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落叶

“松姑娘怎么样了？”楚先生接过长云递过来的药。

        “松姑娘说，落叶归根，寒松老先生必定还是想葬在故里的，所以松姑娘想赶紧扶灵回太原。”

        楚先生点头：“好，多派些人护送他们。招言呢？”

        “先生，陆少爷一直把自己关在房中，饭也没吃。”

        “招言的手没办法了么？”楚先生看了一眼手中的药，一口喝下，他没觉得口中的药苦，只是觉得最近发生太多事都萦绕在心头，让他总觉得心上沉甸甸的，身体也没有一丝松快。

        “李大公子看过，刀魔一刀将陆少爷手上的筋脉都斩断了，而且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就是神仙下凡也保不住陆少爷的手。”长云如实道。

        楚先生将药碗放到案上：“魔教的其他人呢？还有魔教圣火使？”

        “二楼主已经到关山了，但是好像没有找到圣火使。”

        楚先生皱眉，就说了这么几句话，他已是觉得疲惫不堪，每一根骨头都在隐隐作痛：“传闻魔教四使中圣火使最为神秘也是教主的心腹，如今刀魔已死，他却消失了？长云，你说什么情况下一个心腹下属才会在主子死了之后就马上消失。”

        长云认真得思索：“他是想隐藏实力，日后报仇？”

        楚先生点头：“这是一种可能，但是如今我们三人都是重伤，是他报仇的良机，此时不动手，日后我们几人天南地北，他怕是更难为主子报仇。”

        “那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刀魔有子嗣在世，所以心腹要去守护刀魔后代？”

        “又或是这人本身就没有这么忠臣，旧主已死，自然是寻觅新主，也可能是刀魔临死前有事托付于他，他必须去做。”楚先生沉思片刻，吩咐道，“无论如何，你让秋堂多留意些。”

        “是。”长云应声。

        楚先生将琐事都问了一遍，已经觉得有些乏力，刚刚那碗药中安神的药效出来，楚先生止不住得犯困，但是他心中还有事没有问清楚，迟迟不肯睡去。

        “先生还有什么要吩咐的？”长云见楚先生久久不说话，小声问。

        楚先生看着床边的放着的白瓷药碗，最终叹了一口气，喃喃道：“终归还是要分开的。”

        楚先生声音太小，长云还想问一下，楚先生却是一脸疲惫得摆摆手，示意长云出去。长云只好带着桌上的药碗出了房间。

        长云捧着药碗去厨房，李大公子还守着药炉子打瞌睡。

        “李大公子，您困得话，先去休息吧，长云守着就行。”

        李大公子困倦得眯着一只眼：“我也是刚睡过，打个盹。你们家先生如何？”

        “先生看着并不大好，这几日先生清醒的时刻加起来都没有两个时辰，日日沉睡，脸色却是丝毫不见好。”说到楚先生的身体，长云就忍不住担心。楚先生的身体本就不大好，这一年两次用虎狼之药强撑着身体，只怕是最后的元气都已经掏空了。

        李大公子看着药炉子，有挥没挥得摇了摇蒲扇：“我早就说过，你家先生的病要靠养。这次我都准备再请我们家老爷子出山，没想到青辞竟然赶过来，救了你们家先生一命。如今你们家先生能多活一日都是赚的。”

        长云心中苦涩：“先生那么好，李大公子就没有法子救救我们家先生么？”

        李大公子拿扇子敲敲地面：“是我不救么？是你家先生根本不听我的！但凡你家先生安分一点，听听医嘱，就是这一身的病我也保管他活到六十岁！”

        长云说不出话来，巴巴得憋出一句话：“就没有其他办法么？”

        李大公子还想继续骂，但是觉得骂长云又没有什么意思，意兴阑珊道：“少思，少想，别每日忧国忧民的，也没见他有一个一官半职的，比荡帝事情都多。”

        长云默默着急，虽然他是劝不动楚先生，但是还有二楼主，三楼主啊!

        “你们家先生就该找个风景好的地方，隐居静养，对了，最好你们先生能搞定青辞，若是有青辞的琴声温养，说不定能再多活几年！”

        李大公子半是吐槽，半是数落，但是没有几句话是夸大，长云听得阵阵后怕，都一条条记在心中。“长云回头就禀明二楼主和三楼主……李大公子，这药什么时候好啊？我给先生端过去。”

        李大公子瞪了长云一眼：“先生先生，每天先生来先生去的，这是给陆招言的药！”

        长云尴尬得摸摸脑袋：“那我先回先生那边候着了！”

        “哼，怪不得和青海青梅竹马这么久，还是光棍一条！”

