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吃过晚饭后，暮节坐在院中擦拭配剑，往笙则在厨房熬醒酒汤。
　　不久前，赵穹宇派回辰王府的人说，辰王喝了不少酒，让府里准备一些醒酒汤。
　　昨夜苏良婉目睹暮节杀人后便病了，萧辰便在苏府守了她一夜，今早萧辰从刑场归来后又急匆匆地去了苏府，至今未归。
　　至于暮节，萧辰怨她，连苏府的门都没让她进，上早朝也没让她跟着。暮节担心萧辰出事儿，便让赵穹宇跟着他，却不知怎的跟到了酒楼。
　　醒酒汤已经熬好了，萧辰依旧未归。暮节反复地擦着剑，心里却在想别的事情。
　　昨夜镇国大将军秘密回京的事，今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暮节也不例外。
　　暮节从赵穹宇口中得知，他在回京送信的路上遭到了吴最安的拦截，好在镇国大将军出手相助，他才能成功脱险。而在知晓他的身份后，镇国大将军便托他带回了一封信给皇上，皇上这才下旨密诏镇国大将军回京了。
　　吴最安为赵家效力，他若谋反，赵家脱不了干系。而皇上之所以密诏镇国大将军回京，想来就是不想此事闹得人尽皆知，他是想要保姓赵的德妃。念及此，暮节不免冷笑一声，谁道帝王无情，不过是看对谁罢了。
　　“赵穹宇和殿下怎么还没回来？”往笙走出厨房对暮节说道，眼睛不住地往院门外瞟。
　　“许是在路上，再等等……”暮节始终擦拭剑回答道。
　　说话间，赵穹宇已经扶着萧辰走了进来，往笙先暮节一步走上前去扶萧辰，却被他拂手挡开了。往笙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暮节一把抓起剑去扶住了她。
　　往笙站稳后，暮节望着满脸通红，此刻仍抓着酒壶灌酒的萧辰对赵穹宇说道：“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在暮节的印象中，萧辰不善饮酒，也从不醉酒，今夜是这么多年来，他最失仪的一次。
　　“今日在苏府，殿下和太子大吵了一架，最后两人不欢而散。殿下心中郁结，便躲进了酒楼喝酒，我劝都劝不住……”赵穹宇为难地说道。
　　不用想都知道，萧辰和太子吵架一定是因为苏良婉。暮节没有说话，只上前去扶萧辰。
　　萧辰没有反抗，只盯着暮节憨憨地笑。
　　“殿下，我扶你进去休息……”暮节让萧辰靠在自己身上，略显吃力地扶着他往屋里走去。
　　“我不要……”一听到要回屋休息，萧辰突然推开了暮节，撒出的酒溅了暮节一身。
　　“我不要……我不要……休息……”萧辰晃着身子憨憨地笑着。
　　赵穹宇和往笙见状哭笑不得，都一脸无奈地望着暮节。
　　“殿下……”暮节皱起了眉头。
　　“你……你……在练剑?”萧辰突然盯上了暮节手里的剑。
　　“我陪你！”萧辰一把拔出了赵穹宇的配剑。
　　“殿下不可……”赵穹宇连忙出手制止，却被萧辰吼了回去：“你敢拦本王！”
　　“属下不敢……”赵穹宇连忙告罪。
　　萧辰听后满意地笑了，随后他指了指赵穹宇，又指了指往笙说道：“你……还有你……都给本王出去！本王……本王……只要阿暮陪我练剑……”
　　赵穹宇愣了片刻，随后小声地对暮节说：“今夜我和往笙就睡在前院，殿下就拜托你了……”
　　赵穹宇说完就拉着往笙走了，还未等暮节开口，萧辰就拿剑指着她了。
　　“既然殿下有此雅兴，那暮节就得罪了……”暮节说着也拔出了剑。
　　萧辰见状，左手拿着酒壶，右手拿着剑攻了上去。
　　萧辰虽然有了醉意，但他的剑法却比平日更加潇洒。几个回合下来，暮节都不由得感叹，他的武功着实精进了不少，就连最后，暮节只有用尽了全力才能胜他。
　　暮节的剑尖对准了萧辰的喉咙，原本持剑攻向暮节的萧辰瞬间没了反抗之力。
　　见胜负已分，暮节就收了剑，可就在这时，萧辰手里的剑毫无征兆地刺进了暮节的左肩。
　　一阵剧痛传来，暮节一脸震惊地望着萧辰。萧辰似乎很满意暮节的反应，笑着饮了一大口酒。
