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一定会追查到底

赵婉仪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见沈郁堂举杯站起来，知道要结束宴会了，于是也跟着站起来举起酒盏：“今日本王妃生辰，各位大人赏脸前来，本王妃感激不尽。”

        沈郁堂侧过头，向她轻声道：“莫喝多了。”

        他于是朗声道：“时候不早，诸君可归府自便罢。”

        众人于是纷纷告退，不多时，原本宾客满座的大厅顿时就冷冷清清了。

        见此，太后便也站起来道：“那哀家和阿笙便也先行一步了。”

        沈郁堂点头，一面道：“皇祖母，孙儿让人送您与陆小姐回去。”

        太后摆摆手道：“不必如此大费周折，哀家来的时候带了不少人来，老六你不必担心。”

        她停了停，忽然看向赵婉仪，道：“王妃这几日可曾见过小洲没有？听闻最近长了乳牙，也会说许多话了。”

        赵婉仪不知道她为何此时提起松阳，便据实回答道：“回皇祖母，妾身已有月余未曾拜访过公主了。”

        太后也不说什么，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沈郁堂一眼。

        陆福笙便也眼眸晶亮晶亮地看着沈郁堂，柔柔道：“殿下保重身子，臣女告退了。”

        沈郁堂淡淡嗯了一声，待她们二人离去之后，便向丙寅道：“去将季侍郎请来。”

        赵婉仪一听，顿时大吃一惊，原来太后那个话，竟是这重意思么？

        再一想想，便也觉得悲哀，明明是要请季倾来，却是硬要拐弯抹角说道松阳公主身上，无非就是忌惮陆福笙在场，担心她将此事泄露给丞相。

        原本见太后对陆福笙是疼爱有加的，但是此番却发现，再怎样浓的亲情，碰上权术二字，却也是要让路。

        太后不清楚丞相到底偏向谁，便是连侄女也要防，又有谁能够说得清，平日里的那些疼爱，到底是真出于血浓于水的情感，还是只不过为了笼络丞相的手段？

        可是又为何要将季倾请来？

        她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正欲开口询问，却也觉得二人之间不如从前那般无间，问询的话语抵在舌尖，愣是吐不出来。

        沈郁堂向她道：“回茗月轩罢，怕是有人等不及了。”

        他若有若无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说的这个“等不及”的人，是李行乐，还是她。

        她点了点头，尽力将疑惑埋进心间，跟上他的步子。

        罢了，到时候一步一步看罢，沈郁堂的心思，她也不是时时都能够猜到的。

        从离开茗月轩，再回来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李行乐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苦，全身被绳子缚住，血脉不通，全身都在发麻，甚至连头脑都昏昏沉沉、混混沌沌的。

        茗月轩四面环湖，到了夜间自然是比别处要冷些，李行乐止不住地打着哆嗦，腿根处还贴着冰凉黏湿的衣物。

        他模模糊糊地听到了脚步声，原本耷拉着的头顿时仰起来，想要挣扎着回过头，却是脱力得很，竟一下子摔了个四仰八叉。

        粗短的四肢在空中划动，乍一看便像极了个大王八！

        沈郁堂低低笑起来。

        李行乐听得骇人，此时夜色已经缓缓到来，他不大看得清沈郁堂的神情，四肢又因为绳子的缘故，以一种狼狈的姿势聚拢着冲着天上，当下心里没底，惊慌道：“你、你笑什么？”

        沈郁堂携着赵婉仪坐上主位，他垂眸看着李行乐，好像看着一只蝼蚁。

        “本王已经给了李少爷这么久的时间，李少爷还是没有想好要不要和本王说实话么？”

        因落绢也早已挥退了左右伺候的人，因此沈郁堂也不怕有别有用心的下人将今日发生之事传出。

        李行乐还是那副哆哆嗦嗦，好似害怕至极的表情。

        赵婉仪看得恶心，转开脸不去看他。

        沈郁堂自然是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却只是指尖微微一抽，抿了抿嘴，没有出声。

        他顿了顿，向外唤道：“带上来！”

        立即便响起了一阵喧哗，一个小丫鬟被推搡着出来，跪在庭院中。

        她一看见李行乐，便浑身一哆嗦，目光游移不定，那里也不敢看，只好战战兢兢盯着地下的石板。

        赵婉仪着眼将她打量一番，见她虽然是瞧着无碍，在夜色下看不出什么东西，但脸颊红肿，浑身也透着狼狈，想来便是受过审讯。

        沈郁堂沉沉道：“本王听说你有话要说，便现在在此处说出来，让本王和王妃，也让这位李少爷来听听，你要说的，是什么事情。”

        小丫鬟显然是重刑加身，怎么也不敢隐瞒实情的了，于是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地哭道：“回殿下，是奴婢、奴婢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脑子，才做出这等事情。求王爷开恩，原谅奴婢这一次罢！”

        李行乐大震，当即扯开嗓子就嚷道：“你、你这个贱婢胡说八道！“

        他还是那样仰着身子，像一只伸着脚的王八，奋力挣扎，吭吭哧哧地据理力争。

        “王爷不要相信奸人所言啊！这贱婢完全就是在污蔑小人！”

