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乡过年

吃完饭，长辈打牌聊天，孩子都各自玩手机。

        周子兰看到汪玲玲发的语音消息，跑到大门口去听。

        “今天虽然是过年，但也别忘了看书。今天的任务要完成。”

        就一句话。

        周子兰忍不住想骂他。

        周政过来了，笑着问：“男朋友？”

        周子兰不理会。都不在长辈眼前了，还装什么和谐？

        一个人，明知对方厌恶他，还每每主动凑上去，非要去握个手搭个肩，是出于什么心态？

        是想感化对方吗？

        “哎呀······”周政在她旁边伸了个懒腰，“你说你一个女孩子，非在外面跑什么，回家来不好吗？”

        “女孩子最重要的是清白，又被人绑架又被人开除的，你说你要是出一点儿事，以后还怎么嫁人呢！”

        周政总有这个本事，轻描淡写，还好像在关心人，却把周子兰膈应的不行。

        从小他就这样。周子兰从一开始的暴跳如雷已经到能摸清他的套路了。

        他是除了她以外读书最好的，也是长辈天天夸赞情商高、懂事儿的。那么懂事的一个大哥哥，会不知道什么话妹妹听了不高兴吗？

        周政不无可惜地说：“要是你是个男孩就好了，这样小叔就不会整天担心你了。你那么聪明，要是男孩肯定能建功立业，到时候说不定我还得跟着你干呢。”

        周子兰说：“我也想待在家里吃喝不愁，可谁让爷爷有一个大学梦呢？”

        她拍拍周政的肩，“哥，你们兄弟三个不行没事儿，以后让你的孩子好好加油！”

        周政大哥哥的招牌笑脸有一丝皲裂。

        周爸和周奇在屋里远远看着大门口两道背影，心一直提着，那俩冤家怎么一直在一块儿啊！

        周爸可不认为女儿能和侄子聊到一块，他只盼着别又在大年三十闹起来。

        大伯娘也看到俩人了，高兴地说：“看他俩聊的多好！我就说嘛，宝宝大了就懂事了，以前都是闹小孩脾气！”

        一听大伯娘这话，就知道她接下来想说什么了。

        周奇默默替她点了根蜡。

        他姐今天可是积满了火气、带足了弹药来吃饭的，大伯娘你可别举着火星子乱蹦哒啊！

        周子兰一从大门口回来，大伯娘就笑眯眯地问：“宝宝，让你大哥去你家住两天，陪你说说话怎么样？”

        “不要！”周子兰摆出油盐不进的态势，“他去了我家就只和我弟玩，我跟他们俩都没有共同语言。”

        “那就让你哥替你教你弟写作业，这样你不就轻松了吗？”

        “那更不要！我弟就只问他，不理我了！”周子兰说。

        周奇浑身起鸡皮疙瘩，他姐什么时候这么在意过他？

        “大伯娘，你们家是不是特别挤，实在住不下了啊？”周子兰天真无邪地问。

        所有玩手机的表兄弟姐妹们、打牌聊天的大人们，听见她的话都纷纷石化，尴尬地不知道是继续玩，还是······继续玩。

        大伯娘老皮老脸的，竟然被这死妮子说得一红。

        周奇整个人都快被奶茶呛死了，憋着还不敢咳。

        他姐是真虎啊！

        看破不说破，亲戚还有的做。周爸假意拍了她一下，“说什么呢，好心让你大哥来陪你，你还不识好歹！”

        大伯家三个堂哥，一个堂妹，本来房子住的就挤。二堂哥前年结婚以后，又添了个孩子，就更别提了。

        好在平时周政他们都在外地工作，家里倒也能住得开。但一到过年，大伯家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而且孩子都大了，挤在一块总是有不方便的地方。

        这几年周政过年都是住在周子兰家，大家虽然觉得大伯娘有些厚脸皮，但是一家人有困难了，帮帮是应该的。

        大过年的，谁也都不想因为这事儿起龃龉。

        “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要是大伯家挤的话，那就来咱们家住吧！”周子兰梅开二度。

        哪怕她说的话不怎么好听，可全家都欣慰得不行。

        爷爷直夸她懂事了。

        至少不是跟她大堂哥对着干了。

        大伯娘气得牙痒痒，但是脸已经丢了，不能白丢啊。

        “那好啊，就让周政去……”

        “让莹莹过来陪我住吧，我们俩女孩比较方便！”

        从来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周莹莹吓得一抖，“我？”

        “……”周奇明显感觉到堂姐话音里的颤抖了。

        废话，莹莹姐这么温柔的人，和自家这个母老虎住在同一屋檐下，能不害怕吗？

        大伯娘有点结巴：“莹莹……莹莹过去干什么？她笨手笨脚，又帮不上什么忙。”

        “来做客要她帮什么忙！她来吃饭就行了，周政哥之前住我家，也没帮过什么忙啊。”周子兰说。

        周政&全家：……

        就知道你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踩他的机会。

        “莹莹在家不占地方，你周政哥人高马大的……”大伯娘又说。

        莹莹在家还得帮她干活呢！过年那么忙，几个儿子都回来了，她自己哪忙得过来！

        周子兰什么话也不说，就脸一拉。

        爷爷怕两人再吵起来，赶紧说：“莹莹去就莹莹去吧，反正就几天，马上又都该上学上班了。”

