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重逢（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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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米切斯第一次拥抱一只雄虫。
手臂的力道放轻，仅仅只是半搂着，转瞬间便松开。
高傲又娇气的雄虫们似乎都不太愿意长时间靠近一位会为他带来压迫感的军雌。于是当遇见还不太相熟的雄虫阁下时，军雌们最好还是保持着一点距离。
米切斯犹疑地回想着脑子里那些为数不多，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注意事项，不远不近地后退半步。
米切斯下意识地选择了一个不会令雄虫感到冒犯、也不会太令自己感到失落的距离。
半步、五十厘米不到。雄虫特有的气息都仿佛还滞留在四周，四散的精神力仿佛还在慢悠悠地游移，无声安抚着米切斯的神经每处。
非常令人舒适和享受。
赫西依旧稳坐在会见室的沙发，米切斯视线只要稍稍放低，便能撞进那摊幽深的湖水里。
米切斯心底发烫，但下意识地，他首先别过了眼神。
“非常抱歉，阁下。”
待心脏那种不受控制的跳动逐渐平息下来后，米切斯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件事，他让一位尊贵无比的阁下等了许久。
但是，他好像还没有表达出自己的歉意。
……
之前米切斯并不觉得这样的行径如何，但现在的他，好像也确实觉得：
这样确实非常过分。
低头张张嘴，米切斯想开口，话送到嘴边却发现好像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想说抱歉和对不起，但发现刚刚说过了。
米切斯生出了想哄虫的冲动，但发现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哄。
——虫神。
他有预感，他的雄主一定会是全帝国、不、是全星际最让他感到束手无策的虫。
米切斯总算开始反省，自己先前对雄虫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最后米切斯独自思索了许久，终于在赫西注视的目光下支撑不住了。
“赫西阁下，真的非常抱歉让您等了那么久，不知道您是不是饿了，需要用餐吗？”
赫西盯着抱完之后，一直不敢看自己、甚至在隐约躲避着自己眼睛的米切斯。
摇头。
声音低沉温和。
“我在来之前和父亲用过餐了。”
“哦，这样啊。”
米切斯干巴巴地应一声，但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平静得仿佛还是那个在战场沉着冷静、运筹帷幄的精英少将。
好像眼下这个场景也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手指向掌心缩了缩，米切斯立刻在脑子里实时演练着接下来自己应该要说的话。
作为一名十分优秀的军雌，米切斯的各项能力都很优秀，无论是临场应变反应还是逻辑思维的演算，他都是一流的。
米切斯相信，仅仅是这点小事而已，根本不在话下。
“米尔要是饿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
尚未反应过来，这句话便低低地从下方传进耳膜。五十厘米的距离，音速穿越空气的时间甚至不到千分之一秒。
米切斯也在跟不上自己思绪的短暂时间里，一怔。
“不用的阁下，那样太麻烦……”
米切斯的话语逐渐弱了下去。
因为他忽然反应过来了一件事。
在刚刚的那句话中，赫西阁下对他的称呼——
等一下。
他应该是没有听错！
按照军部每年的检测结果，他的听力绝对是军雌里的佼佼者，听错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而他也没有因为与异虫厮杀而患上什么不可言说的疾病，应该还非常健康，所以应该也不会是幻听。
再加上他已经从战场上下来有足足一周了，应该不可能还带着什么后遗症。
……
米切斯默默排除着一切可能出错的选项，严谨地程度简直都像是非得要在自己身上挑出什么毛病出来。
但最后，米切斯的大脑告诉他，没有。
军雌的生理和心理都处于正常范围之内，也就是说，他听错或者幻听的可能性，理论上来说接近于零。
也就是说。
赫西阁下叫他“米尔”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1。
也就是说。
赫西阁下真的叫了他。
并且用一种非常独特、非常亲密的叫法。
“……”在看不见的地方，米切斯的白手套攥紧了。
他的心又跳得快了起来，有点不受控制。
“……阁下，如果真的能如您所说的话，那将是我的荣幸。”
米切斯竭力控制着自己不露出任何情绪地说出这句话，他并不想让赫西知道他会仅仅因为一个称呼而产生悸动和反应。
由于雄虫们庞大又无处不在的精神力，他们对于情绪的感知一向非常敏感。
而如米切斯这样的军雌，哪怕只是情绪反应里的引起的一丝波澜，也会让雄虫们感到不适。
以上这句话同样也是米切斯不知道从哪里看来从而储存在脑子里的、对于雄虫们的一些了解知识。
雄虫们会对军雌的情绪波动感到不适。
同理，赫西同样也会对自己的情绪波动感到不适。
他是一只高等级的a级雄虫，比起普通的雄虫来说，应该会更加敏感。
其实米切斯只是在担心一件事。
他担心着，自己让赫西产生这样不适的反应之后，他就不会再这样叫自己了。
“米尔”这两个字从赫西阁下的嘴里说出来。
甜到让米切斯的耳朵发痒。
他下意识地舍不得这两个字，舍不得这个称呼。
……
赫西其实是故意的。
上辈子他和米尔的初次见面其实远没有那么亲近。
“米尔”这个称呼，是他们结婚以后的第六个月，赫西才开始这样叫米切斯。
现在会突然莽撞地这样称呼，仅仅只是因为赫西想要吸引米切斯的注意而已。
——米尔的视线一直半垂着。
虽说这样能让赫西从下往上的看清米尔漂亮得如同蝶翅般的，长长披覆的睫毛，但赫西还是更想看清米尔的眼睛。
当米尔用那双灰色的眼睛认真看着一只虫时，那种只望向你的安定包容感，沉迷得令虫无法舍弃。
“米尔。”赫西满意地看着米尔终于看向了自己，他稍微向前倾了倾，光影倾泻在幽碧的眼底，美好犹如童话般。
一时间成功将面前这位一向冷淡沉静的少将迷愣了半秒。
赫西抬手去拉少将的衣角，米切斯不由顺着他的力道低俯下/身。
雄虫的面容近在咫尺，米切斯的呼吸都放轻了很多。
他感到有一只手沿着衣角往上，随后稳稳扣在了他的腰上。
米切斯心再度跳得快了，一时不知所措，他的表情还维持着古井般的波澜不兴，但条件反射去抓住那只手。
“阁下，您——”
米切斯的话语戛然而止。
下一刻，他的话音大大加重。
米切斯语气严肃，目带关切地反过来牢牢抓住那只手。
“阁下。”
“您的手怎么会这么冷？”
赫西看着他澄澈眼底中的自己，唇边微微地往上提了个弧度。
他说：“是呀，我很容易冷的。”
“所以之后和米尔去用餐的路上，你也不能松开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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