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桃花

杨青辞还来不及回复长云的话，这边白二楼主和李大公子就齐齐找上门。

        “青辞啊，你也是医者，我们找你商议一下楚先生的身体。”李大公子进门就装模作样道。

        杨青辞静静得看着李大公子，李大公子干咳一声，虽然观众没有表情，但是他还是要继续自己的表演。“楚先生如今这身体，有我精心保养，估计也撑不过一年。”

        虽然心中已经隐隐有了想法，但是杨青辞听李大公子直言楚先生活不过一年，心脏还是止不住得一跳。

        李大公子终于看到了杨青辞的一点反应，松了一口气：“青辞，说一年，恐怕已经是我夸大了。”

        杨青辞终于开口：“你们有什么打算？”

        白二楼主和李大公子对视一眼，心道，虽然不知道当初杨青辞和楚先生之间发生了什么，让杨青辞突然离开长安，但是看杨青辞的反应，她对楚先生并不是无动于衷的。

        “青辞，我已经写信通知了我们家老爷子，我想先带楚先生去杭州李家，让我们老爷子看看。正好冬天了，江南气候宜人，更加适合养病。”

        李大公子说完，白秋堂马上接话：“长安的事我会安排好，大哥可以放心养病。”

        李大公子点头：“这段时间，我带楚先生去李家养病，青辞，你的琴声对楚先生的病大有益处，不如你与我们一道去？”终于说到重点，李大公子期待得看向杨青辞。

        然而杨青辞只是道：“我知道了。”

        白秋堂咬牙，郑重得拱手：“白某拜托杨姑娘了，我们离不开大哥，后周也离不开大哥，望杨姑娘多多考虑一下。”

        白秋堂将小情大义都往杨青辞身上压，然而杨青辞依旧不为所动：“治病这种事终归要看生病的人，若是他拒绝，平白阻碍了治疗。”

        白秋堂有些莫名其妙，杨青辞的意思，是大哥不想带着她？细想，大哥是很可能因为不愿拖累他人而拒绝，越关心的人想的越多，白秋堂忽然想到什么，心中一跳，他马上意识到，他必须为大哥留下杨青辞！“杨姑娘别介意，大哥从小都知道自己寿数难定，他做每一件事都会考虑到自己忽然离世会怎么样，便如风雨楼，大哥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就算自己不在，风雨楼依旧能运行。但是大哥不知道，风雨楼可以离开他，但是风雨楼的人都离不开他。”

        杨青辞沉默片刻，依旧道：“我知道了。”

        白秋堂还想再接再厉，忽然被李大公子拉走。离开杨青辞的房间，白秋堂忍不住道：“你拉我做什么？杨姑娘已经意动了，再说几句说不定就答应了！”

        李大公子拍拍白秋堂的肩：“谁看不出来？不过这差一步，你我凑什么热闹。”

        白秋堂反应过来，忽然笑了：“也是，大哥这颗老树难得开花，自然是他们两自己的事。”

        被李大公子用药精心调养着，楚先生的身体终于没有像前几天那样仿佛会一命呜呼，众人也已经开始筹备着前往杭州，对此楚先生虽然有些想法，但是没有人听他的了。

        白秋堂准备了两辆马车，一辆是先前特意从长安带来的专门卫楚先生准备的马车，第二辆则是让杨青辞和王之薇两个姑娘家休息的，但是杨青辞和王之薇都骑马骑惯了，也没人去做那一辆马车。

        “说起来，这还是本姑娘第一次来关山这么远的地方啊！”王之薇看着周围的黄土感叹。

        杨以仁也忍不住有些兴奋，难得露出一丝少年的张扬：“我大哥都没来过关山吧？没想到我先来了！”

        白秋堂忍不住笑了：“白某可能中途就要离开，没法陪几位去江南，不过你们跟着大哥走，行程比较慢，正好你们也可以一路玩回去。”

        王之薇和杨以仁眼睛一亮：“那我们要好好规划一下了！”

        到了下一个驿站，虽然楚先生在马车上也是睡觉的时间多于醒着的，但是还是累得早早睡下，王之薇，青海就拉着杨青辞和杨以仁快乐得四处逛街，回来的时候杨以仁，青海和杨青辞手上拿满了王之薇的东西。

        李大公子愣了一下：“你们买了那么多东西？”

        杨以仁无奈：“都是之薇师姐的。”

        白秋堂倒是习以为常，长安的闺女逛街不也是这样？“下次你们出去带两个人，可以帮你们拿东西。”

        王之薇自然不会拒绝：“好呀，今天要不是人手不够，还有一些东西我也想买下来。”

        李大公子扶额：“大小姐，知道你家有钱，但是也不必如此吧？你每个镇上都买那么多东西？怎么带的回去？”

        王之薇撇嘴：“不劳李大公子费心，王家的家仆已经在路上了，自然有人会把这些东西带回去。李大公子说的对，我们家就是有钱！对了，我带了一些夜宵，大家都分着吃了吧！”

