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捡回一条命

国公府。

        杨氏想了一昼夜，总觉得心里不宁静，天还没亮就醒了过来，叫来安好问道：“昨日老爷睡在哪里的？”

        安好眼神躲躲闪闪，为难地小声道：“在祥和居……”

        她见杨氏脸色不好，忙安慰道：“夫人别想这么多，左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老爷还不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才去陪她。况且，您是正室夫人，将来孩子生下来，您才是孩子的母亲。”

        杨氏皱着眉头道：“乔氏的孩子，我倒不担心，十月怀胎，时间还长着。就是那徐盛，来得蹊跷，你说是不是赵婉仪知道了什么？”

        安好是杨氏在投奔到国公府之后一直伺候的侍女，因此对当年那些事情都是知道的。

        听闻这话，便劝道：“夫人放宽心，当年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已经不在了，大小姐不可能知道的。”

        她抿抿嘴，眼底闪过一丝狠厉：“若是夫人不放心，除掉就是了，夫人善心让他苟活了这么多年，也够了。”

        杨氏沉思一阵，皱起眉头道：“昨日阻止徐盛进来，已经让老爷起了疑心，若是徐盛再死在府中，那岂不是更说不清……”

        安好轻轻一笑，声音温柔，说出来的话却仿佛淬了毒似的：“奴婢听闻，前几日有一户人家，在去上香的途中被山里的流寇洗劫，没有人活着回来，后来虽然是抓住都判了死刑，但是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别的贼人，想想都叫人担心。“

        杨氏的眼睛一亮，看着她道：“你是说……”

        安好道：“去白鹤寺上香那条路，偏僻的很，又是往城郊去的路，平时行人都少的很。“

        杨氏一下子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低声道：“此事要派信得过的人去做，你亲自去，千千万万不能出一点差池。“

        安好点点头道：“夫人放心，奴婢明白的。“

        杨氏满意地点点头，靠回椅垫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放下心来，便不再想着这件事情，赵崇文今日早间责怪她的话又浮现在脑海，她不禁烦躁地按一按额头，道：“等一下，你先去带人找到二少爷，这都多少天没有回家了，像个什么样！“

        安好觑着她的神色，小心道：“方才奴婢听三少爷和小厮在说，说二少爷在宜春院包下了一个花魁，快一月了。“

        三少爷赵之晋，是和赵之桦同胞的弟弟，只不过生下来就先天病弱，一直养在自己房里，甚少露面。

        杨氏一听，忙道：“他怎么出去了，你叫跟着他的小厮注意着些，若是三少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剥了他们的皮！”

        睿王府。

        赵婉仪用完早膳，叫着小旦和周福二人过来玩了一阵子。

        小旦长了不少个子，抱在手里沉甸甸的，周福身子不好，但是也爱和这个哥哥玩。

        赵婉仪看得高兴，一旁的老嬷嬷道：“大小姐喜欢孩子，将来有了自己的孩子，那要喜欢成什么样子呐。”

        赵婉仪脸一红，道：“嬷嬷别打趣我，八字还没一撇呢。”

        正逢小茶添上新茶，闻言便笑着上前凑趣：“王妃说什么八字没一撇，兴许现在肚子里就有了呢！”

        赵婉仪伸手点一点她的额头，道：“去去去，别胡说。”

        她隔三岔五，就会去瞧瞧这些老人和孩子，小叶儿的祖母身体愈发不好，时常神智不清的对着小旦叫“小叶儿”，碧桃的父亲每日为她调养身体，二人互相安慰，倒也算两全。

        正玩闹着，落绢急匆匆走了进来，周福一见他娘亲，便摇摇晃晃走过去，张开双臂甜甜唤道：“娘，抱！”

        落绢将他抱起来，转手又送到了周嬷嬷怀里：“娘，你先带福儿下去，我有话和王妃说。”

        老嬷嬷惯会看人眼色，一听这话，便也忙不迭拉着小旦起身，道：“那老奴便也下去了，改日再来陪大小姐说话。”

        赵婉仪点点头，待房里没人，放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落绢压低了声音，覆在她耳边道：“方才国公府少夫人传来消息，说明日上午，杨氏要阖府去郊外的白鹤寺，为乔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祈福。”

        赵婉仪皱起眉头，狐疑道：“她何时这么好心了？”

        落绢解释道：“说是为了挽回在晋国公眼里的形象。”

        赵婉仪思索一阵，又问：“那晋国公会一起去么？”

        落绢摇摇头，轻声道：“最近不是剿了一批流寇么？听闻上面下令严加审问，还张贴了榜文安抚百姓，晋国公需得审问犯人，查出同党，因此不去。”

        赵婉仪面色严肃，沉默半晌，道：“你去跟冬月说一声，派几人跟着徐盛和乔氏。杨氏怕是又起了什么心思，这件事疑窦重重，少夫人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不会特意叫人来告诉我。”

