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攻秦（四）

空仓岭上，具体负责防御燕军的将领，是王翦的副将杨端和。  
      就在此时，杨端和站在山岭的一侧营地里，看着从空仓岭的山脚下，逐渐向上蔓延着的数十条的壕沟，已经意识到了事情不妙了。  
      昨日清晨时分，在空仓岭上负责警戒的秦军，看到山脚下燕军大营的大门，如之前一般轰然打开，众多的燕军蜂拥而出。  
      就在秦军准备就绪，准备迎接燕军对空仓岭高处两侧的营地，再次发起猛攻时，却发现这次燕军根本就没上来。而是在山脚之下，每人手握一把铲子，抛起坑来。  
      当时，杨端和同其他秦军一样，非常疑惑，不知燕军想干什么。  
      但是经过了一天一夜后，现在，他终于瞅明白了。燕军这是准备将壕沟，挖至秦军的营地下方，以此来减少伤亡，并借助壕沟对秦军发起进攻。  
      “不行，绝对不能让燕军，将壕沟挖到营寨的下方。”杨端和喃喃自语了一句。  
      “射箭。”  
      一声令下，秦军的箭矢如雨点般，朝岭下铺天盖地地射来。  
      但壕沟里的燕军，则根本不在乎，继续低头猛挖。  
      大部分的箭矢，全落到了壕沟外面的地上。就是有个别箭矢射进了壕沟之内，也被燕军士卒身上的头盔或铠甲阻挡下来，基本没造成任何人员的损伤。  
      “滚木礌石准备。”  
      秦将杨端和，看到箭矢不起作用后，遂又命令道。  
      等到另一侧山岭上的秦军打出旗号，表示已方的滚木礌石也亦准备就绪。  
      杨端和则大喝一声：“放。”  
      众多的滚木和圆石，顺着两侧山岭滚落而下。  
      一阵尘土过后，杨端和惊奇的发现，秦军的滚木礌石，这次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对燕军造成极大的伤亡和威胁。  
      因为，在燕军挖掘的壕沟之上，一个个盾牌担在了壕沟的两侧，且密集紧凑排列着。  
      等到秦军的滚木礌石，从盾牌上面滚过之后，壕沟内的燕军，就将盾牌取下，背负在背上，接着又挥舞着手中的铲子，开始挖掘起来。  
      秦军这才发现，挖掘壕沟的燕军，是两人一组，皆身背盾牌。一人挖掘壕沟，另一人则在旁休息的同时，手持盾牌，保持着对秦军的警戒。  
      看到山岭上的滚木礌石下来的时候，保持警戒的燕军就用极快的速度，将手上的盾牌担于壕沟的两侧，并同前方燕军的盾牌对接，两人就挤在一起，躲在了盾牌下面。  
      山岭之上，杨端和和众多秦军，对此是目瞪口呆。  
      空仓岭的山脚之下，刘胜、石勇和马良三人，则是手举望远镜，注视着这一切。  
      看到原先对燕军造成极大伤亡的箭矢、滚木、礌石，现已对燕军丝毫不起作用了。负责攻击空仓岭的第七军军长石勇，则是兴奋地哈哈大笑，连声夸赞马良道：  
….

      “马良老弟，你这个法子太好了。我这下看看秦军还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挡我军攻取空仓岭？你放心，空仓岭攻下来，功劳全是你的。我就是要多杀几个秦军，为我手下死伤的兄弟们报仇。”  
      主将刘胜闻听此言，则是马上警告石勇道：  
      “秦军如果投降，你和你的部下可不能杀戮降兵。否则，谁也救不了你们。”  
      刘胜对石勇讲这番话，是有原因的。  
      此次攻秦，燕军当中有许多赵地的将领和士卒。这些人原先在赵国时，连年同秦军大战，几乎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家人或亲戚，死于秦军手中。  
      这些赵地的将领和士卒，同秦军可谓是血海深仇。  
      因此，在此次伐秦开始之际，姬康就要求燕军的各级将领们：秦将只要投降，一定要约束好手下，不得肆意杀戮和虐待秦军俘虏。否则，必严惩不贷。  
      随着燕军的壕沟，逐步向上推进，杨端和终于是按捺不住了，再次下令道：“全军准备冲锋。将这些挖掘壕沟的燕军，驱逐下去，并把他们挖掘的壕沟，给我破坏掉。”  
      等到秦军开始从山岭之上，向下冲击时。  
      燕军的壕沟内，顿时响起了一片哨子的声音，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在壕沟中担任警戒的燕军，则踩着壕沟两侧的脚踏，一跃而出，左手持盾，右手抽出腰间的钢刀，上前迎敌。而挖掘壕沟的燕军，也挥舞着手中两侧开刃的钢铲，跟在警戒燕军的身后，朝秦军猛扑了上去。  
      山坡之上，双方的将士们顿时碰撞在一起，面对面地厮杀了起来。  
      山脚之下的燕军大营内，战鼓猛然敲响。  

