女三号，但对涂晚月来说，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毕竟这种现实，她已经经历过不止一次了。

        连高宇这个她演了三部女主戏之后，才被谭婷从学校签回来的新人，如今都混成炙手可热的一线小生了，她却早已糊到，是大众连骂她都要努力想想的存在了。

        谭婷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在说这个，我是说当你们再次一起出现在大众眼中，当年你所承受的那些舆论压力可能会再次压到你的面前，你真的能承受吗？”

        “你不用着急回答，回家考虑下。明天告诉我。”

        涂晚月认真思虑过后，最终还是决定争取这部项目了。谭婷听到她的答复后，没有再说其他的话，只回了一句：

        “只要你愿意演，其他我替你解决。”

        谭婷说她可以解决的话绝不是虚言。

        涂晚月果然顺利进入了试镜环节，还在试镜当天，见到了郑晓诗。

        那天，助理阿朱去停车，她先去了大堂等电梯，刚拿出手机，就听到身边有脚步声传来。

        看到郑晓诗那瞬间，她有些恍惚。自从当年的事情发生后，她们好像再也没有见过了。

        其实一点也不奇怪，虽然说娱乐圈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圈子，但如果有心避开，彼此不相见也不是不能做到。

        再加上她这些年，越来越佛系，除了偶尔演几部配角，活动综艺几乎都不参加了。更何况，她们咖位早已今非昔比，郑晓诗出席的活动，她也确实够不上了。

        “好久不见。”是郑晓诗先对她打了招呼，语气听起来不热情也不冷淡。

        郑晓诗确实是大明星了。红气养人，说得一点也不假。哪像她，根本不像来试镜的，仿佛出门上课的大学生。

        涂晚月没时间琢磨对方怎么想的，她多少还是受了点冲击，整个人有点懵，只好对着她及她身后的人一起点了点头，回了句：“是啊，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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