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陋巷

　　苏渊的家住在被黑水帮把持的高米街上，离开阳武堂所在的白羊街差了槐花、桂花两条街。

　　两条街听着名字婉约，实际上却是两条死街，街面上堆满了流民和死尸。

　　尤其是最近黑水帮不知从何处发财之后，两条街的居民越发艰难。

　　苏渊快步走过，街道两边饥肠辘辘的贫民看着身材精壮的苏渊好似在看一块肥美的烤肉，瞳孔中散发着幽光。

　　等到眼神下移，瞥见一身开阳武堂的麻衣时，一群人才眼神清明一丝。

　　深巷里，女人的呻吟和惨叫相差不远。

　　贯穿水囊似的闷透声，噼里啪啦的烤肉声在细微处炸响。

　　让苏渊一阵恶寒，哪怕见多了这般场景，可每次看见依旧会心颤。

　　一波身穿黑色麻衣的家伙拎着棍刀大笑着从远处走来，棍刀上全是新鲜的血迹。

　　那是黑水帮的人，显然刚刚又杀人了。

　　那小头头盯着苏渊身上的开阳武服看了眼，“呦，苏爷回来了。”

　　“高爷忙啊。”

　　苏渊回话不轻不淡。

　　他口中的高爷和他家大院挨着，虽说都不是武者，但一位黑水帮头目显然要比他这个学徒强上不止一筹。

　　“切，披着一身开阳武堂的皮有什么了不起，都快一年了还是个学徒，真是废物。没准哪天就被武堂老师傅看不对眼，劝退喽。”

　　“如今在高米街这街面上，哪个不对咱高爷毕恭毕敬的？”

　　高爷身边，两个小喽啰嘀咕着，根本不加掩饰。

　　苏渊充耳不闻。

　　两波人擦肩而过。

　　这几日大杀四方的黑水帮让底下的人多少都有点膨胀。

　　“哼。”

　　高爷只是回头看了眼苏渊的背影，冷哼一声。

　　他就是瞧不惯苏渊这股劲儿。

　　一个进不了内堂的废物而已，他高淼早晚会收拾了这个苏渊。

　　路上，苏渊又碰到几波黑水帮的人。

　　但都相安无事。

　　“啊~!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破旧的楼道里，妇人凄惨的哭喊声吓得几只干瘦的老鼠飞快逃窜，但没逃出去几步就被一个浑身泛着臭味的男人抓住，一旁的小孩瞧见男人手中的老鼠，眼神微微有光。

　　妇人的儿子是一个小帮会的头目，前两天还风光无限叫嚷着要收这层楼几户的保护费，转眼就死了。估摸是死在黑水帮的手上。

　　像这样的家伙四区每天都要死上几十人。

　　但也远远比不上从北边逃难过来的流民多。

　　回到家。

　　“我回来了。”

　　苏渊先是喊了一声，这才脱下外套，浑身汗水。

　　“最近黑水帮的人越来越多了。”

　　“听说黑水帮最近在疯狂扩张，前两天还刚刚打退了青蛇帮，把稻田街占了。”苏娟在厨房探头，瞧见真是苏渊，这才一边说一边盛菜。

　　简陋的围裙套在瘦小的身躯上让本就可爱的姑娘越发怜人，纤细的五指略微发白。这是苏渊的妹妹，只比苏渊小两岁，如今十五。

　　“谁说不是呢，我刚刚在外面就碰见好几拨.....爹娘还没回来？”

　　苏渊在门口的木盆里挖了一瓢水，咕咚咕咚。

　　“没有，包子铺那边不太平，爹娘要守夜。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可能都不回来了。”

　　苏娟的神色有点暗淡，旋即从衣服里拿出三串钱。

　　“哥，这是爹娘给你去武堂的月钱。”

　　苏渊接过钱，塞进自己心口加厚的口袋里，又拿针线封上。

　　他家包子铺开在稻田街边上的谷雨街，两条街都是人口密集，相对富裕的地方，算是外城的中心区域。

　　苏渊爹娘靠着当初逃难带来的一身家当，这才盘下一个铺子。

　　当初苏渊去武堂的钱也是这家当。

　　原本这份家当足够他们舒舒服服过上四五年，但奈何没有武者做靠山，被外城的各大势力轮番压榨，已然见底。

　　呼.....

　　苏渊吐了口气，有些烦躁。

　　“没人找咱家麻烦吧。”

　　“哪有啊，我一说哥你是开阳武堂的学徒，大秃瓢他们现在看见我都是绕着走。”苏娟说起这个，一脸雀跃。

　　“等老哥你成了武者，想来黑水帮那群家伙也不敢.....”

　　苏娟的声音戛然而止。

　　“高淼来找你了？”苏渊眉头一皱。

　　在外城区，油水最大的除了黑拳，就要数人贩子了。

　　四大武堂还算正直，只是三大帮就比较百无禁忌了，尤其是青蛇帮，就是靠往内城贩卖奴隶丫鬟起家的。

　　据说外城的人，都会被青蛇帮收录在一本小册子上。

　　但最近的黑水帮似乎也照搬了那一套。

　　“那倒没有，只是王生叔被打死了，说是勾结什么青蛇帮，尸体就沉进了院里那口大缸里.....可王生叔那人哥你也不是不知道，连吃老鼠都会犹豫祈祷半天，就别说勾结青蛇帮了。”

　　“黑水帮确实越来越嚣张了。”

　　苏渊沉声，“最近就不要出去了，哥给你的那把小刀记得不要离手。”

　　苏娟在一旁听着，频频点头。

　　他家不大，两个屋子一个客厅，一共不过四五十平。

　　父母一个屋，苏娟一个屋。苏渊的床就贴在苏娟屋子的墙根，做个门神。

　　因为苏娟总是害怕尤其是这两年，没有苏渊把门很难睡下了。

　　拎出自己打造的木桩，苏渊回想着自己往日的训练。

　　“哥，先吃饭吧。”

　　苏娟看着自家老哥又开始打桩，满眼心疼。

　　没人知道，这位武堂最刻苦的学徒，回到家仍会继续打桩。

　　一直打到深夜。

　　“你先吃。”苏渊坐在小木墩上，开始打磨一些废旧的铁器。

　　“哥，你怎么又开始磨这些了。”

　　苏娟有些不解，她曾经无意中发现了苏渊的小仓库，里面堆满了形状奇奇怪怪的铁器。不过共同点还是有的，都有尖锐的地方，可以轻易刺穿皮肤。

　　“磨着玩儿，苏渊很敷衍。”

　　磨完一件之后，又闷头出拳。

　　嘭嘭嘭！

　　规律的撞击声沉闷响起。

　　若是武堂的弟子瞧见，一定会惊呼苏渊的木人桩和武堂的一模一样。

　　这都是苏渊用拳头打出来的。

　　刚开始苏渊还会计算出了多少拳，但慢慢他就忘记了。

　　这九个月来，他孜孜不倦，不敢有丝毫懈怠。

　　饶是如此，他还是以平均一个月就能积攒百分之十的龟速进展。

　　但好在，他的努力会有回报。

　　而且肉眼可见。

　　良久，他收工。

　　苏娟早已经回屋。

　　看着桌上几乎没动的饭菜，苏渊鼻尖略酸。

　　拳头紧握。

　　最多十天，他就可以进内堂，换上开阳武堂的绣阳字武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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