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艳阳高照，九月的开学季也如约到来。

        宁城一中的校门口穿着校服的学生或是三五结伴，或是独自一人，踏入了高中的新学期。阳光洒满学校的每一个角落，树上的蝉还在锲而不舍地讲述夏天的故事，沉寂了两个月的学校又一次充满了独属于青春的活力。

        砖红色的教学楼门口，在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中，沈蘅的身影显得格格不入。她穿着一件带印花的白色短袖，宽松的牛仔裤，长发披散在肩头，阳光自她头顶散落，给整个人镀上一层淡淡的疏离感。来往的学生不时向这边投以好奇的目光，却又在看清是谁后收回了目光。

        沈蘅对这一切毫不在乎，她顺着教学楼一路向前走去，她对自己的新班级毫无兴趣，一点都不想走进去。

        宁城一中的操场边上有一排杨树，隔离了操场和教学楼，高大的杨树落下树荫，沈蘅百无聊赖地向前走去，前面一个穿黑色卫衣运动裤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想不到这个时候还有人和她一样在学校里游荡。

        距离隔得有些远，是个男生，好像在打电话，贸然走过去好像并不好，但莫名的沈蘅不想掉头走回去。

        沈蘅站在一棵粗壮的杨树后面，树干几乎完全遮挡住了她。夏天燥热的微风在学校内穿梭，风轻轻带起男生的头发，男生的身影修长挺拔，沈蘅偷偷伸出手测量他的身体比例，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这腿是真长啊。”

        “嗯，我现在没时间，让他们放学后等我吧。”

        “行，就观海路的那条小巷，准时等你们。”

        男生的语气说不上多么好，沈蘅禁不住感慨：现在的小孩就是太浮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正想着树下的男生挂断了电话转过身，一言未发，弧线锋利的五官轮廓晕染着淡淡的疏离和冷漠，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淡无波地看着沈蘅。

        在男生的注视下，沈蘅生出了一种听墙角被发现的窘迫感，脸上隐隐发烫。“叮————”上课铃正好响起，沈蘅挤出一个乖巧讨好的笑，“我什么都没听到，同学。先溜了。”然后转身跑向教学楼。

        贺淮意看着眼前女生匆忙离去的背景，感到一丝想笑，她刚刚脸颊泛红、乖巧讨好的笑，莫名得有些可爱。片刻，想起之前的事，又皱起眉头看向沈蘅离开的方向。

        沈蘅一口气跑到教学楼，回想刚刚看到的男生，好看是好看，却又莫名的有点眼熟。经过一楼公共教室发现老师们还在开会，沈蘅慢悠悠地走上楼，从后门走进了教室，在江柚旁边坐下。

        教室里乱哄哄的，每个人都在跟周围认识的人说话，分享着暑假中发生过的每一件有趣的事情，还有一小部分人则在拼命补着自己的暑假作业，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同时开工。

        “柚子，我给你讲，你知道我刚刚碰到什么了吗？”沈蘅晃动江柚看向窗外的身体，和她分享刚刚的经历。

        江柚扭过头看向沈蘅，女孩的黑发扎成马尾，眉眼温和，眼尾却又微微上挑，此刻笑盈盈地看向自己，眸光潋滟，江柚一手撑着头，准备听她讲讲。

        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教室前门，室内像被按了静音键一样，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悄悄坐好，看向他，除了背对着教室的沈蘅和看向她的江柚。

        “我刚刚在操场边上……”沈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沈蘅，你知道现在已经上课了吗？”王涛在门口一声喊，成功截断了沈蘅正在讲述的故事。

        沈蘅看向讲台，一个看起来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身材些许发福，正站在讲台上，准备做开学的介绍。

        “大家好，我叫王涛，是你们高三一班的班主任，你们可以叫我老王。接下来的一年，我将陪你们一起走过这段时光。我这人还算好相处，这个你们以后会知道。现在呢，我要介绍一下，这学期将有一位新同学转到我们班，他来自宁城二中，成绩非常优异，这次转来我们学校也是学校的一大荣幸，会和我们度过高中的最后一年，让我们欢迎新同学。”

        一个身穿黑色卫衣运动裤的修长身影从前门走上讲台，台下的同学开始交头接耳。

        “大家安静一下，让新同学做一下自我介绍”，老王维持了一下班内的秩序，又看向贺淮意递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大家好，我叫贺淮意，来自宁城二中。谢谢大家。”贺淮意微微鞠躬，男生额前碎发一晃，皮肤白皙，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唇红齿白瞬间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底下响起热烈的掌声，老王顺势开口，“希望大家都能和新同学好好相处，互相帮助。你先到靠窗那排的空位坐下吧。”

        贺淮意点点头，走下讲台，大步走到沈蘅面前的座位坐下。

        看着贺淮意走过来的身影，沈蘅渐渐明白了刚刚的熟悉感从何而来，这不就是那晚在“想去海边”见过的驻唱歌手嘛，想到那晚被顾随推进屋要微信的尴尬，还有刚刚又被他抓到自己偷听电话，虽然沈蘅感觉自己并没有在偷听，她还是伸出一只手捂住了额头：救命！这是什么修罗场开局。发现了社会哥的秘密怎么安静装死？在线等，挺急的。

