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会不会不太好

赵婉仪等人回到府中，却正好撞上了从外面进来的兰馨。

        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沈郁堂也没有反应过来，皱起眉道：“不是禁足？”

        他生气的时候，说话就很简短。

        兰馨有许久没有看见沈郁堂，短暂的一愣之后，垂下头，细声细气道：“回殿下，奴家回禀过王妃的，以为王爷也知道此事……”

        赵婉仪反应过来，皱眉道：“本王妃并没有说你可以日日出去，不过是李嬷嬷来说，你病的重了，必得出去诊脉，才回了王爷允了你出去那一次。怎么这么几天了，还是没好？”

        兰馨一贯是柔柔的，听见这话，眼圈一红，低着头道：“王妃恕罪，奴家实在是身子不舒服得紧了，才不得不再出去一次，还请王妃不要生气，奴家再也不会了。”

        她这样说，赵婉仪也不能再说什么，只道：“你若是身子不适，让你待在府中自生自灭也不合道理，只不过禁足即是禁足，不能让你一个人坏了规矩。”

        她沉吟了一下，兰馨楚楚地垂着头，一副听任发落的模样。

        老嬷嬷见此，眼中闪过一丝思索，她也是见过大风浪的人，自然是看出了兰馨与赵婉仪之间的火药味。

        赵婉仪道：“这样，明日便回了陛下，请一位宫里的女医正进府，以后你要是病了，便不必出府了，一个未嫁的女子在外面跑来跑去，也不安全。”

        兰馨咬了咬嘴唇，道：“是。”

        她顿了顿，又道：“郑侍卫一直跟着奴家，奴家不会出什么差池的，还请王妃放心。”

        赵婉仪道：“兰馨姑娘和郑侍卫倒是要好。”

        兰馨顿时手足无措，道：“王妃何必这样挤兑奴家呢，奴家和郑侍卫不过是寻常的交情，还请王妃不要误会。”

        赵婉仪道：“本王妃指的正是兰馨姑娘和郑侍卫的友情和睦，兰馨姑娘不要误会本王妃，本王妃可不会毁人清誉。”

        兰馨一梗，楚楚可怜的表情僵在脸上，半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回过神咬牙，却还是不得不摆上谦逊的笑，道：“是。是奴家多想了。还请王妃不要怪罪。”

        赵婉仪不想多说，于是道：“既然回来了，便会去沉水阁罢，下次若是医正也束手无策的话，本王妃可以屈尊降贵为你扎一扎针。”

        兰馨忙堆起笑：“不劳王妃费心费力了，奴家能够挺过去的。”

        赵婉仪便不再说话，和沈郁堂一同离开，兰馨看着二人相携的背影，不禁愤恨的咬住了嘴角。

        一旁的郑刚上前来，凑近道：“兰馨，你怎么样？”

        兰馨顿时恢复了一脸的楚楚，低声道：“罢了，我们回沉水阁罢。奴家不过是寄人篱下，能够给奴家一方天地安生，奴家便要感激了。”

        郑刚的神态逐渐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他慢慢试探着靠近，低声问道：“姑娘有没有想过，要一方永恒的天地能够栖身呢。”

        兰馨神色一动，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一点，向前走着，一边道：“回沉水阁罢，奴家如今这样，什么也想不起来，忘记了家在何处，也不记得父母姓甚名谁，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时候找到了奴家的亲身父母，才能谈婚论嫁。”

        郑刚面上划过一抹失落，他抿了抿唇，赶上她，道：“我还是那一句话，姑娘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便是，我娘一直把你当干女儿对待，那你便是我的干妹妹了。”

        兰馨表情控制得很好，一方面不知道郑刚这样的情感对她来说是有利还是有害，一方面又感到有些新奇。

        失去所有记忆的兰馨，就像是个刚刚步入人类社会的狼孩，内心遵从着丛林法则，但是对于人类表现出来的一切情感都感到新奇。

        她谨慎地提醒道：“奴家曾给李嬷嬷下过毒，李嬷嬷没有追究，奴家已经很感激了。”

        郑刚毫不在意：“娘说了，姑娘只不过是心里一时没有想明白，然后不小心将她牵连了进来罢了。娘说她一直都不怪姑娘，还要我照顾好姑娘呢。”

        兰馨心里不知道闪过一丝什么情感，但是最为清楚明了的情绪是完全明显的恍然大悟。

        原来李嬷嬷心里是这么想的。

        她看着郑刚，缓缓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微笑：“多谢郑大哥，我知道了。”