        “还有夜宵？”听到吃的，李大公子当做没看见王之薇，马上挤进来。王之薇买来的小吃一下子就被瓜分了。

        “长云呢？还在大哥那吧。”白秋堂吩咐人喊长云也来吃一点。

        “小长云，你怎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王之薇问道。

        没有等长云回答，青海就抢白：“先生晚上都睡不好，过几个时辰就会疼醒，长云就一直警醒着，长云，多吃点。”说着青海也心疼长云，给他塞了四五个囊。

        长云哭笑不得：“我没什么辛苦的，辛苦的是先生和李大公子。”

        “你快吃，快吃！”青海有些心虚，之前是商量好两人轮流来照顾楚先生，结果夜里她总是起不来。

        白秋堂也给长云递了一杯水：“辛苦你了，也多谢李大公子了。”

        李大公子拿着囊沾一点本地特色的酱料塞进口中，完全没有江南世家弟子的风范：“谢我倒是不必了，如今大多数止痛得草药已经对他没有用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李大公子说着，给杨青辞一个眼神，杨青辞自然领会到什么意思了，半晌，道：“我试试我的琴声能能有点作用。”

        听到杨青辞的话，白秋堂和长云脸上都露出喜色，李大公子马上夸张道：“那就拜托了！我终于可以睡个囫囵觉了！”

        杨青辞无奈得摇头，晚上却是守信得带着念庭兰去楚先生房间。

        楚先生虽然一直在睡，但是睡得并不好。身上的病痛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发作，若是他能忍着，便是一身冷汗的到天明，白天这痛稍稍减轻了一些，他才能在马车里迷迷糊糊得睡去。若是他晚上忍不住，□□声惊醒了长云，长云便喊来李大公子施针，但是收效甚微，这样反反复复折腾，便是用了最好的药，楚先生也比之前瘦了大半。

        杨青辞小心得进去，远远看见楚先生消瘦得脸庞，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愣了好久，杨青辞才悄悄得走到桌子边，摆好琴，指尖碰到第一根弦的时候，楚先生就惊醒了，锐利的目光如寒冰一样从氤氲得双眼射出，杨青辞马上道：“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楚先生才缓缓放松，然而刚刚瞬间的肌肉紧张竟让就让他有些炫目，等杨青辞弹了一小段曲子，才缓和了片刻：“你怎么来了？”

        因为楚先生身体的问题，这间客栈内早早生起了煤火，让里头的温度比外面高了不知道多少度。“他们说你夜里睡不好，便让我来试试。”

        “诶，长云太担心我了，其实并无大碍。”

        并无大碍，那是谁每晚都无法安眠，听到楚先生这样毫不在意自己的话，杨青辞难得有些生气。

        杨青辞一手按住五根琴弦，所有的声音顿时消失。

        “楚雪竹。”

        楚先生愣了一下，自从再见杨青辞，她再也没有直接喊他楚雪竹过，就仿佛她和别人没有丝毫不同一样喊他楚先生，可是当杨青辞再喊出这一声楚雪竹时，楚先生没法再欺骗自己，她终归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他没法骗自己，但是他还是要骗她。

        “你并不想我留下。”杨青辞道，这一句不是疑问，是肯定。

        楚雪竹心中有些慌乱，紧接着是落入万丈悬崖的伤感，但是他依旧是那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楚先生。“某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长松就够了，倒是辛苦杨姑娘了。”

        彬彬有礼，又里外分明。

        杨青辞忽然嘴角扯出一个轻蔑的笑缓缓走到楚先生身边，仿佛是天上的仙子蔑视着凡间的蝼蚁。“好啊，楚雪竹，你既然不喜欢我，那你让我看看你究竟是怎么不喜欢我。”说完，杨青辞没有丝毫停顿得低下头，准确而又坚定得将自己的唇贴在楚先生的唇上。

        楚先生片刻的震惊马上被要破出胸膛的心跳声惊醒，唇上的温柔传来，楚先生忍不住放大眼瞳深深地看见杨青辞的眼中。

        桃花，流水，高山，水面飘来清幽的琴声，清泉从山上送来了桃花，楚先生感觉自己被高高抛起，又马上深深得落入水中，他第一次体会到，原来人的感情可以在短时间内经过这么多得起伏。

        楚先生还没有从那样的仙境中离开，仙境却自己散开。杨青辞抬起头，楚先生刹那被她眼中的寒冷刺醒。

        “之薇说，你在梦里喊我青辞，我并不想相信。没想到啊，楚雪竹真的是一个骗子，一个连喜欢都无法面对的懦夫。”

        说完，杨青辞毫不犹豫得离开。楚先生条件反射得去抓杨青辞的袖子，但是因为没有力气，羽翼般的袖子毫无阻碍得就从指间流出，而他只能振振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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