        她嘴角露出一抹笑：“本来没想这么快行动，她倒是送上门来了。”

        落绢答应了一声，便下去了，赵婉仪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躺倒在软榻上。

        天边的乌云滚滚，好像泼墨似的，黑沉沉压过来，让人的心头喘不过气。

        第二日清晨，下了一场小雨，一洗夏日的闷热，带来了久违的清爽。

        乔氏站在门边，看着石阶下面的小水泊，淡淡出神。

        春熙递上薄披风：“姨娘注意身子。”

        乔氏眼底有一些忧虑：“今日一定不能出岔子，要平安过去。”

        春熙一愣，随即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道：“姨娘放心，奴婢拼了命，也会护住姨娘和小主子的。”

        另一边的杨氏也有些坐立不安，一切都太平静了，让她不免有些心慌。

        安好劝道：“夫人休息一会儿罢，到时候去郊外，路途遥遥，怕夫人身体吃不消。”

        杨氏摆摆手，按着心口道：“一定不能有什么闪失。”

        安好点点头，取来披肩给她披上，柔声宽慰道：“夫人放心罢，都安排好了。”

        杨氏道：“小姐呢？怎么还不见她过来？”

        安好踌躇半晌道：“小姐……说她身子不适，就不过去了。“

        杨氏叹了口气，道：“这孩子，就是沉不住气。罢了，随她去。“

        到出发的时候，却只有乔氏白若南，以及二人所带的丫鬟婆子，和杨氏一同出去。

        等了半晌，太夫人身边的丫鬟也步履匆匆赶过来，向杨氏道：“夫人，今日太夫人身子不舒适，便不一同去了。“

        杨氏当然是连连点头，道：“无碍无碍，母亲既然身子不爽，就好好休息着。“

        话虽是这么说，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无非是太夫人不愿意屈尊降贵，为区区一个姨娘去祈福。

        不过是看在杨氏的面子上，才假托身体不适。

        乔氏见惯不惯，见杨氏上了马车，便也跟着上了最末的一辆。

        马车缓缓开起来，眼见着离皇城越来越远，周围人烟愈加稀少，乔氏心中惴惴不安，悄悄挑起车帘一瞧，见两面皆是荒地，只间或有几个人家，不由地心里突突起来，手心都沁出细汗。

        那一边杨氏也心神不定，算着距离，过了这片荒地，就要到京郊边的一个小城镇——也就是白鹤寺所在的地方。

        但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传来，不由地皱着眉向安好问道：“怎么没有动静？”

        安好安抚一笑道：“夫人放心，奴婢跟他们说了是在回程的时候行动。”

        杨氏这才又放下心来，眼中带着一丝狠毒：“是他自己撞上来的，怪不了我心狠手辣！”

        去白鹤寺上香，也不过半个时辰，杨氏本就不是诚心诚意所来，匆匆敷衍几下就了事。

        白若南看出乔氏心慌，便走过去低声安慰道：“乔姨娘放心，会没事的。”

        回去的时候依旧是一路寂静，但是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一程的意义为何，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唯一的下手时刻就是回程了，众人的心思各异，各有各的计量。

        徐盛本是在一行人最后骑着马跟随，白若南忽地招手将他叫到了中间。

        她对着徐盛疑惑的眼神，解释道：“山间有狼。”

        徐盛笑道：“在下在乡野行医这么多年，还会怕狼——”

        声音在看到白若南的神情后戛然而止，他好似意识到了什么，瞪大眼睛道：“少夫人是说……”

        话还没说完，却突然从两边浓密的树丛里冲出十几个黑衣蒙面的人，直直向这一行人而来。

        白若南立即大喊一声：“有刺客！”

        话音还没落，就见那十几个人已经奔了过来，肉眼可见每人手里俱是一把匕首，泛着青紫的光。

        “他们手上的刀淬了毒！”

        随行的护卫齐刷刷拔出刀来，丫鬟们一片慌乱，尖叫连连。

        一时混乱极了，徐盛学过武，也有佩剑，第一时间便想到乔氏，高声道：“保护乔姨娘！”

        护卫们正是群龙无首，听到这话，登时向乔姨娘那边过去，就听见前面安好也高声道：“保护好夫人！”

        说话间刺客们已经到了面前，顿时一片刀光剑影，兵器猛烈相撞，蹦出火花！

        徐盛渐渐感觉到，这些黑衣人虽说是一股脑儿冲上来，但却是直指他而来！

        他顿时心下大骇，一时气息不稳，被其中一人钻了空子，挥剑就往他斩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叮”地一声，那柄向他挥来的剑被猛地挡开！

        徐盛睁开眼睛一看，就见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一批劲装的护卫，三下五除二，就将那些黑衣人全部制服在地。

        徐盛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惊魂不定。

        他从阎王爷手里捡回一条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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