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第一百六十九回、初晨采药入后山林深溪涧遇赤蛇

灵虚族地处南疆，植被繁茂，气候湿润。相比于北方的干燥，这里的空气似乎都沁着水泽，倒是十分的养人。

        一连几日，虹猫都是一个人居住在这所清新雅致的小屋子里。期间除了到了饭点时过来送饭的阿婆和婶婶，并没有其他人来过，倒也落得个清闲自在。

        经过了几日的休整，不论是体能还是精力都已恢复的虹猫自然开始像往常一样开始晨练。

        这一日，虹猫起了个大早，只不过才在院中练剑不久，就听到了从院外传来的扣门声。

        虹猫心中略带疑惑，这一大早，会是什么人来找他。自己初到这里，认识的不过诛心和齐修远，可这两人一早若是来寻他会是什么缘由？

        这般想着，虹猫已经走到了门口，他伸手拉开门栓，看到的便是诛心笑意盈盈的小脸。

        “早上好啊，虹猫！”诛心笑着朝着虹猫打招呼，今日的她一身藏蓝色的绣花短衫，一头青丝编成小辫用银饰束于耳后，干净利落又清丽无比。再看她带着笑意的面容，倒像是一个可爱乖巧的邻家小妹妹。

        “早……”虹猫下意识的答道，察觉后又忍不住的皱眉厌弃。

        “你找我，有什么事？”对于诛心，虹猫是下意识的排斥。

        “怎么？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你莫不是忘了你为什么要到这里？”诛心看得到虹猫眼中的抗拒，但她似乎并不在意。

        虹猫自是知道自己来灵虚的唯一目的，那就是恢复长虹剑剑魂。只不过，诛心所说的，却是虹猫要与她成亲一事。

        “怎么？变成木头了？”看着沉默不语的虹猫，诛心侧身将背后的竹篓让出给虹猫看，言语中不乏兴奋之意：“我要去后山采药，正好带你去见识见识！”

        后山！听闻诛心提起，虹猫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这几日齐修远虽然未曾过来探看，却派人带来信件，说是长虹剑剑魂，似乎和灵虚族后山有关。后山是灵虚族的禁地，灵虚族不仅将族庙建在了后山的半山腰上，还在山中设置了许多阵法，将一些族中秘宝隐匿在了后山。

        “好。”想到这里，虹猫点了点头，应下了。

        只不过对面的诛心却没想到虹猫能够这么快的答应此事，她还以为以虹猫的性格，多少要磨一磨。

        看着诛心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虹猫不动神色的说道：“这几日在屋子里闷了许久，练功也没什么长进。出去走走也好，说不定会有所突破。”

        这样的理由倒算是合乎常理，诛心不再疑它。

        虹猫将门落了锁，两人并肩朝着后山行去。

        一路上，诛心如同往常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相对而言，虹猫倒是沉默了许多。他不时的抬头观望，查探周围的事物。

        约莫走了两刻钟的时间，诛心带着虹猫已经停留在了一片植被茂盛的小丘上。

        “虹猫，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虹猫回头，看到蹲在草丛中的诛心正举着手中一株灰褐色茎皮的植物说道。

        看着周围并无异样，虹猫的警惕稍稍放下，倒是对于这遍生药草的山丘产生了几分兴趣。年少时他与父亲独居在山上，也曾习得不少药理知识，后来遇见逗逗，对这方面的见识更是有增无减。

        诛心手中的植物，虹猫却觉得眼生的紧。

        看出虹猫的疑惑，诛心笑着解释道：“这是艾纳香，你没见过也是正常，只有我们南疆这边才会生长，中原是长不出这般好的草药的。”

        面对言语间满是骄傲的诛心，虹猫并未理睬，不过艾纳香这三个字他还是有些印象的。虽然没见过，但看过的药典里曾经记载过：艾纳香，味辛；微苦；性温。有治疗风寒感冒；头风头痛，毒蛇咬伤，跌打伤痛的功效，确实是一位难得的良药。

        随后，诛心带着虹猫又寻了其他一些珍贵的南疆草药，什么太子参、天麻、石斛、半夏、丹参、党参、何首乌等等。两人边走边采药，渐渐朝着后山深处走去，等到诛心背后的竹篓子装满时，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中午。