        小丫鬟立马抬头，看着沈郁堂，凄凄道：“偏门的侍卫、送他过来的马车、划船的船夫，都可以证明奴婢没有说谎！”

        沈郁堂指尖相扣，唇角勾起，好似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转头向赵婉仪道：“王妃听听，偏门的侍卫，马车夫，船夫，这里算算，就已经有三个人了。”

        赵婉仪好像听出了什么，深吸一口气道：“是，三个人。”

        沈郁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偌大睿王府，怎么说也不该是如此轻易能够进来的地方，是不是王妃管束下人，太过宽和，让他们误以为背弃主子，不过是一件小事？”

        赵婉仪心中一痛，却还是站起来跪下道：“是妾身的不是，但是敢问王爷……要如何处置这些人？”

        沈郁堂垂下波光潋滟的眸子，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剥皮示众，以儆效尤！”

        赵婉仪一惊，瞪大眼睛道：“此举不可啊！”

        沈郁堂紧紧盯住她：“哦？王妃倒是说说，为何不可？”

        赵婉仪皱眉道：“此刑未免太重了些。”

        沈郁堂站起来，弯腰亲自将她扶起，凑近她的耳边，鬓角亲昵地蹭着她的耳侧：“本王早就说过，跟着本王走下去，这一路必然是残酷的，王妃忘了么。况且今日不罚，府中众人毫无忌惮，那么睿王府，将来就是一盘散沙，任他什么小鱼小虾，都可以混杂其间。”

        赵婉仪蹙眉道：“可是，剥皮此举……”

        沈郁堂喉间发出一声笑：“自古成者王侯，败者贼寇，做事之前，就该想到后果，今日王妃心软，难以服众，将来可就没有人对王妃心软了。”

        沈郁堂看着她的模样，面上闪过一丝不忍的神色，但是很快就被他掩过去，淡淡道：“既然王妃下不了主意，就只能够本王来决定了。”

        他站起来：“将那侍卫、马夫、船夫全部找出来，即刻带来见本王！”

        冬月与丙寅答应一声便立即飞身掠了出去。

        沈郁堂拉着赵婉仪坐下，摸得她素手冰凉，便解下袍子，披在她身上。

        赵婉仪刚想推辞，就被沈郁堂强硬地按住：“不许推辞。”

        他一面一手按住她，一面向那小丫鬟道：“本王见你也是活腻了，在本王面前还敢顾左右而言他？说了这么多废话，幕后主使是何人，一句也不见提，来人——”

        话音还未落，那小丫鬟就磕头如捣蒜，哀哀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是兰馨、兰馨姑娘，全是兰馨姑娘吩咐奴婢去做的！”

        李行乐此时也惊惧不已，听见丫鬟招供，也杀猪般的嚎叫起来：“小人也招，小人也招，就是这个兰馨姑娘！”

        沈郁堂云淡风轻地坐在椅子上，板着脸，面色竟是一丝破绽也不曾有：“去把兰馨姑娘叫过来。”

        兰馨很快便被带到了，同时带到的，还有在沉水阁伺候的丫鬟璐瑟。

        她好似早有准备一般，穿着一条绿荷戏雨的长裙，发鬟梳得一丝不苟，面色沉静，步态端庄地走进来，只扫了一眼在庭院中的两个人，就径直走了进来，拜道：“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沈郁堂眼风一扫，道：“本王听说了一件趣事。”

        兰馨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总之脸上的疑惑倒是令人看得真切：“何事？”

        沈郁堂伸手，闲闲一指庭院中的那人：“今日本王回茗月轩，撞见那个男子在房中鬼鬼祟祟，一问之下竟是这丫鬟领进府来，而他们二人皆是指控是兰馨你，指使了这件事情。”

        兰馨勃然变色，直直跪下，脊背挺得笔直：“王爷明鉴！”

        沈郁堂倒也没看她，只转头向赵婉仪道：“王妃如何看？”

        赵婉仪看着李行乐令人作呕的肥胖身躯在四仰八叉地挣扎，又瞧了一眼静静垂着眼睛好似听任人发落的兰馨。

        说是兰馨害她，倒是有理，毕竟前几日在茗月轩碰上璐瑟的那一次，也算是一个佐证。

        然而她也下不了手，用今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她问罪。

        只因她冷眼瞧着，觉得此事倒真不是出自兰馨之手。

        原因无他，只是觉得以兰馨的手段，不会如此简单人证俱获，到了几乎无可辩驳的地步。

        但是即使心里这么想，她也不能说，遂端严了面孔，道：“凭两人之口不足以证明兰馨姑娘是此事主谋，但是凭兰馨姑娘之口亦不能证明姑娘不是此事主谋。妾身希望事情能够水落石出，在此之前，不愿冤枉任何人。但是一旦追查到了真正的幕后黑手，妾身一定会追查到底，绝不会放过！”

        沈郁堂满意点头，道：“王妃此言，本王甚是赞同。”

        赵婉仪微微抬眸，看向璐瑟，结果正好璐瑟也在看她。

        赵婉仪从她的眼中也看到了一抹疑惑，像是对目前的事情没有弄清楚状况似的。

        电光火石间，她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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