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杀我们夫妻俩灭口吗

赵婉仪转过头，眼里毫无波澜，看着他：“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妾身。”

        沈郁堂拉住她，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如今见她问，又说不出话来了。

        半晌，才冷着脸道：“你是本王的王妃，伺候本王就寝，是你的责任。”

        赵婉仪被他气笑了：“沈郁堂，你可真会想。”

        沈郁堂一顿，抓住她的手不免松了几分，声音都软下来几分：“婉仪，别生气了，行么？”

        赵婉仪别过头，不想看他。

        沈郁堂握住她手腕的掌紧了紧，又一次道：“婉仪……”

        赵婉仪下颚动了动，半晌才道：“王爷早些安歇罢，妾身累了。”

        沈郁堂急道：“赵婉仪！你非要无视本王？”

        赵婉仪说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他总是疑心她，就算她解释也于事无补。

        之后的歉疚与承诺，不过是亡羊补牢，虽然为时未晚，但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再像从前一般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自己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在不断的质疑、真相大白、道歉，这样的循环往复中，她感到铺天盖地的疲倦。

        沈郁堂就是她一生也逃不开的牢笼，她被心甘情愿地紧紧困在里面。

        可是如果可以，她情愿逃出来，远远地逃出来。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可是沈郁堂就是她的忧怖，是她离不了的忧怖。

        他的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微微抿起的薄唇，修长有力的身躯，蕴含着无尽的喷薄的张力似的。

        这一切都如同一张网，紧紧缚住她。

        越挣扎越是疼痛，可是又舍不得割开这张网。

        她垂下眸子，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王爷，您去别处歇下罢，时候不早了。”

        沈郁堂却把她的手臂握的更紧，能烫死人的热量从他的手掌直直传到她心里：“你不肯原谅我么？”

        赵婉仪无言，别开眼睛没敢看他。

        沈郁堂见她不说话，心里顿时慌的不行。

        “你为什么不说话！”

        她轻轻叹了口气道：“王爷，妾身说了，妾身要睡了。”

        沈郁堂一双眼睛满是沮丧，固执地盯着她，好像知道要是今日不能将她哄回来，要再使她回心转意，就不那么容易了。

        可是赵婉仪向来是一个已经习惯孤独的人，骤然被他敲开心扉，如今感到了疼痛，想要将被敲开的心扉关上。

        正是无限难挨之时，不想明白，又怎么再次释怀？

        沈郁堂执着地盯着她，看了半晌，见她无动于衷，于是一把松开手，低声道：“既然这样，那、那王妃便早些歇息罢。”

        说罢转身离去，竟然一个不查，差点踉跄。

        赵婉仪看得心里一抽，但是还是忍住了上前的步子。

        关心则乱，她不能让自己的心再那样乱了。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赵婉仪辗转反侧到几乎东方发白，才浅浅睡过去。

        第二日起来，就看见落娟站在床边，面带犹豫。

        她知道定是有什么事情，于是问道：“怎的了？”

        落娟顿了一下，才吞吞吐吐道：“昨晚王爷歇在客房，有个没眼力的小丫鬟以为能够趁王爷和王妃……的时候，被殿下处置了。”

        赵婉仪一愣，心里不知道漫上来什么滋味，随即道：“杨氏或者晋国公知道这个事情了么？”

        落娟低声道：“少夫人派人来告诉王妃，说是可能是晋国公安排的人。”

        赵婉仪冷笑一声：“我这父亲，还想把手伸到睿王府，瞧着本王妃油盐不进，就想再安排个人么。”

        落娟不敢说话，只垂着头。

        她又问道：“殿下怎么处置了她？”

        落娟见她心里还是在意，于是道：“王爷令丙寅将那不守规矩的奴婢打了个半死后，送到正房去了。听说当时赵夫人的脸色可难看呢。”

        赵婉仪没有回答，只默默思忖，不知道杨氏看到那个丫鬟，会作何感想呢。

        晋国公虽然有些旁门左道的想法，但是派丫鬟到沈郁堂房中，不是晋国公能够干的出来的事情。

        而白若南也不会骗她，所以必定是杨氏出主意，让赵崇文采纳了这个计谋。

        但是没想到沈郁堂一眼看出这是谁的把戏，不知道看到那个丫鬟，她会不会惊慌呢？

        赵婉仪静了一会儿，抿抿嘴道：“罢了，你先与我梳洗罢。”

        用早膳的时候，晋国公与杨氏赵晚清都不在，只有乔氏和白若南陪着在一张桌子上。

        因为沈郁堂在，几个人都异常的安静，就连白若南这样的，也不敢在他面前高声说话，一时间房里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够听见。