        两人寻了个树荫处坐了下来。诛心放下背上的竹篓，从里面掏出了两个油纸包，将其中的一个递给了虹猫：“喏，快吃吧。”

        见虹猫不解，诛心撇了撇嘴，将其中的一个打开来：“采药的时间一般都会比较久，我们都会带着中午的干粮。你第一次来，定是不知道，所以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份。”

        闻言，虹猫接过了诛心手中的油纸包。

        吃着香软的馒头，虹猫举目看向被繁茂草木遮盖的周围，心理已经有了主意。

        “你，经常来这里采药吗？”放下手中的吃食，虹猫突然将目光落在装满了草药的竹篓上，出声问道。

        对于虹猫突如其来的问话，诛心有些意外，毕竟虹猫很少主动和她话说，更别说是类似于这种闲聊的问题了。

        “是啊，我从小记得事情开始就跟着长老们经常到后山采药了。”因为是心上人的问话，少女的回答中有掩饰不住的雀跃：“你别看我们灵虚族擅长养蛊，其实我们药理的造诣也非同一般，可不比你们那位神医差。就连不少中原名医都不远万里来到南疆，想要学习我们的医术呢。”

        对于这一点，虹猫心中倒是略赞同，确实如此，就他所知，当年的逗荼也是前往南疆修习医术的一员。

        不过另一件，更能勾起虹猫的好奇心：“你从小，就和长老们在一起了？”

        他没想到，刚刚记事的孩子就要和长老们一起到深山采药。

        “嗯，我没见过我的父母，也不记得他们什么样子。”诛心手中捧着吃食，双手很自然的搭在弯起的膝盖上：“我出生不久，他们就死了，所以，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这样的事，虹猫倒是从未听说过。毕竟这种属于灵虚族的隐秘之事，当事人不说，恐怕也难以外传。

        看着表情落寞的诛心，虹猫心底的恨意突然有了些许消减。

        他也是没有母亲的孩子，记忆中，还隐约记得母亲的轮廓，可那份来自母亲的亲情，却再也无法体会。幸而，他还有父亲。父亲虽然自小对他教导严厉，却也不失关怀。可眼前的诛心，却是自小父母双亡，可能她永远不会明白她失去的是什么，因为她也从未得到过。

        “怎么了？这是，同情我了？”看到虹猫突然陷入沉思的面容，诛心竟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你要是真的同情我，就赶紧和我成亲吧，要不然我怕到死都完不成灵虚族的使命啊！”

        说着，她还做出苦苦哀求的神情，一瞬间，虹猫竟不知她说的是真还是假。

        只是，这妖女惯会骗人！

        虹猫敛了心思，不作他想，只是淡淡地问了句：“这和你成亲有什么关系？”

        “哎，你果然是不知道。我们灵虚族的灵女，因为是灵虚仙子的赐予，所以从出生开始就带着神奇的灵力，具有常人无法企及的至高荣誉。只是得到的越多，就意味着同样要失去一些东西。”诛心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树干上，继续说道。

        “根据记载，灵虚族的每一任灵女的寿命都不会超过三十岁。在生下灵女继承者之后，三年之内便会身亡。所以灵女们成年后必须尽快找到伴侣成亲，然后生下下一任灵女。”对于这条奇怪的诅咒，诛心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竟然还有如此奇特的诅咒？”虹猫疑问道：“不过，按理说，你母亲生下你之后还可以陪伴你三年，但为什么你的记忆里，完全没有一点他们的印象。”

        “哎，还不是因为我的母亲灵力低微。我父亲并不是灵虚族人，而是母亲在外游历时认识的。母亲和父亲其实并不是最般配的人，只是因为母亲爱慕父亲，长老们劝阻不了，所以才有了这样的结果。”

        “不般配？”虹猫若有所思，继续问道：“若是你母亲因为灵虚族的诅咒去世，那你父亲为什么也会……”

        虹猫并没有把话说完，但诛心已经懂了他话中的意思。

        颇为古怪的看了虹猫一眼，诛心将目光别了开，张了张嘴，在虹猫疑惑的目光中缓缓说道：“因为母亲也给父亲用了‘咫尺天涯’，母亲死后父亲不得不自杀殉葬，否则他会遭受万蛊噬心之痛。”

