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搬了个家

福坤殿作为嵩朝皇帝的寝宫，装潢颇为奢华，雕梁画栋。此刻寝宫外值守着许多宫女太监，他们大多低垂着脸，耳根发红。

        之所以如此，都是因为从福坤殿内传出的老皇帝与几名年轻妃子嬉笑打闹声不绝于耳，言辞让这些未经人事的下人听着都脸红。

        气氛旖旎之间，殿外传来通报，说太子来访。

        宫人们都有些惶恐慌乱，大太监犹豫一番，见太子已经不顾阻拦进了殿内，终究还是推开了殿门，进去向老皇帝通报。

        老皇帝被打断了欢乐的时光，自然很不开心。

        他挥着衣袖道：“告诉太子，今天朕没空。”

        大太监见龙颜不悦，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却没料到殿门外太子高声道：“父皇，儿臣不日即将西巡，今日前来，是想与父皇说几句体己话。”

        老皇帝听了，面色中的愠怒稍褪，却多了几分烦躁。

        西边本就是靠近边塞之地，条件艰苦，如今又受了灾，太子这次主动请缨西巡治灾，少说也要去吃半年的苦头。

        虽然皇家亲情寡淡，但是太子说到底也是老皇帝唯一的儿子了，如今太子搬出西巡的事情来，皇帝怎能不就范。

        老皇帝遣散了妃子们，不情愿地抬手道：“宣他进来吧。”

        “是。”大太监领了命。

        太子进入殿内，鼻子嗅了嗅，刚才在那些母妃身上闻到的熏香味在殿内更浓厚，他作为壮年之身，闻了几下身上就燥热起来。

        太子屏住气息，尽量让那些香料少进口鼻，行礼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老皇帝脑袋昏沉，斜倚在塌上，隔着帘子问太子：“太子有什么话想与朕说？”

        太子微微抿唇，“父皇，儿臣即将西巡，可能短时间内不能在父皇身边尽孝了。父皇从小教育儿臣，世间万事都要遵循自然，过犹不及，儿臣如今也希望父皇能注意身体康健，有所节制。”

        老皇帝眉头皱起，问：“你在教育朕？”

        “儿臣不敢。只是希望父皇龙体安康，福寿永续。”

        老皇帝听了，微哼一声，抿了口奉上来的茶，没有回话。

        太子继续道：“其实儿臣此次前来，还有一事想与父皇商讨。”

        “何事。”老皇帝面无表情说。

        太子斟酌了一番道：“儿臣听说了近日闹得沸沸扬扬的‘盛世直播间’一事，听说那庙中女子显形于画布之上，传授佃户们种田买卖之法，不知父皇作何决断？”

        老皇帝闻言，皱眉道：“这件事我已经交给宰相处理，既是妖女，除去即可。”

        太子说：“儿臣不这么以为。”

        老皇帝听了，猛地拍了下桌案，龙颜震怒，周围伺候的宫人们都慌忙跪下。

        皇帝指着自己的儿子，说：“好啊，真是好啊！太子，你如今一字一句，都是在教朕如何做皇帝，如何治理江山了？”

        太子挺直脊背说：“父皇，儿臣只是觉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神秘女子如果真的有神力，为何不为我大嵩所用，壮大我大嵩国力，却要先将之摧毁呢。”

        皇帝嗤笑一声，“你是让朕靠一个女人指点治理江山了？好大的胆子！管她什么妖女神女，朕可是天子！”

        太子看着这样的皇帝，眼中越来越黯然，他闭上眼，说：“儿臣还听说，在画布之中，这个神秘女子所在的世界医术发达，能够通过药物与手术使人延年益寿。”

        老皇帝听了这个话，满腔怒火似乎突然被浇熄一般，眼睛眯起，“你说的可当真？”

        自古帝王，没有谁不在意长寿甚至永生的道法的。谁都希望能一辈子位于权力顶端，坐享荣华富贵。

        太子直视自己的父皇，“眼见为真。父皇若是也好奇，可以亲自去看一眼。”

        老皇帝听了此话，似是不屑地说，“朕九五之尊，何必屈就那样一尊小庙。”

        “可……”

        没等太子说完，老皇帝就挥了挥手，说：“好了，你退下吧。朕乏了。”

        太子眼神暗了暗，“是。”

        太子走后，老皇帝坐在塌上思索了片刻，起身说：“宣司天监的人来一趟，还有宰相，也一同过来。”

        华农研究院的博士宿舍中，虞寻坐在桌前，回想着刚才回寝室的路上转瞬即逝的快门声，与灌木丛后的黑影，眉头微蹙。

        弹幕框中，古人观众们纷纷发来提醒。

        【神女娘娘，方才草木中有穿着兜帽的男子举着一个黑色的仪器，一直对着您，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不知道是不是对您施了什么恶毒法术】

