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攻秦（三）

魏都大梁，联军大营，东门。  
      率军前来的春申君黄歇，远远看到了一行人在门外等候，为首之人，正是此次四国联军的统帅——信陵君魏无忌。  
      黄歇从乘坐的战车之上下来，趋前几步，朝着魏无忌等人躬身行礼道：  
      “今楚国令尹黄歇，遵行四国盟约，奉我王之命率军而来。有劳信陵君及诸位在此等候，皆乃黄歇之过，还请恕罪。”  
      魏无忌回礼后，大笑着上前，对黄歇道：  
      “今春申君率楚国大军，远途而来，一路辛苦了。现我四国联军已聚集完毕，破秦军不远也。春申君，请。”  
      “信陵君，请。”黄歇也面带笑容，同信陵君携手进入了营门之中。  
      到了联军中军大帐之内，黄歇迫不及待地对魏无忌道：  
      “信陵君，在前来的路途当中，黄歇已闻燕国刘胜所部，占据了上帝之地，而驻守在晋阳的李牧所部，也亦挥军南下，兵围邬城和平周两城。不知我联军将采取何种举措，以攻秦军？”  
      魏无忌没有推托，指着面前的堪舆图，对黄歇言道：  
      “春申君，目前，秦国近二十万大军，在蒙武的带领下，驻守在汲城，同卫郡薄望率领的十万燕军，在汲城和卫郡一带的边界对峙。”  
      “哦，难道我联军将挥军北上，前往汲城，同卫郡的燕军，共同夹击蒙武大军么？”  
      黄歇也看向堪舆图，朝魏无忌问道。  
      与卫郡的燕军夹击汲城，也是堂堂正正的用兵之道，黄歇对此并无意见。  
      魏无忌一笑，指着堪舆图上面的荥阳城说道：  
      “春申君，非也。当下，秦国王龁所部已被燕军牵制于河东，不能南下增援。  
      从蒙武所部的位置来看，恐怕是希望我军渡河北上前往汲城，以此来拖住我联军主力，使我联军不能西进，从而为秦国动员更多的兵力，争取时间。  
      此番攻秦，我联军兵员充足。本帅已经下令，命卫郡薄望所部不要擅自出击，只与那蒙武对峙，同时又派我魏军十万北上，做出夹击汲城蒙武秦军之势。  
      目前，驻守在荥阳的秦军兵力不过五万，主将乃是蒙武的副将桓齮。本帅计划动用阳城君在华阳的十五万韩军，再加上春申君的十五万楚军，从南部和东边攻击荥阳。  
      我军如果夺取了荥阳，则将挥军北上，攻打野王和高都，将蒙武所率的主力秦军，堵在大河以北，再聚联军各部而歼之。”  
      可以说，魏无忌的这一番用兵，是十分老辣和狠毒的。如果联军真的实现了以上计划，那么蒙武在大河以北的三十万秦军，真的有可能被四国联军聚而歼之。  
      黄歇大喜过望，连声对魏无忌道：  
      “甚好，信陵君用兵果然如神呀！我楚军愿听从号令，攻打荥阳。”  
      三月十六日，驻守在华阳的十五万韩军，和远途而来至大梁的十五万楚军，同时出击，向着秦军占据的荥阳城，攻击前进。  
….

      至此，四国攻秦的大战，全面爆发。  
      从晋阳至上党，荥阳再到汲城，中原千里之地，烽火绵延不决。  
      空仓岭上，厮杀声震耳欲聋。  
      无数的滚木礌石，顺山而下，向上攻击的燕军，成片倒在了山坡之上。  
      山下的道路旁，主将刘胜将手中的望远镜，放了下来挂于胸前。  
      表面上平静，内心实则焦灼万分。  
      回头对身旁的副将石勇道：“让我军退下来吧！这样根本就攻不上去。”  
      石勇则是用右手，扶了扶自己被绑带和木板捆绑的左臂，对刘胜道：“真他娘的气人，王翦这小子太可恶了。不行的话，我再组织一波死士，等会再冲击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斥候前来向刘胜禀报道：  
      “将军，马良将军亲自押解粮草和辎重，已进驻到山下大营之内。”  
      刘胜看了看石勇面带愤懑的面容，摇了摇头：  
      “不必了，正好马良也来了，我们回去再商量一下。”  
      石勇无奈，只能用两眼瞪了一下空仓岭上的秦军，把手一摆，对身旁的传令官下令道：  
      “让兄弟们，撤下来吧。”  
      看到燕军再一次被击退，两侧的山岭之上，顿时爆发出了秦军的欢笑声。  
      这样的场景，在这十余日内，已屡见不鲜。  
      石勇进驻到泫氏关后，稍微休整了两天，就率部对空仓岭上的秦军展开了攻击。  
      从泫氏关通往端氏城的空仓岭道路，并不是大道，只是孔道。  
      秦军在空仓岭最高之处的道路上，用黄土将通往端氏城的孔道，按城墙模式，夯实修建了一堵厚实的墙壁，并延伸之两侧的山岭。  
      并且在两侧山岭之上，秦军修建了两处大营。储备了大量的滚木礌石，并配备了大量的弓弩手，居高临下，阻挡燕军的进攻。  
      这样的地形，让燕军的许多器具，譬如说：投石车、攻城梯等，根本没有什么用处。甚至连手火雷和炸药包，在这种地形之下，也很难起到什么大的作用。  

