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梧桐

“傻x。”周知许嘴里咕哝一声，但嘴角不经意间扬了扬。

        她打开文件，入目的是一天的作息时间表，什么时间做什么事，刷什么题，包括他推荐的几本适合她的习题册，最后备注了日期与短时期目标。

        第一次月考班级名次：前十。年级排名：前二百

        周知许下巴搁到左手臂上，歪着头，右手划拉着屏幕，觉得其实凌寒人挺好的，挺温柔。

        前二百，先一步一步慢慢来的，没有谁能一步登天。

        按灭手机，放在一边，她抬手摸了摸满天星的花瓣，低声说：“周知许，加油。”

        新学期开始了，早上十一点周知许穿着校服带着寒假作业去了学校，班长和学委负责收作业，凌寒要求把他和宋阳的分开放。

        作业收了部分，其实还有很多人没交，学生时代的假期作业大多被收走就没有后续了。明明放假前各科老师都用没完成不给报名威胁，等到了开学那天一字也不提作业的事。即使学生抱着侥幸心理，不想写，没准不检查呢，可到了临开学时，个个忙着赶作业。

        班里乱糟糟的，周知许用纸巾擦了桌凳，又给后桌蒋文香以及同桌分了纸巾。就听班长在讲台上面说：“把现金拿出来，在钱上把名字写上，用铅笔啊，钱收了都别走，待会儿大扫除！”

        “操。”全班整整齐齐爆了一句粗口，“大扫除！有没有搞错啊！”

        “别说废话了，赶紧的，早打扫完早结束。”班长说完等他们把名字写好，跨下讲台到周知许桌前敲了敲，“学费。”

        周知许把手里攥着的学费给了班长。班长把他们一排收了，转后面去了。

        凌寒交了钱，他没睡醒，昨天下午去和赵雪逛了街，晚上又和她聊天来着，他们在讨论到底考那所大学，最后赵雪似乎被凌寒说动了，说话的时候有些结巴，举棋不定，却也没有了后文，就这样不了了之的把电话挂了。

        早上起床凌稚卫生间水龙头不出水，跑到他房间洗漱，刷牙时把牙膏沫溅了他一脸，他说：“动静小点。”

        凌稚含着牙涮，白了他一眼，说：“这么点事儿就不高兴了，小气鬼。”

        “我把牙膏溅你脸上你乐意吗？”凌寒看着镜子里的凌稚，说：“十四了，别那么不为别人着想，早晚有天你会离开家的，到外面没人惯着你。”

        大早上被气了一通，凌寒临走前，对他妈说，“你的改造计划看来有地方需要改进了。”

        老妈不明所以地瞥了他一眼。随即便看到了从凌寒房间出来的凌稚。她的脸色一瞬间就变了，惊愕道：“小稚，你怎么能到哥哥房间睡觉呢？”

        凌稚懵道：“我没有啊，只是去他房间洗漱而已。”

        老妈视线立刻投向他，走过来在他背上拍了下，说：“那你瞎说什么！”

        凌寒张了张嘴，“我是说，得改改她的脾气，总是以自我为中心。”他说完转头就见凌稚向他吐了舌头。

        老妈看了眼凌稚又瞥了眼他，眼神忽闪忽闪，似乎也些动摇。但最终一句话也没说。

        一大早被气着了，周六赵雪就要去广州了，他有些失落。

        班长钱收齐了，拿着厚厚的一沓现金，在手里掂了掂，重新回到讲台，贱笑一下，说：“这要都是我的该有多好。”

        “班长要贪污了！快！兄弟们举报他！”班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然后大家像复读机一样重复起举报他来，一遍又一遍。

        “闭嘴！”班长指着他们，“再喊一声！全班的卫生你一个人来！”

        正叫的起劲儿，有的还拍上手了，班长一句全班卫生你一个人来，瞬间就不叫了。

        凌寒忍不住笑出了声，周知许在憋笑。

        班长安排了打扫工作，第一组前三排六个人负责擦教室一侧的窗子，靠墙的第三组擦他们那边的窗子，剩下的人中，男生负责拖地，搬桌子，女生负责扫地，其余组负责卫生区，教室死角，黑板，以及教室前后门两边的走廊。