        【我也看到了！】

        【你肯定是直播间新人吧？那东西叫照相机，是留存影像用的。】

        【那他留存神女的影像作甚？】

        虞寻闭上眼，思索了半天，终于拿起手机。

        正巧这时，桌面上的手机响起，来电人是覃毅。

        虞寻接了起来。

        覃毅说：“你那边有人跟踪你吗？”

        虞寻顿了一会，说：“有。”

        覃毅那头也沉默了半刻，话筒中男人的呼吸声沉重起来，骂了句脏话。

        “抱歉，还是连累了你。我这边的尾巴已经抓到了，是沈静的人。你没事吧？”

        果然，和虞寻猜想的一致，是沈静那边派来的跟踪者。

        虞寻说：“他没有伤害我，只是跟踪和拍照。但是他应该已经拍到想要的东西了。”

        沈静并不知道虞寻与覃毅之间已经达成的协议，更不知道虞寻的研究成果已经暗中由覃毅经手，进入了覃毅团队的药物研发工作。

        如今沈静仍在按原计划进行，拍下覃毅的妻子虞寻形影单只，一人住宿舍的照片只是计划中小小的一环。由于覃老爷子身体式微，这一环已经开始了筹备。

        覃毅在话筒那头又沉默了几秒，才慎重地问出：“你愿意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一段时间吗？直到这些事情了结。”

        虞寻听了，一瞬间恍惚又觉得荒谬。

        从前她主动放下骄矜，问他要不要一起住，一起经营一个小家的时候，覃毅拒绝得多么直截了当。

        “不必。”

        “……我可以在庭院里给你开辟专门的培育室和实验室，供你专人使用，没有人能干涉。”覃毅提出。

        这个条件对于虞寻来说不可谓不诱人。

        她之前回到老屋，就是为了方便改造一个自己的实验室出来，可是老屋条件有限，她也没有多少资金，改造效果终究是有局限的。那些放在老家的珍稀嵩朝药草，也确实需要更精准的控温控湿条件。

        原来覃毅需要的时候，也可以这样稳准狠地拿捏住她的诉求。

        虞寻扬眉，心中更冷。

        “那我要独自一人的房间。”

        “没有问题。”覃毅轻笑。

        “家务我不会做，也没时间做。”

        “家里有小时工，会按时清扫，也能保证你的隐私和资料安全。”覃毅说。

        “我工作时需要保持绝对安静。”

        “家里隔音效果很好，需要开会或者打电话我也会回避。”覃毅保证。

        虞寻故意提出这些刁钻的要求，却被覃毅见招拆招地轻易化解。

        她听着对方的轻笑，眉目中的霜意更浓。却没料到，这些对话听在旁人耳朵里，更像是一对新婚夫妻的打情骂俏。

        虞寻正要提其他的古怪要求，让对方知难而退，却听见覃毅说：“我们签订的补充协议里，约定好了要在外人表演出恩爱夫妻的样子。恩爱夫妻，总不能分居吧？”

        听了覃毅的话，虞寻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跳了跳。

        虽然那所谓的协议没有法律效力，但是上面也白底黑字地写了两百万的酬金和一百万的违约金，覃毅无异于是利诱威逼使了个齐全。

        “好，我搬。”虞寻几乎是咬着一口月白的牙齿，说出来的。

        “我下午开车去学校接你？”覃毅几乎立刻接话。

        “随便你。”说完虞寻直接挂了他的电话。

        【神女娘娘可是要搬家了？】

        【似乎是要搬到神女夫君家去住。】

        【太好了！我作为神女夫妇的西瓜粉，高举西瓜皮大旗！】

        【是西皮啦。】

        虞寻看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古人观众们，颇为头疼地揉了揉脑袋。

        她打电话给尹馨南，把事情始末告诉了对方，尹馨南听了，吃瓜精神点满。

        “什么？你等等，这太复杂了，你让我好好捋捋啊——好，跟导演说我马上来。虞寻，你下午搬是吧？我必须跟你一块去，我下午正好收工，晚点联系你。”

        下午，覃毅果然开着那辆闷骚的黑色保时捷到了博士宿舍楼下，香车美男，引来四面八方的注目礼。

        虞寻不想被熟人认出，干脆戴了口罩和帽子。

        行李装上车，虞寻避开覃毅的眼神，说：“还有老家的一些东西，也得搬过去。”

        覃毅点头，“我订好机票了。”

        虞寻低头看了眼尹馨南发来的定位，说：“没事，你先把这些东西送到你那里吧，我去找尹馨南，她陪我回老家。”

        覃毅闻言，皱了皱眉，要说什么，但虞寻摇了摇手机道：“我叫的车到了，我先走了。”

        虞寻说完，转身上了车，没有给覃毅一个眼神。

        覃毅抿着唇，站在保时捷旁边目送着她离开，眼神晦暗。

        她好像……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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