        长云顿时踉跄了一下，脖子一下子就红了，但是知道自己说不过李长松，赶紧躲开。

        长云回去的时候，特意得拐到杨青辞的房间，恰好王之薇也在。长云踌躇片刻，但是想到楚先生摇摇欲坠的身体还是开口道：“青辞姐姐，你最近有空么？”

        “怎么了？”

        “李大公子说先生的病情很是严重，必须要避世静养，李大公子还说，青辞姐姐的琴声对先生特别有用，所以长云想请青辞姐姐帮帮先生。”说完长云期待得看向杨青辞。

        然而长云怎么看也没有在杨青辞脸上看出什么。杨青辞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陪你家先生吧。”

        长云不确定杨青辞这是答应还是拒绝，但还是听话得离开。

        “青辞，你怎么想的，上次我给楚先生把脉，五脏内服的病灶，几大经脉凝滞，还有似乎是娘胎中就带出来的毒。他明明三十都未到，却是油尽灯枯的脉象。”王之薇想到这，有些可惜得叹了一口气，“我原先以为楚先生是个多么老陈的人，没想到看着这么年轻，倒是不比徽山书院那些青年才俊差分毫，甚至身上隐隐有股气势，堪比李先生这样的大儒，若真是英年早逝，倒是可惜了。”

        杨青辞沉默，她亲自给楚先生把过脉，自然知道楚先生如今的身体状况。

        王之薇忽然促狭得给杨青辞抛了一个眼神。“说起来，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楚先生醒来时一直喃喃着两个字。”王之薇卖了个关子，等着杨青辞问。然而杨青辞却没有理她，王之薇也不沮丧：“他依稀喊得是青辞两个字，我这几天看了一圈，楚先生身边可没有谁和青辞两个字沾上边的，除了你。”

        王之薇说完，兴致勃勃得看向杨青辞，虽然杨青辞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但是王之薇还是察觉到片刻的走神，顿时更加兴奋。

        “他真的喊得是青辞？”杨青辞轻声喃喃，声音很小，但是王之薇还是听到了。

        “千真万确。”王之薇肯定道。“啧啧，看来你在长安发生了很多事啊，竟然惹得传说中的楚先生对你念念不忘啊~”

        杨青辞忽然直视王之薇，清澈如高山之雪的目光让王之薇忽然觉得是自己龌龊了。“话说这次出来这么久，怎么没有听你提过王远？”

        王远是徽山书院山长得意弟子，学识武艺皆是惊才艳艳，他出自金陵王氏的偏房。王之薇一见王远就念念不忘，硬是掰扯了一下关系喊人家表哥，给人家传得情诗连书院里扫地的大爷都会背了，暗恋暗得全徽山书院上上下下都知道。

        提到王远，王之薇就丧气得趴在桌子上：“你说我离开徽山书院这么久，他怎么都不来找我啊？”

        “你们吵架了？”王之薇和王远这对欢喜冤家，吵架一天也很快和好，且王远素来最是知礼。所以杨青辞开始时倒没想到王之薇和王远会发生什么。

        王之薇叹了一口气：“诶，青辞啊，你说男人是不是都是木头脑子啊？”

        这个问题杨青辞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王远文章都是被先生夸赞的，想来不会没有头脑吧。”

        王之薇诡异得看了杨青辞一眼，忽然道：“青辞啊，我还真想象不到你喜欢一个人的样子，你这脑子倒是和我表哥一个回路。”

        杨青辞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楚先生的样子，淡淡道：“我不过是一个凡人，怎么会不会喜欢人？不过王远对你置之不理，你怎么还会喜欢他？”

        “这还是你教我的。”

        “我？”

        “对啊，你说我们虽是女子但也不必被俗世束缚，我们大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方不妄此生。我就是喜欢他啊，想到就这么做咯。”王之薇自然道。

        杨青辞一下子愣住，忽的又轻轻一笑，宛若天山雪莲花开：“倒是我魔怔了。”

        “啊？你怎么了？”

        “无事，你不是之前问我讨珠盏？回头我找出来了给你。”

        王之薇眨眨眼，杨青辞竟然要不珠盏给自己？珠盏是一个荷包腰饰，虽然是一个荷包，但是荷包口有一朵不知道用什么绢布做的荷花，粉色的荷花半开半掩竟然是比真花还好看上几分。王之薇第一眼看见这个荷包的时候就心动了，问杨青辞讨了没讨到。王之薇不信邪，自信没有什么是钱做不到的，吩咐了无数能工巧匠，却是无人仿制出。王之薇不得不承认，就算金陵王家再有钱，买不到王远，也买不到珠盏荷包。

        “你竟然把珠盏送我了？”王之薇震惊。

        杨青辞却是微微一笑：“不，只是借你，你找人仿制出应该容易一些。”

        “诶。”王之薇叹了一口气，不过借给她也好，就算仿制不出来，她带着炫耀一圈也是可以的，反正青辞也不会在意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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