        正这时，听见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大少爷怎么今日来用早膳了？”

        赵宗彦不耐烦的声音传来：“这是本少爷的家，不是你家，本少爷想去哪去哪，你不必过问这么多。”

        紧接着就看到赵宗彦大步走了进来：“赵婉仪，怎么每次你一到哪里，哪里就没有好事？”

        他脚步一顿，突然收了声——显然是没有想到沈郁堂和白若南都在这里，忙拱手，战战兢兢向沈郁堂道：“下官见过睿王殿下。”

        他等了半日，都不见沈郁堂回他话，于是只好站起来，又向白若南小小地鞠了一躬：“夫人。”

        白若南站起来，福身道：“夫君今日用膳，下人们没有预料到，因此未曾备下夫君的碗碟。”

        赵宗彦忙道：“不碍事不碍事，夫人自便就是。”

        白若南也没有客气，径直便坐下来了。

        赵宗彦竟也没有再找赵婉仪的茬，拘束地站了一刻便离开了。

        赵婉仪笑道：“少夫人夫妻感情倒是不差。”

        白若南摇摇头，眼神带着隐秘的计量之情。

        “不过是近来他常常宫内行走，要仰仗我父亲罢了。”

        赵婉仪默然，这确实也是赵宗彦的性子，和晋国公甚为相像，都是哪里有利可图，逼着自己也能够笑着去取到利益。

        白若南见她的表情凝重，不由笑道：“王妃忘了？妾身不是也说过，起初看中他的，便是这贪名慕利的性子。谁人没有点软肋呢？拿捏住软肋，妾身就赢了。”

        赵婉仪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白若南见此，又道：“王妃别说妾身小家子气，妾身不过是有妾身自己想要的东西罢了。”

        赵婉仪摆手道：“少夫人别误会，世事苦营营，谁又不是先为自己考量。”

        白若南低下眸子，笑而不言。

        用过早膳，赵婉仪和沈郁堂二人就要离开。

        杨氏也未曾出来相送，只打发了个小厮过来。

        赵婉仪也不在意，拉着白若南的手道：“拜托了。”

        白若南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于是郑重道：“王妃放心罢。”

        赵婉仪点点头，又看了一眼站在门内的乔氏，方转身上车。

        沈郁堂早就坐在车里，看见她上来，语气不耐烦道：“怎么这么慢！”

        赵婉仪看着窗外，就是不看他：“和少夫人说了些话。”

        沈郁堂还想说什么，却见她也没有说下去的兴致，嘴唇张了张，终究还是闭上了。

        突然马车一震，赵婉仪一个不稳，眼看就要向一旁的小几上撞去。

        沈郁堂下意识伸手，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赵婉仪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阵温热气息紧紧围绕住。

        她怔忡地抬起头，正好看见沈郁堂修长的脖颈，凸起的喉结轻轻滑动。

        时间一瞬间静止，却被丙寅的声音传过来，打破了寂静：“王爷，您没事罢？”

        赵婉仪一惊，连忙想要推开他，却不想沈郁堂抱得更紧。

        他皱起眉头，对丙寅道：“出什么事了？”

        丙寅掀起一点帘子，低声道：“王爷，有惹事的。”

        沈郁堂嘴唇一抿，还是放开了赵婉仪，沉声对她道：“你就在此处，不要出去，本王去去就回来。”

        可是赵婉仪怎么坐的住，他一出去，她就轻轻掀起一点门帘，向外面望去。

        只见一个粗布麻衣的男人，神情痛苦地倒在车前，他的身边跪着一个呼天抢地的女人。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但是认出了从马车上走下来的人是睿王，就都站在远远的地方，不敢近前。

        那女人却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对着沈郁堂，也敢大呼小叫：“撞了我家当家的，就想走吗？王子犯法和庶民同罪，睿王府的马车撞了人，就可以随便了结？”

        她转而伏地大哭：“当家的，你怎么这么惨啊！这天下还有没有公道了！”

        一时间，看热闹的人群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细细听来，都是在说“怎么这样”之类的话。

        丙寅急道：“你这个大婶，不要胡说八道，明明是你丈夫突然冲出来，冲到我们马车前面的！”

        那女子尖声道：“你不要血口喷人，颠倒黑白！谁会无缘无故冲到车轮子底下？你们睿王府就是这样目无王法的吗！”

        丙寅还要再说，却被沈郁堂止住。

        他目光沉沉，走下马车，缓缓走到那个妇人面前。

        见他神色不善，妇人眼底闪过一丝惊慌，随即强装镇定道：“你就算是睿王，你也要讲王法，天子脚下，这么多人面前，你还要杀我们夫妻俩灭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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