        赵婉仪将老嬷嬷和小叶儿的祖母一起住。

        小叶儿的祖母刚刚失去了孙女，瞧见活泼可爱的小旦，心里爱的不行，不一会儿就和老嬷嬷成了莫逆之交。

        老嬷嬷盼了十几年，终于看见了赵婉仪，又想起当年冯氏的模样，一直拉着她不放手，问这问那，好像要把这十几年错过的全部弥补回来。

        老嬷嬷沧桑得很：“大小姐您不知道，人老了记性不好，可是又想把这些牢牢记住，将来见到夫人好告诉她大小姐现在过得好极了。我听说杨氏不许祭奠夫人，借口说是夫人逝世的时辰不好，怕冲撞了老爷。夫人地下有知，肯定也是很想念小姐的。”

        小叶儿的祖母也道：“王妃娘娘，您听民妇一句话，这人死了以后，心里要是还有记挂着的人，那么定会默默护着她，看着她，直到确定她将来不会有劫难，才会离开转世投胎。”

        小旦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却还是拍着手笑起来，口里道：“转世投胎，转世投胎！”

        也许是小叶儿祖母的一番话，这天晚上，赵婉仪竟然梦到了冯氏。

        她从来没有见过冯氏，但是在看到的第一眼就下意识地觉得，这正是原主的生母冯氏。

        冯氏是个面目柔和，神态安详的女子，她缓缓的走近，伸手抚了抚赵婉仪的脸，声音空灵：“婉儿，你长得这么大了。”

        她的手在触上赵婉仪脸庞的一瞬间猛地缩回来，神情震惊：“你，你不是婉儿！你是谁？你把我的婉儿藏到哪里去了！”

        这一着是赵婉仪没有想到的，她正要解释，冯氏狰狞地道：“你和杀死我女儿的凶手还成了夫妻？”

        那神情，就像是要索命的厉鬼，不顾一切，为女儿报仇。

        赵婉仪道：“既然您知道，那您一定知道发生了些什么罢？真正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杨氏和赵晚清，睿王是个好人，况且借助他的力量能让杨氏母女永不翻身，我理解您护女心切，但是想要报仇，就不能把仇恨直接看作是睿王的罪孽！”

        冯氏竟然沉默了一会儿，半晌道：“若是她有你一半的果断和勇气，就不会落到那个地步了。”

        赵婉仪知道她说的“她”，指的就是原主，于是道：“既然是她的身子让我重生，那么她的仇，以及冯夫人的仇，我都会帮你们报，您既然在暗处一直瞧着，便也瞧着我是怎么让她们二人得到应有的惩罚罢。”

        冯氏默然半晌，道：“你的意思是，我的女儿她，不会回来了是么？”

        赵婉仪道：“如果没有执念，那么灵魂便会堕入轮回，前尘往事，悉数忘去。”

        冯氏惨然笑起来：“婉儿之所以是婉儿，就是她的心中没有这些不能够忘记的执念，，我想她能够像我一样，留在这个世界上，看来又不过是我的奇思妙想罢了。”

        她猛然间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气喘吁吁，她睁开眼睛，正好与沈郁堂狐疑的目光对上。

        她吓了一跳，就听沈郁堂问道：“你做了什么梦？为何这么激动？”

        赵婉仪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梦见冯氏了，她问我为什么不给她报仇。”

        沈郁堂沉默道：“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赵婉仪摇头道：“不碍事，这些事情不能够成为一个阻碍前进的障碍，总有一天会要面对的。”

        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就像是，今日种种，实际上是她必得拥有的一个经验，只是看她的选择而来得快慢不同罢了。

        沈郁堂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摩挲着她柔顺的长发，道：“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就跟本王说，知道没？只要是你占理的，本王就帮你出头。”

        赵婉仪刚从噩梦中醒过来，下意识地想要跟他钻牛角尖：“那要是不占理呢？”

        沈郁堂轻轻笑了笑，胸膛震动，心情好像好极了：“你是本王的王妃，占理不占理，还不是本王一句话说了算。”

        赵婉仪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沈郁堂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也许是还没有睡醒的缘故，赵婉仪眼角泛着一些微微的粉红色，好似一瓣桃花落在上面，印出了花痕。

        她的意识也是略微有些困顿，说话的时候总要出一会儿神，好像整个人都在神游。

        这样的赵婉仪沈郁堂何时看见过？当即便觉得好玩得很，于是给她戴高帽逗她：“不过我觉得，王妃应该不是会不讲道理的那种人是不是？”

        其实平时赵婉仪的性格会给人一种不慕名利的淡泊在里面。

        因此总是少了一些烟火气息。

        谁知今日却不一样，她皱着眉头想了想，竟是煞有介事道：“嗯，不错，好眼光。”

        沈郁堂差点没有惊掉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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