      众多的燕军，一声呐喊过后，向着山坡扑了上来。  
      看到山脚之下的燕军大营内，越来越多的燕军跑出。杨端和就知道，凭借空仓岭上为数不多的秦军兵力，是无法将挖掘壕沟的燕军驱赶下去了。  
      叹息一声，杨端和无奈之下，只得下令鸣锣收兵。  
      出去厮杀的秦军，气喘吁吁地回到山上营地之后，杨端和发觉，回来的秦军只有一半。这次出击真是亏大了，比之前十余日，燕军攻山时秦军伤亡的总数还多。  
      就在杨端和一筹莫展，不知该怎么应对燕军的时候，秦军主将王翦来到了空仓岭上。  
      在听完杨端和的禀报之后，王翦出营，站在高处，向山下眺望起来。  
      秦军在空仓岭上修筑营地的时候，为防止燕军火攻，早把山岭东侧的树木砍伐一空。从山上往下望去，光秃秃地一片。山坡上燕军挖掘的壕沟，乃至山下的营地，全部清晰映入了王翦的眼中。  
      空仓岭之间的道路，很是狭窄，再加上秦军原先夯实的城墙。既限制了燕军进攻的兵力，同样也限制了秦军的增援。这样的地形，秦军就是想发起夜袭，也不可能。  
….

      看了许久之后，王翦微微叹了一声，心中已不做他想。  
      转过身来，对身后的副将杨端和道：“杨将军，天黑之后，你就率部退回到沁水以西的防线吧。空仓岭上的营地，我军已守不住了。”  
      杨端和大急，对王翦道：  
      “将军，这等险峻的地形，有利于我军防守，将军何不在派兵增援？我军如果放弃这里的话，燕军就可通过空仓岭渡过沁水，兵临端氏城下。如此以来，恐怕……恐怕端氏城，我军是保不住的。”  
      王翦知道杨端和所说的不是什么虚话，而是实情。自从燕军掌握了“炸药”之后，可以说，当今天下的任何一座坚城，都已阻挡不住燕军的攻伐了。  
      不要说区区一座端氏城，就是原先赵国的都城邯郸，那是何等的坚固高大。秦军围城三载，日夜攻打，可以说是伤亡惨重，无功而返。最后，居然让燕军用极小的代价，一鼓而下。  
      王翦点了点头，对杨端和道：  
      “燕军的壕沟，看其进度，明日就可挖至我山岭营地之下。我军如果还想在此阻挡燕军的话，说句不好听的话，必会被燕军一鼓而歼之，从而大涨燕军之气势。”  
      看到杨端和满脸沮丧的表情，以及铠甲上被燕军射穿的几个箭孔，王翦的内心很是触动。  
      想了下，王翦决定把自己的打算，全盘对向杨端和托出：  
      “杨将军，正是你部在此处阻挡了燕军十余日，让我军可以从容在沁水以西，修筑了可以抵抗燕军进攻的第二道防线，你功不可没。  
      前几日，燕国李牧之军已攻破了我河东邬城、平周两城，此时，燕军正在围攻霍邑（今山西霍州市），兵锋直指汾城（今山西襄汾县晋城村）。而南部的四国联军，也亦在围攻荥阳。  
      当下，王龁老将军，已命我河东诸军向汾城汇聚，准备同燕军在汾城城下会战，一举而击溃李牧之军，再率军南下增援荥阳。  
      王龁老将军交给我部的任务，就是必须将刘胜所部的十五万燕军，阻挡在霍泰山脉之东，不能让其部进入到河东同李牧之军会合。  
      否则，不但我秦国的河东之地不保，就是蒙武将军的三十万大军，也会被联军围歼于函谷以西。如此，我秦国休矣！”  
      听王翦这么一说，副将杨端和很是吃惊，着急地对王翦道：  
      “将军，这可如何是好？”  
      王翦转身，指了指山下的燕军大营，缓缓说道：  
      “燕军主将刘胜，凭借着武器装备的优势，乃至三倍于我的兵力，心中毫不畏惧。企图将我部的五万大军，聚而歼之，从侧翼攻我河东。  
      兵法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我军主动放弃上党，退守端氏，已让燕军锐气挫动，此为一。  
      以区区不到一万之军，在此空仓岭上而阻燕军十余日，燕军锐气更挫，此为二  
      退守沁水之西，如果再大量消耗燕军，让燕军无法渡过沁水，燕军锐气则会全无。  
      我军处处防御，步步示弱；而燕军骄气日升，必会轻视我军，以为我军不敢同其会战。等到燕军锐气被我军三挫之后，我军可趁机向其反攻，必会让燕军付出惨重代价。”  
      王翦的一番话，让杨端和很是激动，原来自家主将是如此打算。  
      躬身朝王翦行礼道：“将军，端和明白了。属下这就下去安排，让我军在天黑之后，悄悄撤出空仓岭，再留给燕军两座空落落的营地，不知燕军上下是如何的心情？”  
      说罢，杨端和不由自主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王翦和杨端和没有料错，刘胜，石勇和马良三人的心情，此刻极为“糟糕”。  
      经过又一夜的挖掘，燕军终于将壕沟挖至了秦军营地之下，等到燕军敲起战鼓，对秦军营地发起攻击的时候，却发觉秦军在山岭上的两个营地，又空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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