        听到诛心的回答，虹猫听了不由心惊，接着问道：“若不选择自杀呢？”

        身旁的诛心闻言，却是一声轻笑：“若不自杀，普通人生不如死，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遭到蛊虫的吞噬。习武之人还会功力大减，最后精血耗尽而亡，死前更是受到体内蛊虫反噬，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明明是张艳丽绝色的面容，可说出的话却让人脊背发凉。

        情爱本无罪，何必要用这样的东西将对方束缚住。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中，难怪诛心也会做出相同的举动。

        正当虹猫陷入沉思时，诛心突然说了一句：“对不起。”

        虹猫一愣，又听她继续说道：“很抱歉，将你置于这样的境地。其实，在魔阁的那一次，你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不想对你用‘咫尺天涯’了，只是长老的命令我不得不从。”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虹猫产生异样的情感的呢？诛心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

        是初次见面时见他救下缃菱的侠义仁心，还是雪山之上他与五形忍者对战时的智勇双全，是他潜入魔阁后的不卑不亢，还是应天城客栈中他对自己的舍身救护，又或是一直以来，他对蓝兔的万般钟情。

        从前的她只觉得虹猫是一件唾手可得的玩物，可当真正接近后，才发现他无法掌控，遥不可及。

        等到她将自己的情绪和心思都随着他波动后，她越发难以想象，让虹猫承受万蛊噬心时的感受。她甚至有些不想让他陪着自己一起死，长虹剑主，就应该像朝阳一样，肆意鲜活的活着，不该腐化在黑色的土壤中，等待溃烂和消亡。

        对于诛心的改变，虹猫有些惊讶。她似乎像个孩子一样渐渐长大，有了情感和生气，如今他说出的这番话，更是与从前偏执骄纵的她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这样的诛心，他实在是恨不起来。

        他懂得立场不同会作出不同的抉择，但他无法和背道而驰的人成为朋友，更无法原谅让蓝兔受伤的人。

        “既然如此，你可以帮我解了我体内的‘支持天涯’吗？”哪怕利用也好，虹猫从诛心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希望。

        “‘咫尺天涯’无药可解。”她冰凉的话语一如往日，彻底凉了虹猫的心。

        “走吧，说不定里面还有什么好东西。”眼看气氛变得更加冷凝，诛心出言打破尴尬。虹猫虽一言不发，但还是起身跟在诛心身后，继续向后山深处走去。

        越到深山，越有凉意。绕过一条布满华钩藤的山道，出现在两人面前的竟是一条颇为清幽的小溪。

        午后的阳光并不是那么的强烈，透过树木洒在淙淙流动的溪水上，树影斑驳之间，几尾活泼的小鱼在溪水中游得欢畅。淡淡的花香萦绕在四周，间或有山间鸟鸣清啼，恍若人间仙境。

        “虹猫，快来看！”正当虹猫被眼见的景色所迷时，诛心的身影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你看，这是什么！”诛心的声音有些过于活泼，不由引得虹猫去看。

        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虹猫看到了一株结着红果子的翠绿植物，顿时眼中的光芒也是亮了几分。

        “这是？人参？”向前走了几步，虹猫止住了脚步。眼前的那株被红线铜钱拴住的植物越发清晰的出现在虹猫眼前，确实人参无疑，可他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在南疆看到它。

        人参是各种医药典籍中最常记载的一种药物，多生于北方契丹柔然之地，在南方倒并不多见，何况眼前的这株人参，看起来最起码已有数百年的历史。

        “没想到吧，这是我们先辈在这里种下的，就等着千百年后我们的后人来采摘。”诛心查看了人参的生长情况，笑着说道。

        正说着，一条通体赤红带着银环的小蛇突然从人参生长的灌木丛后窜了出来，正蹲着查看人参情况的诛心一时间没有提防，竟被咬了个正着。白皙的小臂顿时出现了一个泛着黑气的毒蛇牙印，汩汩冒着鲜血。

        “诛心！”眼前的状况太过突然，就连虹猫也是猝不及防，等到长虹剑的剑气将那条毒蛇斩断，诛心已经双眼紧闭，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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