      燕军想要通过这条道路，唯有占据两侧的山岭，但这谈何容易！  
      在经过十余天的攻击之后，燕军伤亡就达到三千多人，而秦军伤亡却寥寥无几。石勇的左臂，就是他在一次亲自率部攻击当中，被山上落下来的滚木给蹭伤的。  
      马良押解粮草，来到燕军营地之后，一看营内的气氛，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在听到山上的喊杀声后，马良并没有在营地内休息，而是来到了营地之外，用望远镜观看着双方的战斗状况，心中也在盘算着，如果攻取秦军的防御工事。  
      等看到秦军用黄土修筑的防御工事时，马良用望远镜又看了下两侧的山岭，心中不由一动。  
      不断反复揣摩，觉得自己刚才的方法确实可行。  
      见主将刘胜和副将石勇二人，率部从山上下来，马良主动上前迎了上去，见礼道：  
….

      “马良见过两位将军。”  
      石勇耷拉个脸，抬了抬左臂，朝马良示意了下，没有说话。  
      对此，马良心中是十分理解的，并没有同石勇计较。  
      刘胜则笑着对马良道：  
      “马良将军，你亲自押解粮草来了。走，帐内说话。”  
      等到三人在营地里的大帐坐下之后，马良主动道：  
      “两位将军，某将刚才在山下观战，空仓岭秦军的两侧山岭，皆为黄土，不知能否挖掘？你们知道，我部皆来自于预备役，做为辅兵，平时很注重挖掘城墙坑道的训练……”  
      马良话还没说完，刘胜和石勇二人，皆瞪大了眼睛。  
      正所谓：一语而惊醒了梦中人。  
      不待刘胜说什么，石勇就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马良道：  
      “你这个马良，没看出来，真是个智将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刘胜也异常激动，看着马良道：  
      “土攻之法，甚好！马良将军，我军攻下空仓岭后，你当为首功。”  
      汲城，秦军大营。  
      中军大帐之内，秦军统帅蒙武紧锁着自己的眉头，看着帐内众多的秦军将领道：  
      “当前局势，想必诸位将军也有所了解，对我军来说很是不利。原先我军想在汲城拖住四国联军，使其不能西向攻打我秦国。但是在目前的状况下，我军已经做不到了。  
      桓齮将军送来急报，驻守华阳的韩军已向荥阳发起攻击；楚国的十五万大军也从大梁出发，过垣雍也向荥阳挺进。王龁老将军的河东之军，也亦被燕军拖住，不能南下增援荥阳。  
      不但如此，就是我部，也面临着来自于燕军和魏军的两路夹击。如果我军不能当机立断，一旦让四国联军攻取了荥阳，我部在汲城就有被围歼的可能。”  
      帐内的众秦将将领们相互看了看，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谁都明白，这次四国联军倍于秦军，尤其是在燕军的加入之下，想硬碰硬地同联军大战，胜算的可能性，可以说是极其小的。  
      唯一之计，唯有退守。  
      小将蒙恬站在帐内众将的身后，也低头沉思了起来。  
      向东或向北攻击，进入到燕国做战，这显然是找死的行为。自己如果敢提出这样的建议，不用别人动手，自己的老爹就会亲自把自己掐死的。  
      向西退守高都，则是让大军陷入了死地。一旦四国联军占据了三川郡，就会完全将高都之地封死，形成关门打狗之势，数十万大军必会全军覆没。  
      “向南攻入魏国，则未尝不可。”  
      当前四国联军主力，皆集中于荥阳和汲城，魏国国内兵力相对空虚。  
      如果秦军南下，威胁到魏都大梁，则会吸引联军主力回援。这样的话，不但可以解荥阳之围，大军也可趁机返回荥阳。  
      想到这里，蒙恬不再犹豫，出列向自己的父亲建言道：  
      “父帅，我军目前可趁四国联军，尚没对我军完全形成包围之际，放弃汲城乃至高都，渡河南下，佯攻魏都大梁，再伺机返回荥阳，从而堵住四国联军向西进犯，以等候我援军的到来。”  
      帐内众人包括蒙恬的父亲蒙武，皆吃惊地看向蒙恬。仔细一琢磨，这小子的话真的是挺有道理的，可谓是当今局势下的最佳选择了。  
      帐内顿时响起了一片附和之声：  
      “大帅，某将赞同。”  
      “大帅，属下同意。”  
      “大帅，蒙恬校尉所言极是。”  
      “……”  
      蒙武沉思了片刻，用欣慰的眼光看了下自己的长子，没有再犹豫，随即下令道：  
      “传令，让高都我军向我部靠拢后，即可拔营，向南转进。渡河之后。急速向魏都大梁挺进，以吸引四国联军回援，随后趁机返回荥阳。”  
      帐内秦将，齐声领命道：“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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