        周知许到班长那领了报纸和抹布，快走到窗户边的时候，才发觉“那几天”好像来了，肚子有些疼。

        于是赶紧把东西往桌上一扔，取下桌边的书包，瞄了好几眼旁边，见没有人关注她，她松了口气，把手伸进去，用袖子将“东西”快速拿出来，并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淡定地把书包拉链拉上挂回去。

        下一秒她就冲向了厕所，带着抹布一起。结果没来，她骂了句娘，“艹！你有没有个时间了？！”

        她翻了个白眼，出了隔间。在厕所弄拖把的人很多，她排队把抹布打湿后，一出厕所就碰见了提着一桶水从对面出来的凌寒。

        男女厕所住对门，各有个大长白色门帘挂着，就在通往高三教学楼的走廊里，没有阳光直射，整个楼道一年四季都阴沉沉的。

        大概是周知许动作太大，也许是地上有别班同学洗抹布溅出来的水，大理石上混着鞋底的泥渍的水迹很多。她一脚踩下去，裤腿被溅了好多，当然凌寒的裤腿上也有好多。

        凌寒把桶放下，张嘴垂眸扫了眼斑斑点点的校服裤，然后看向周知许。

        周知许拿着抹布忙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凌寒把桶提起，说：“慢点走，小心滑，别再把水溅我身上了哈。”

        “哦。”周知许闷闷地回答。

        凌寒一步一步把水桶提回了教室，周知许穿过人群盯着他的背影跟在他后面，怎么不提帮我考b大的事？忘了？

        周知许咬了咬嘴唇，要不待会问问，就问，你推荐的那几本习题册在哪儿买？五联书店还是教育书店？还是网上？

        啊！怎么有点傻逼呢？

        周知许心里摇了摇头，觉得待会儿还是见机行事吧。

        进门的时候宋阳靠着教室后面的墙，手里拿着扫把盯着趴着窗子擦玻璃的人。

        扫地一般等擦完玻璃才行动。周知许见他这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忍不住说：“你不如先出去玩会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宋阳淡淡地看她一眼，说：“我待会儿出去。”

        周知许看了他一会儿，“哦”了一声到她负责的玻璃前，拿抹布把玻璃打湿，然后把报纸撕开，并折了几下，附在玻璃上擦起来。

        教学楼没热水，凌寒就又去了趟男厕所给女生洗了抹布，回去把几块一一分还给了她们。

        蒋文香在周知许旁边，她边擦边凑近周知许耳边说：“哎，知道吗？今天晚上要调座位，马思行和许巍在你回来之前还贿赂班长来着，不想分开坐。”

        周知许微微一愣，她动作一顿，眼神迅速把教室扫了一圈，没有看到人，应该是被分到卫生区了，她问蒋文香：“那贿赂的结果呢？”

        蒋文香“嗐”了一声，说：“班长说，这事儿他做不了主，得班主任说了算，不过吧，班主任问他咱班里那片儿上课最能说话，打算这次把他们调开，班长说没有，”她啧啧一品，又点点头，说：“班长仗义。”

        周知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动作。

        调座位不管怎么调，她都在第一排，动不了。马思行和许巍不是玩儿玩儿吗？现在是什么情况？还腻歪上了？

        周知许搞不懂他们这种行为的意义，即有玩闹的成分又有点心心相惜，那到底是爱还是不爱。

        蒋文香窗子对面的女孩儿戳了戳窗子的某个位置，喊：“这儿！”

        蒋文香立马应声去擦。周知许回神抓紧时间干活，下午还要去趟书店买习题册。

        大扫除学生时代必不可少，周知许把最下面的一截擦干净就该上手最难擦的顶端。她把自己的桌子拖过来，把书收放到书兜里，踩着凳子，上了桌。

        等她拿着湿乎乎的抹布站上去时，和她打配合的女孩儿却变成了一个男孩子。

        周知许一征，男孩皮肤黝黑，在并不干净的玻璃上露了一个憨气的笑，阳光打在他身后，周知许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她并不知道男孩的名字。

