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留你一条性命

“夫人在说什么，小人不太明白。”

        徐盛的额角早已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却依旧强撑着，赵婉仪只道他是死鸭子嘴硬，悠然淡笑，“想来徐大夫是记性不太好了，不妨，让我陪着徐大夫好好回想回想。”

        “你说你素来不用麝香藏红花一物，可为何我记得，当年，因为此缘故被你害死的妇人小孩，可都在地底下眼睁睁的瞧着你呢。”

        语罢，虽是白日，可赵婉仪的脸上却扬起一抹冷笑，看的徐盛微微有些胆寒，须臾，便也听到赵婉仪清冷的声音在屋内荡漾中鬼魅的回声。

        “我虽然一向不相信鬼神之说，可我却相信一句话，善恶终有报！一个人坏事做多了，保不齐哪一天，这连带着，走路都会碰上不吉之事！”

        “徐大夫，我怎么记得，你平日里素来受百姓爱戴，不知你也可也怕碰上双亲伤痛，幼子失怙的境地？”

        “而且，徐大夫的医术，在这方圆百里都是有名的。再者，您医名远扬，听说您也免除了不少寒门人家的银子。当年可就不知道，为什么偏偏竟然会不小心，把一个怀孕的妇人弄得血崩而亡。”

        徐盛正想说着，当年自己初出茅庐，什么事情都不懂，正打算用这个理由来推脱，确只听见，身边的赵婉仪轻声的笑了一句。

        “徐大夫可千万得悠着点回答，这么多年之前的事情，我居然能够查得清楚，那肯定也是有点儿东西在的。就保不齐。大事小事。左右也还是能够知道一点的。”

        一字一句，说的极为缓慢，却仿佛一把无形的利刃，一刀一刀，凌迟着徐盛的心。倒也让他心中略略有些胆寒起来。

        “这……”徐盛被逼的满头大汗，跪倒匍匐在地，“王妃，这件事情，不是小人的主张！”

        “我自然知道不是你的主张，我要知道的，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做出如此行径？”赵婉仪逼视着面前的徐盛，手上的蔻丹鲜红，似是在屋内扬起一阵惊人的亮色，却也颇让人心惊。

        “夫人，还请您饶过小人吧，小人做这样的事情，全部都是迫不得已。”

        只见他拱手垂泪，吓得不行，见着这副场景，倒让赵婉仪淡淡一笑，眸子中渗出了冰冷的光，看来，这苦逼良久，终于是说了实话出来了。

        “当年，是小人一时间被金银财宝迷住了双眼……”徐盛眼角渗出了淡淡的泪，仿佛陷入了沉重的回忆当中，“我那时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夫，经验尚浅，没见过什么世面，后来，有一个贵妇人拿着钱过来找我……”

        听到这，不由让赵婉仪冷冷勾嘴一笑，这贵妇人，想来应该就是杨氏不假，不过她却并未多言其他，只是沉思着听徐盛继续说下去。

        “只说是下头的奴婢魅惑了主子，怀了身孕，作为主母却也不好把她纳屋里头，为了保全府里面的名声，便私底下用藏红花跟麝香解决了这件事便好。”

        “那你果真如此做了？”赵婉仪微微皱眉，语气不由得有些凌厉，少顷之后，望着面前的赵婉仪，徐盛才担忧的点了点头。

        他望着赵婉仪，却害怕她会发怒要了自己的性命，便着急忙慌的辩解道：“小人只是一时间被迷了眼，那么多的金银珠宝，加上那家的主母信誓旦旦的保证，小人才敢下手。”

        “而且，那人虽要了不少藏红花，却也跟小人保证绝不伤人性命，只是落胎成全家里头的名声，也正是因为此，所以小人才会有这个胆量来做这件事情，如若不然，纵然给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啊。”

        哼！不过，究竟是他帮助当日杨氏用了藏红花，还是杨氏用什么莫须有的借口蒙骗了他，让他把藏红花给她，这事实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冯氏死了，再也不会死而复生了。

        而原主，也一个人在世上孤苦伶仃了那么多年，无人陪伴，就这么一直漂泊着。

        “后来……你可知道，你随手给的藏红花，究竟导致了什么后果？”

        徐盛听着她的逼问，低下了头，不再多言，可倏忽之间，赵婉仪的语气立马就变得激动了起来，“后来，她用了你的藏红花，一下子就见了红，拼了命把孩子生下来，最后因为雪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上，你知不知道？”

