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新年 下

端起温热的茶水，博丽灵梦喝了一口。

        她的双腿放在温暖的被炉里，这样可以让她在寒冷的初冬里好过一些。

        「…………」

        她就这样喝着茶水，一言不发的沉默着。

        只要博丽灵梦愿意，她可以这样什么都不做的呆上一整天。而此刻外面正在下着雪，寒冷的温度更是让博丽灵梦缺乏做事的欲望，让她只想要老老实实的呆在室内。

        不过，人只要一闲下来，无事可做的话，就会开始胡思乱想。从这一点上来看，博丽巫女也不能免俗。

        哪怕她再怎么迟钝，也不会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新年，这个堪称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离博丽灵梦是如此的遥远。

        在其他人类都带着愉快的心情迎接新年的到来的时候，只有博丽灵梦一人独自在远离人烟的地方孤独一人的喝茶。

        想想都让人觉得凄凉……可要命的是，偏偏博丽灵梦自己也毫无感觉来着。

        今天和别的日子没有什么区别。

        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境遇有多么孤独，一点也不为此感到悲伤。可按照常理来说这是不正常的。

        少女也因此疑惑，难道说自己其实在哪里坏掉了吗？

        不然。

        这个问题并没有能够困扰她多久。

        「……原来如此。」

        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她自言自语道。

        新年……这个词汇的实际涵义离少女是在太过遥远，远到她根本无法产生任何憧憬的程度。

        「该死……这么一想，连我都有点悲伤起来了。」

        言语中的自嘲意味显露无疑。她又端起茶杯，将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

        这香气寡淡的茶除了温暖之外，恐怕无法带来任何味觉上的享受。可对于灵梦来说，却是习以为常的味道。

        她习惯性的探手去拿茶壶。可这个时候，突然产生的意外让她下意识的停止了动作。

        ————在这个时间段，会有谁回来拜访神社？

        一个人形的黑影投射在纸质的推拉门上，从那高大的体格来看，应该是男性。

        贼？

        不可能。博丽灵梦自己就否决了这个可能性。哪里有这么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笨贼……不过等等，好像还真不是没有。

        最起码，她自己就认识一个。

        原本伸向茶壶的右手收了回来，将身后的御币缓缓抽出。

        虽然不认为这个正体不明的人是什么歹人，但博丽灵梦还是觉得多少有点警惕性的好。

        「什么人站在门口？」

        「我。」

        好个理直气壮的回答。似乎博丽灵梦根本不可能不认识他一样————偏偏少女还真的认得这个声音。

        推拉门被拉开了。冷气顿时灌进了室内，还穿着巫女服的灵梦立刻就打了个寒战。

        「快点把门关上！」

        「知道知道。」

        虽然来人一副漫不经心的口气，可他的动作却明显不是这么回事。几乎是用堪称迅捷的速度，门立刻就被他关上了。

        虽然一扇推拉门并不能起到什么特别的防寒作用，但灵梦还是下意识的觉得室内又变的暖和了起来。

        「好了，你这家伙是来干什么的？」

        即使用恭维也很难称得上是热情的语气，让来客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以一个主人来说，你对待客人的态度可真是值得称赞啊。」

        为了防止少女听不懂，在末尾他还特意加上一句。

        「————这是讽刺。」

        「不用特地说出来！」

        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

        「对于不请自来的客人我可不会热情的招待。」

        「啊，不，我觉得哪怕是你请来的客人你也不会热情的招待的。」

        他一针见血的指出了这件事。作为被指摘的对象，少女的感觉当然不会多么好受。

        「你来我这就是为了说这个的吗？飞厉？」

        紧握的御币上已经充盈着强大的灵力，如果自己面对这个男子敢说“是”，博丽灵梦发誓一定会往他那张讨厌的笑脸上狠狠来一下子。

        「怎么会呢？特地冒着下雪天出来，我可不是为了来这里**你的。」

        「那你是来干嘛的？」

        「送礼的啊。」

        提起了右手的袋子，飞厉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

        「哈————？」

        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原本紧握的御币也不由的松开了。

        「有那么惊讶吗？难道说平日里没有人给你送礼吗？」

        「没有。」

        过于快速的回答。这回飞厉反倒是因此而吃了一惊。

        「你这巫女当的，还真是清正廉直啊……」

        「你是在讽刺我吧？」

        「不不，这个绝对没有。」

        将袋子放在了一旁的地上，飞厉也围着被炉坐下了。出于男女有别的考量，他并没有像灵梦一样将腿伸进去。反正以他的体格来说，这种程度的寒冷根本连什么都算不上。

        「今天可是新年，你难道一整天就坐在这里喝茶吗？」

        「不然还能干吗？」

        「还是如此难喝的茶。」

        仅仅只是看的，飞厉就知道那茶叶已经因为冲泡太多次而失去了原本的味道。在永远亭中这种茶根本就是直接被倒掉的货色。

        「闭嘴。」

        「虽然我说可能有点多嘴，不过你这样开心吗？在人类的节日里，独自一人在神社中度过。」

        几乎可以用失礼来形容的尖锐问题，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被飞厉问了出来。

        不过巫女并没有生气。实际上，她的情绪一点波动也没有。

        「那是人类的节日吧？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如此干脆的将自己从人类中割裂出来。

        「原来如此。」

        飞厉恍然大悟一般的点了点头。

        「你果然是博丽巫女……很好。」

        你在说什么？————古怪的看了眼飞厉后，博丽灵梦似乎对他带来的礼物起了些兴趣。

        「没什么，只不过是想起了些以前的事情。你不用太在意。」

        「……怪人。」

        「这话从你嘴中说出来可真是没说服力啊。」

        将烧酒、惠方卷、大福饼等礼物一件件从口袋中拿出来的时候，灵梦用一种随意的口吻问道。

        「话说，你为什么要来给我送礼啊？是可怜我吗？」

        纵然灵梦已经将“随意”这个神态表演的相当出色，可如果被这个还不满十七岁的少女骗过，飞厉这千多年的人生也就真的是白过了。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博丽灵梦绝不向外表看上去的那样不在意。

        不过既然她发问了，飞厉也不打算因此撒谎。所以他想也没想就将答案说了出来。

        「说什么傻话？我为什么要去可怜你？」

        这个少女不需要去可怜。在她那柔弱的外表之下，有着与外在不符的强大精神。

        当然还不够称之为无懈可击，可她早已有了作为巫女的觉悟。

        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而且，我也不是来给你送礼的。」

        「哈？」

        「我说你有没有常识啊……这是新年礼物，我来跟你说一声新年快乐，这些礼物不过是顺便。」

        「是这样啊……」

        「所以……」

        所以什么？

        博丽灵梦惊讶的看着飞厉。

        「新年快乐啊，巫女。」

        「……去你的。」

        「哈哈哈哈……这个回答有新意啊。」

        「不过，我想我还是说声谢谢吧。」

        带着少见的平静的微笑，少女如此说道。

        要是魔理沙看见这样的灵梦，说不定会立刻把她拉去永远亭看医生。

        别说魔理沙了，飞厉都有点不太适应。

        「嘛，那么，现在让我们来喝酒吧。」

        不知道该惋惜还是该高兴，刚才那个恬淡的少女就像是昙花一现般的消失了。拿起飞厉带来的酒，博丽灵梦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不过，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她的心情不错。

        是的，虽然不怎么喜庆，也不怎么具有节日色彩。但博丽灵梦也算是与别人一起度过了新年————这对于少女来说还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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