        但记得他去年好像踢过足球。

        男孩边上的女孩儿给他递了一截干净的报纸。

        男孩儿青涩一笑，接过报纸折了几下。

        周知许边擦边感慨，这段时光真好，长大了或许再没有这么纯粹的感情了，早晚有天就像老爸老妈说的那样，他们只和能为自己带来利益的人来往。

        一切工作做完，单剩下拖地，宋阳和凌寒说了一声儿便去了外头瞎溜达。

        周知许将用过的废报纸全扔到了垃圾桶里，和蒋文香洗手回来时凌寒就站在边上玩手机，也不怕老师突然袭击，大大方方毫不遮掩。

        她没有纸巾，蒋文香就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给她。

        周知许道了谢，把手上的冰凉水迹擦干净，走到垃圾桶旁扔纸，凌寒余光瞥见她，但视线并没有分给她。

        凌寒视线始终停在手机上，说：“我的计划还能接受吗？时间安排得还行吧。”

        周知许思考了下，基本上时间安排得和她上学期的安排相差不大，“可以啊，没问题。”

        凌寒低头打字也不抬眸看她，“那行，我晚自习把你哥借我的数学笔记给你，我暂时不用，你先看看学霸是怎么记笔记的，至于那本绿皮书还是别看了，记得不清不楚，看它完全是浪费时间。”

        不等周知许点头就听蒋文香不爽地问凌寒，“怎么不能看了，我觉得记得挺好的，它就是本笔记，还要记得多清楚，我看啊，有记笔记的时间还不如多刷题。”

        凌寒打完最后一个字收了手机，抬眸看她，说：“那你可以继续坚持你的看法，但周知许不行，她的脑子不记笔记不行，做题也不总结规律经验。”

        周知许怒目而视。

        凌寒看向周知许向她确认地问，“是吧？”

        周知许觉得这人嘴真欠，她咬着牙说：“你脑子才不行！一天不气人是不是皮痒！”

        昨天晚上才刚觉得这人比较温柔，现在又变了，又变回从前的贱人了。

        凌寒无所谓地耸肩，一挑眉，“小气鬼！”他拿着拖把去拖地了。

        蒋文香回头朝他的背影竖起了中指，挽着周知许胳膊，一扬下巴，说：“结对子就结对子嘛，还嘲讽上了，走，咱别理他！我教你。”

        周知许被蒋文香拉出了后门，扶着护栏站在了走廊里，其他班级的卫生也快打扫完了，班里留了拖地的人，其他人蜂拥一样挤在走廊上，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周知许没心情关心其他，蒋文香偷瞄了一眼周围见没有领导巡视，她偷偷从兜里翻了蓝牙耳机出来，连上手机交了一只给周知许。

        周知许接过塞到了耳朵里，蒋文香翻着手机，问：“喜欢听什么歌，我放。”

        周知许蹙着眉目光始终投在教室里的某人身上，闻言，她静了片刻回答道：“纯音乐。”

        蒋文香划拉屏幕的手指一顿，转头惊讶地看着她的侧脸说：“我靠！真的假的，你喜欢纯音乐？那玩意有什么好听的。”

        周知许只笑不说话，蒋文香也不问为什么，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喜好，于是她在音乐软件里搜索了纯音乐，等弹出来一系列的歌单，她随便点了一个进去播放。

        耳机里播放着什么，周知许并没有用心去听，只是觉得很搭景。

        凌寒微弯着腰，十二点正是日头高的时间段，阳光直射，将走廊切割出等分的距离，他提着还在滴水的拖把从后门走出来时，阳光进来他的眼，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周知许。

        周知许视线与他相撞的一瞬间，将头偏了过去。

        她不愿让自己看起来那么不争气，那么的“上赶着找罪受”。

        凌寒的视线匆匆掠过她的脸，转身就走了。头也没有回过。

        周知许转身扶上了身后的护栏，目不斜视，心里有点泛酸。耳机三分钟的纯音乐大概播完了，蒋文香又换了一首。

        四中似乎很喜欢梧桐，通往食堂的小路上也种了许多，彼时枯枝上已经冒出了些零星的嫩芽。

        周知许下巴抵着手背咕哝一句：“桃花也快开了吧。”


　　https://www.biqugeg.net/99967_99967455/84002096.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biqugeg.net　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geg.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