        周子兰立刻笑逐颜开：“谢谢爷爷。”然后对着莹莹露出个客气的笑脸。

        周莹莹给堂姐还了个笑得磕碜的表情。

        她跟这个厉害的堂姐不熟。虽然从小就在一个学校，但几乎没说过话。

        小时候每回见面，差不多都是堂姐把她三个哥哥打得哭爹喊娘，她在旁边吓哭……

        离开老家的时候，周子兰眉飞色舞地跟大伯娘挥手：“拜拜！”

        然后直接把周莹莹给带走了。

        大伯娘气得直骂：“死妮子！她怎么不死外边！”

        “妈，别让我爸听见了。”周政说。

        “本来就是！一个死丫头片子，还当个宝了，让人家知道她被拐走过，看她还嫁的出去吗！”

        周政撇撇嘴：“现在女孩儿那么少，什么样的嫁不出去？”

        “那她上不成大学了，还能找着多好的婆家？花那么多钱，到最后不还是一样，也就找个上技校的，还真以为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在大伯娘眼中，周子兰就是来克她的。老爷子资助给周子兰上大学的学费，本来都该是给她儿子结婚用的！

        他们家几个孩子，都早早开始挣钱了，就周子兰那个死妮子，一分钱没往家挣，流水似的花出去！

        老爷子还说让她接着读，读完大学再读研，读完研再读博！也不看看家里哪有那么多钱！

        得亏她被开除了！

        大伯娘骂骂咧咧地被周政拉回家。

        周子兰对其他兄弟姐妹没意见，只要不是周政来她面前转悠，怎么样都行。

        小时候大伯娘多得意自己有三个儿子，现在就有多愁的慌。

        家里住不开是小事，儿子结婚买不起房子是大事！所以就把主意打到爷爷的退伍养老金上了。

        她上大学，而三个堂哥在打工，大伯娘心里不知道得酸成几斤柠檬。当然酸的不一定是学历，可能只是学费而已。

        为了给她仨好儿铺路，她当初甚至没少打周爸的主意。

        周子兰小时候，一直是独生女，而大伯家有四个孩子。大伯娘就说愿意把周政过继给周爸，让他有个香火，以后有人养老。

        周妈差点没冲到他们家掐死她！

        没有个三五年的脑血栓，好意思说这种话？

        别说他们有女儿，就是真的没有孩子，也不会收养大伯家的啊！亲爸亲妈就在身边，这孩子怎么可能养的熟？

        让别人替她养儿子，等长大了再回去孝顺她，大嫂这如意算盘打得也太响了！

        周爸周妈当然是不同意的，大伯也骂她瞎出主意。

        但大伯娘可没放弃过，打小就让周政往叔叔家转，帮着干点活、扫扫地。那叔叔不得留下他吃个饭，给两个零花钱吗？

        虽然不喜欢大嫂，但周爸周妈确实挺喜欢周政，也不吝啬对孩子好些。

        只有周子兰不喜欢他。

        他和他妈一样，都没安好心！只不过大伯娘说话蠢一点，而周政都是笑里藏刀的。

        他永远在她的家里显示主权地位，好像他这个侄子比女儿跟周爸更亲。

        他永远不经同意就动她的零食和裙子，在她大哭大闹之后才还给她。

        永远在长辈被她哭烦了，才站出来说是自己的不对，但红着眼睛含着眼泪，比她还委屈得不行。

        大人虽然也不会骂她，但说两句是少不了的。

        村里那种奶奶辈的老人，经常就点她的头说：“让哥哥吃两口咋了？你个小妮儿咋恁小气护食，看你以后咋嫁的出去吧！”

        周子兰那时候年纪小，性格敏感，亲戚邻居越劝她，她越是变本加厉。谁来劝，她就直接对谁发脾气！

        反正别管什么五奶奶七大爷的，都没少让她一个小屁孩凶过。

        而想而知，亲戚朋友对她的印象那都是……一言难尽。好像这小孩儿除了会读书点，就没有别的能拿出手的地方了。

        周子兰就是不明白！他又不是自己的亲哥哥，为什么总是要来她家！

        “这是我家！你出去！出去！”小时候的她无数次在长辈面前大发脾气，对着周政大喊，“你不许进我家！”

        现在想想，周子兰都觉得自己蠢，当时没挨打也是奇了。

        估计孩子也是越少越金贵。爸妈就她一个女儿，姑姑们就把对她爸的所有疼爱都给了她，但大伯家孩子太多，就顾不过来了。

        但是再疼爱，大人给她的回复也总是：“他是你堂哥！”

        周子兰脾气死犟死犟：“他不是我哥！”

        周政笑眯眯：“宝宝，我就是你哥。”

        可想而知，和周政的争锋每次都以她崩溃的大哭结束。

        大伯娘好像就觉得，周爸没有儿子，以后就注定了要靠她儿子养老了一样，时不时让周政往叔叔家住，不像是去走亲戚，倒像是去巡查他的钱和房子。

        周政在背地里也没少拿“我是男孩，你是女孩”来pua她，时时刻刻显摆着他长孙长子的重要地位。

        在周子兰六七岁的时候，他就说出“你要是不听话，以后我就不让小叔给你出嫁妆”这种话。

        ？？？

        可惜周子兰十岁那年，突然啪叽多了个弟弟！

        周奇这小子出生了。

        全家的反应都没有大伯娘最激烈，梦想了十年的大饼突然灰飞烟灭了，谁能懂这种心情？

        周子兰不止一次看到大伯娘便秘似的盯着她弟弟的尿不湿，一盯盯半天，好像那里面藏了她的金子一样。

        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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