        就在沈蘅胡思乱想的时候，王涛已经发表完了他的即兴演讲，开始吩咐大家做开学第一次大扫除，顺便组织同学收一下暑假作业。

        等到班里开始收作业的时候，沈蘅才慢悠悠地意识到，她好像忽略了开学最重要的一环——补作业。不怪她想不起来，主要是这厮以前就从来没写过，所以这一次虽然沈建宏千叮咛万嘱咐，沈蘅还是不出意外的忘记了。

        收作业的是个短发的小姑娘，眼神干净又真诚，沈蘅看着她，都有点不好意思扯谎说自己没带。小姑娘一走，沈蘅就倒在了江柚肩膀上，开始哀嚎，“怎么办啊，柚子，交不上作业，老沈不会放了我的。”

        江柚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我给你讲过多少遍，你还是忘了，这怪谁？”

        沈蘅闻言从她肩膀上起来，靠在窗台上，看向江柚，目光中流露出淡淡的悲伤，“这些年的情爱和时光终究还是错付了，你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江柚就静静看着她演，“那你千万别求着我帮你”看起来完全不吃她这一套。

        “最是无情帝王家，原来你也不过如此。”像是终于泄气，沈蘅倒头靠在了窗台上，开始叹气。

        季瑞坐在前面，由于沈蘅全程没有压低声音，他被迫收听完了全程，有点意外，没想到沈蘅和传闻里居然不太一样，他没想到沈蘅居然会在乎暑假作业，毕竟他了解到的沈蘅就是不良少女标配，唯一特别的可能就是她长得漂亮家庭条件又好。

        开学第一天在忙碌中快速过去，最后一节课下课，夏末的傍晚，彩霞的余晖照进教室里，为少年的青春染上粉红的背景。

        唯独窗边的这个角落似乎没有被放学的喜悦笼罩。站起来收拾东西的时候，当季瑞回头看过去的时候就看到江柚正在慢吞吞收拾东西，而沈蘅的姿势，看起来好像在写作业？

        “睁睁眼，放学了。”江柚伸手拍了拍沈蘅的肩膀，就她这个姿势，江柚不用猜都知道她肯定没醒。

        “嗯，这么快就放学了。”沈蘅揉揉眼，伸了一个懒腰。

        不睁眼过得当然快，季瑞在心里吐槽。

        贺淮意拿起包准备走的时候，一转身看到的就是女孩的发丝散乱，眼眶微红，秀气的五官皱在一起伸了个懒腰，像只慵懒的猫。

        这一切沈蘅都没注意到，她刚睡醒脑子还很懵，江柚在边上催她快点收拾包，沈蘅胡乱摸了一把东西塞进包里，就跟江柚往外走。季瑞完全被这位收拾东西的样子震撼到了，用风卷残云来形容都不为过，把桌面上的东西一股脑塞进桌子里，然后再随意抽一把塞进包里就走了，季瑞不懂但大为震撼。

        沈蘅到家的时候，沈建宏正在客厅看一份报纸，沈蘅悄悄从背后凑过去一看，果然财经晚报，也不知道怎么看得下去。

        “回来啦，收拾一下马上吃饭了。”沈建宏都没回头，依旧在看手里的报纸。

        “知道啦。”

        饭桌上，沈建宏看向正在吃饭的沈蘅，问道：“在新班级怎么样，和周围的同学相处得好吗？”，

        沈蘅停下扒饭的手，“挺好的，除了江柚谁都不认识。”说到这个，沈蘅又想起了之前的不愉快，她抬起头看向沈建宏，无奈又不解。

        “玉玉，我送你去一班，是希望你在一个更好的环境里度过高三。高中最难忘的一年，大多数人都拼尽全力去追逐自己的梦想。你总是无欲无求的样子，如果周围的都在为梦想努力，我觉得你也会被他们感染，去追逐自己热爱的。”沈建宏看向沈蘅，他希望沈蘅能懂得自己。

        “可是，又不是我想要的就能得到。”沈蘅端起手中的饭碗，低下头拨动筷子，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不去努力，怎么知道呢。”沈建宏温柔地说道。

        “我早就知道了。”沈蘅在心里答道。

        夜幕悄悄降临，包围了整个城市，忙碌的人们陷入夜色。沈蘅躺在床上戴上耳机，身体慢慢放松，大脑却活跃的在胡思乱想。

        沈蘅想起刚刚在饭桌上的对话，沈建宏忙于工作，所以很少关心她。这样的对话基本上一年也就一两次，以前说的也都是些像陌生人一样的客套问候，她总是用不断收到的礼物、每月一次的电话告诉自己她是被父亲爱着的，沈建宏只是习惯了和客户相处，他只是不习惯和自己相处，他和天下大多数父亲一样疼爱自己的孩子。

        可是，想要的只要努力就可以得到吗？不是的，她以前以为只要自己和沈向南一样优秀，顾雪就会多喜欢她一点。她努力做的和沈向南一样会，甚至比他更好，可顾雪只会面无表情地冷声告诉她下次继续，然后笑着柔声问沈向南今晚想吃什么。

        不属于你的东西，不论你怎么努力都得不到，沈蘅从小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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