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你倒对我坦诚

赵婉仪收到乔氏的口信的时候，正巧落娟传来了宫里的消息。

        “奴婢听说，白夫人向陛下请了一道旨，给白小姐和赵大人赐了婚。”

        赵婉仪嘴角一挑，想到杨氏的反应，不禁道：“想起来自从回门那日起，就再也没有回过娘家，不若今日便去走一遭看看罢！”

        因为是私下里回去，因此并没有兴师动众，只是派了小厮说了一句。

        赵婉仪在国公府见到杨氏，杨氏的脸色已经不能够用难看来形容了。

        赵婉仪对于她没了利用价值，因而她也不再维持表面的客气，直接道：“睿王妃，我想知道陛下赐婚到底是个什么事？就算你不愿意去帮宗彦和尚书夫人说亲事，你也不必使阴招害了宗彦一世吧！”

        赵婉仪知道她是急了眼，慢条斯理道：“夫人，这话可不对，陛下下御旨，是我能够左右得了的么？那白夫人我甚至不甚相识，是她请旨于陛下赐的婚，夫人如今来怪我，我可是好生冤枉。”

        杨氏厉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中间肯定插了一脚！”

        赵婉仪扬眉一笑：“夫人，您这是糊涂了罢？先不说我并未做什么，再则，白家有什么不好？”

        杨氏反问道：“有什么好？”

        赵婉仪缓缓道：“夫人就没有想到白家是什么人家么？夫人想娶尚书夫人的女儿不就是为了进入到世家的圈子里？”

        杨氏一愣，脸上出现沉思的神情。

        赵婉仪继续道：“夫人也不想想白家，白夫人贴身伺候过陛下，白大人舍命保护了陛下，若是论和陛下谁最亲，难道白家不能算在其中么？”

        杨氏若有所思地垂着眸子，好似在消化赵婉仪这句话。

        赵婉仪道：“陛下赐婚，足见其重视了，夫人什么态度，我管不着，自己拿捏罢。”

        杨氏顿时换了一副面孔，笑道：“真是若非睿王妃，妾身还不能看破其中利弊。”

        赵婉仪不屑与她虚与委蛇，便淡淡道：“我四处走走，夫人不必跟着了，许久没回来，倒是有很多记忆应该重温一下。”

        杨氏也并不想陪着她，便立即离开了。

        自从那个女子醒来以后，就对沈郁堂寸步不离。

        冬月和丙寅对这个女子警惕得很，时不时就要在她面前提一嘴王爷和王妃有多恩爱，顺便旁敲侧击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可如果这女子不是演技太好，就是真的失忆了。

        她的表现滴水不漏，甚至连沈郁堂都不曾看出异样来，只当她是失忆导致的惊慌，又因为她救了他的性命，于是对她格外宽容。

        还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兰馨。

        冬月私下里多次对这个名字嗤之以鼻：“倒是个好名字！”

        丙寅无奈道：“王妃刚刚入府的时候，不见你如此维护，怎么这里明明不过是一个救命恩人而已，你就一个劲维护王妃了？”

        冬月白了他一眼：“你和王爷都是木头，你们不懂，我直觉告诉我，这个女人不简单！”

        丙寅噗嗤一笑：“你就别东想西想了，忧思过度容易变老！”

        冬月气结，狠狠踢了他一脚。

        丙寅一时没注意，没有躲过，生生挨了一记狠踢。

        他“嗷”地叫了一声，瞪着冬月：“你、你这是谋杀！”

        冬月没有理他，一转身径直走了。

        丙寅看着她气鼓鼓的脸颊，挠挠头，在后面追问道：“喂，不会真生气了吧！”

        赵婉仪凭着记忆，走到了祥和居。

        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乔姨娘，想来在府里地位也不是特别高。

        落娟向门前的丫鬟道一声：“睿王妃来了，你去通报给你们主子罢。”

        门前的丫鬟也是个伶俐的，立马笑道：“我们主子就是派了奴婢在此守候睿王妃，知道王妃随时会来，不能怠慢了。”

        赵婉仪道：“此处不便说话，进去再说罢。”

        那丫鬟便忙将她迎进去。

        乔氏是一个姿色颇为秀丽的女子，周身有一种淡然的气质。

        一看见赵婉仪，便忙跪下道：“贱妾见过睿王妃。”

        声音也舒舒扬扬，很是温柔娴静。

        赵婉仪道：“乔姨娘派人送信来给我，可是为何事？”

        她绝口不提乔氏在信上已经说过的事情，这是为了表现出自己的漫不经心，从而不会让局面被乔氏占了先机。

        乔氏恭恭敬敬的，完全是一副做小伏低的模样，她轻声道：“王妃可能不记得贱妾，贱妾是先夫人为老爷纳的妾室，比杨氏进府时间都长，因此贱妾也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赵婉仪注意到她并不是称呼“夫人”，而是杨氏，于是道：“好一个不为人知！那你就说来听听罢？”

        乔氏抿了抿唇，看了一眼丫鬟，丫鬟会意，忙添上新茶。

        “王妃多担待，贱妾这里的茶叶虽然不比睿王府的要好，但是确确实实是贱妾这里最好的茶叶了。”