　　暮节很快便收起了情绪，她抬起左手握住剑刃，干净利落地拔出了刺进左肩的剑。随着利剑的拔出，萧辰被暮节的力道震得后退了半步，这次一脸震惊的人变成了萧辰。
　　“厨房有醒酒汤，殿下喝完早些休息吧……”暮节持剑说道，此时她的左手正滴着血，她左肩的衣服也被血浸透了。
　　“我最讨厌你这幅无所谓的样子！”萧辰怒的摔碎了酒壶。
　　暮节觉得很可笑，这幅样子连自己都讨厌，别人又怎么会喜欢呢？但她没有说话，只抿住唇，一双眼死死地盯着他。
　　萧辰许是气到了极点，他此时也说不出话来，只忿忿地盯着暮节。
　　暮节突然蹲在地上，丢掉剑后，用手死死捂住伤口，脸上浮现出了痛苦的表情。
　　见暮节疼得直不起身来，萧辰眼里闪过一丝担忧，但他的愤怒很快便掩盖了他的担忧。
　　他缓缓走近暮节，最后在她面前停了下来。他居高临下地问暮节：“疼吗？你可知良婉亲眼看你杀了那个孩子，她的心里有多疼！”
　　此时暮节已经疼得冒起了虚汗，完全没有心思回答萧辰问题。
　　见暮节无动于衷，萧辰厌恶地说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手脚不干净，却没想到你如此心狠手辣！他只是一个孩子，我都已经说了要放过他，你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那孩子是杀手，将他留在身边始终是个隐患，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殿下的安危……”暮节虚弱地解释道。
　　“为了我?”萧辰蹲在了暮节面前，随后他缓缓抬起暮节的下巴，强迫她直视着他。
　　“真是可笑！你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的私欲？”萧辰说话间有酒气扑到暮节脸上，她似乎也有些醉了。
　　萧辰说得对，暮节做这些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周满堂有恩于暮节，而朱氏却杀了他，暮节是绝不可能放过她的。至于那个假的周大人，暮节与他同门一场，而毒圣也求她饶他一命，所以暮节本打算放他一马。可那孩子竟然受朱氏指使想要杀他，那暮节定是留他不得。
　　暮节无话可说，她就这样，苍白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盯着萧辰。
　　“你所做的一切，从来都不是为了我……”萧辰捏着暮节的下巴，突然红了眼眶。
　　暮节想开口，却不知要说些什么，思虑再三，她也只说出了一句：“对不起……”
　　听到暮节的道歉，萧辰红着眼笑了，他一把环抱住了暮节，随后在她耳边轻轻说道：“阿暮，我终于，要娶她了……”
　　萧辰滚烫的脸蹭热了暮节脖颈，暮节感觉身体似乎没那么痛了，她缓缓开口道：“恭喜殿下……”
　　萧辰没有说话，但将她抱得更紧了。
　　暮节抬起了手，像萧辰小时候一样，缓缓抚摸着他的背安慰他：“殿下长大了，再也不需要我了……”
　　“是你，不要我了……”萧辰平静地说道，暮节感觉后颈处的衣服湿润了一片。
　　“你恨我吗？”萧辰又问出了这句话。
　　“放我走吧……”暮节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暮节迟迟没有等到萧辰的回答，最后她也体力不支地晕了过去。在她最后的意识里，她听见萧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阿暮，你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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