        她步步逼问，赵婉仪最终仿佛都要落下泪来，少顷之后，方才听到了赵婉仪冷淡的言语。

        “那你可知道，我为何又要盘问你这些事？”

        冷不丁听赵婉仪提起这些东西，也让面前的徐盛有些汗颜，虽是猜测过，一个贵人家的夫人平白无故趁着这个当口来询问自己这些陈年旧事，的确是有些奇怪。可虽说是讶异，可却既然已坦诚，便也让无法回头了。

        “小人……小人不知。”

        “料想也知道，你不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事情终究还是没那么容易解决的。”

        听到她说这句话，却也让面前的人神色重归惴惴不安起来，害怕担忧赵婉仪会继续有什么其他的动作，复而，不过是只听着她清浅一句，“因为我跟这冯氏，也是有血脉关系的。”

        语罢，只见她忽然逼近面前人的双眸，“因为当年被你用藏红花血崩害死的冯氏，就是我的亲生母亲！”

        赵婉仪说出了这句话，却是让面前的徐盛有些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过了许久，方才愣了愣神，转身就立马跪了下来，对着赵婉仪转首便泣道：“那就等小人给夫人请罪了，都是因为小人的缘故，所以才会让夫人当年没了母亲……”

        “父母生杀之仇，又焉能不报？今日，小人便在夫人的跟前忏悔这事情，一切的确都是小人做的，您母亲当年也是我害死的。这么多年来，小人一直都放不下这件事情，当年，毕竟是我年少无知，见利忘义，所以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害了无辜之人的性命。就是说那家的主母是杀人的始作俑者，那么小人就是递刀的那人，究竟要怎么处置，还看夫人您自己。”

        听完了徐盛这一番话，却也让赵婉仪心中颇为感慨，她不是原主，没有经历过原主那么多的是非。自己也没有体谅过失去母亲痛苦，可是推己及人，心中难免也还是有了一丝丝的无奈，整个人表情显得痛苦纠结万分。

        “这么多年来，小人都一直因为这件事情心有不快，日日夜夜都倍感折磨，这么多年做的事情，也是只盼着能够早日解脱这困顿。”

        徐盛话说的十分诚恳，显得并未有任何推诿之处，听着这话，倒也让赵婉仪心中清楚，最后，嘴角不过才露出淡淡的笑容，“我心中知道，你也不必如此挂牵。”

        徐盛看着自己面前的赵婉仪，整个人依旧是忐忑不安，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却还是不知她心中如何裁决。眼眸深望，终究是化成了无言。

        赵婉仪心中只觉得忐忑不已，这么久了，自己成为了“赵婉仪，”可以却并不能够代表赵婉仪做任何决定，失去母亲的痛苦滋味，她没有代替赵婉仪受下，因此，也并不意味着自己就可以老好人一样的原谅这些是是非非。

        赵婉仪忽而想把这件事情裁决下来，可却想了又想，望着跪在地上等待着所谓判决的他，心下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若是夫人犹豫，不妨直接赐小人一死。徐某贪生枉死在这世上这么多年，也早就已经不惧分毫了。只希望您能够快些手起刀落，也好让徐某快些到地底下去赎罪。”

        听到这，不由得让赵婉仪脑海中闪过了市井中人说过的话，这徐盛大夫，医术可是一等一的，不仅救了这么多人，而且还兼济苍生，替不少家境困难的人，需要诊病都免了银子。

        市井百姓也都纷纷赞叹着，说她是一个好郎中，更有不少人的都送了金匾额去给他，一时间，也是在整个外头传为佳话。

        若是自己就这么贸贸然的把他给杀了，恐怕是自己没有理由吧，若是这样，就杀了一个人。想来，也是以自己的怨气去惹得更多的人难过的日子吧，赵婉仪自认不是什么十分有本事的人，可却也不愿……不愿就这么害了他人。

        她转头就陷入了一阵沉思，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为难，一旁徐盛见了她，这模样也不知她意欲何为，究竟怎么决断。

        他依旧只是垂首淡然，两厢犹豫之下，才听到赵婉怡冷然道：“行了行了，你赶紧走吧，留你一条性命，好好给那些百姓看病赎罪吧”

        听到了这句话之后，徐盛骤然抬头，显得颇为惊讶，可旋即也立马隐于眸间，最终就大阔步的也迈出了，屋外空余一声悲叹。

        希望自己这个所谓正义的决定，没有伤害到原主自己，赵婉仪想了又想，也就只能如此考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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