        赵婉仪对茶叶的讲究不多，便摆摆手。

        乔氏小心地窥探着她的表情，斟酌着开口道：“众人都觉得续弦在入府之前，和府内一切事情都是毫无关联的。”

        赵婉仪听出了她话里的话，皱皱眉头道：“所以？”

        乔氏赔笑一声：“而其实若是通过原配二人才得以认识，事情就说不定了。”

        赵婉仪狐疑地看着她，她挺直了脊背，毫不心虚地与她对视。

        赵婉仪沉吟了一晌，道：“然后呢？”

        乔氏对她冷淡的态度都要绝望了，但是还是咬咬牙说：“怀着孕的女人最危险的了，若是照顾孕妇时出了一点差错，危及的甚至是两条性命。”

        她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动了点手脚的时候。”

        赵婉仪本来不甚在意这件事情，杨氏就算害了原配夫人，那也是原主和杨氏的仇。

        她下决心帮原主报仇，那也是针对害过原主的人。

        但是从心底里突然冒出来的仇恨打断了她的冷漠，使她不得不开始正视原主留在这具躯壳里的意识残存。

        也许是未竟的心愿太过强烈，导致那一抹执念甚至能够影响到她的心绪。

        她下意识地道：“我娘，是被杨氏……”

        乔氏看到她这个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贱妾与先夫人很要好，杨氏和先夫人是表亲关系，当初杨氏举目无亲来到京都投奔亲戚的时候，是先夫人收留了她。”

        就像是所有苦情故事的开头，孤女只身入京，恰巧遇见了十几年前见过一次的表亲，夫人心善收留了孤女，带在身边服侍。

        却被孤女设计害死，而孤女早已经趁虚而入勾搭上了夫人的丈夫。

        待夫人一死，孤女便自然而然地被娶为了续弦，甚至对外宣称这是太夫人为晋国公下聘的女子。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一来便堵了悠悠之口。

        而乔氏对先夫人有尊崇之心，一直在先夫人身边服侍。

        那天先夫人难产，煎好的一碗安胎药没人喝，她坐在桌边出神片刻，就倒进了花盆。

        给先夫人收敛完毕再来看时，却见那花叶都已经枯萎了。

        乔氏顿时就震惊了。

        先夫人的汤药正是杨氏这个表亲负责的。

        她先是将信将疑，到后来晋国公娶了杨氏，这件事情几乎就是已经水落石出了。

        “贱妾这几年一直在寻找那时府里的老人——自从杨氏进府以后，府里的人换了一波，但是苦于力量微薄，难以找到。”

        赵婉仪听完这个曲折的故事，半晌冷笑一声：“此事就只有你的一面之词，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为了扳倒杨氏，编纂的这些？你就不怕我去告诉杨氏？”

        乔氏低眉顺眼道：“不瞒王妃，贱妾要的实则不是杨氏成为下堂妇，贱妾求的只是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在国公夫人的位置上苟延残喘。国公夫人再多，贱妾已经是妾了，自然不可能成为正室夫人，而再来一个也不知道是什么样。”

        赵婉仪笑到：“你倒对我坦诚。”

        乔氏抬眼看着她，眼中露出隐秘的神色：“贱妾想要和王妃达成一致的战线，自然是不能对您隐瞒什么。”

        待的时间久了，怕杨氏听到起疑心，赵婉仪于是站起身来，道：“时候不早了，本王妃便告辞了，乔姨娘说的那件事情，本王妃会考虑的。”

        待赵婉仪走后，乔氏的丫鬟走进来，忧心忡忡道：“姨娘，王妃会帮咱们么？夫人明显将您看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一个不小心咱们就不能翻身了。”

        乔氏道：“且等着罢，王妃自会想明白的。”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这日赵婉仪正在池子边喂鱼，忽然门前的小厮跑来道：“王妃！王爷回来了！”

        赵婉仪忙一把掷了鱼食，提起裙角就往外跑。

        急得落娟赶忙在身后喊道：“王妃您小心点儿！”

        赵婉仪跑到门前，小厮们都知道自家王妃心急，纷纷道：“王妃莫急，王爷的马车还在后面呢！”

        她这才发现只有丙寅一人站在门前，便道：“怎么丙寅你先回来了？”

        丙寅笑道：“王爷知道王妃牵挂，派属下先来禀告王妃。”

        他说完，脸上出现了欲言又止的神色。

        赵婉仪感到奇怪，但是并未说什么，只道：“王爷身子还好罢？”

        丙寅道：“您不用担心，还好的。”

        正说着，沈郁堂的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了王府门前。

        赵婉仪一看到沈郁堂，就飞身扑上去，搂着他的颈子，在他的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沈郁堂低低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好似含着笑意：“想我了么？”

        赵婉仪抬眼看着她，柔柔笑着道：“想死了。”

        她正要拉着沈郁堂往里走，忽然听到马车上传来一阵响动。

        回头看时，就看到一双素白柔缇伸了出来，挑起了车帘。

        从马车里面走出来一个冰清玉洁，似桂如兰的年轻女子。

        赵婉仪愕然地看向沈郁堂，却先一眼看到了冬月愤慨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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