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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礼物


在再次看到陈思言的那一瞬,我顿时僵住脚步,所有曾经的回忆都伴随着他的脸以一种丑恶的形态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看着他此刻和之前如出一辙的笑,却再也无法从中体会到亲切,只因为那背后隐藏的巨大恶意而脊背发凉。

        我隔着玻璃朝餐厅里面看去,他和父母一起有说有笑地坐在餐桌旁,他的父母也一反常态地和睦,我从他们对陈思言亲昵的动作中感到了他们心中难言的惭愧。

        这种美好的场景是我之前一直想看到的,但此刻他们真在我面前表演起这一幕,我却只觉得讽刺。

        我盯着他们发呆时,一个可能是餐厅宣传人员的人过来递给我一只玩具小狗,笑道:“祝你开心!”

        我下意识接过玩具小狗,说一句:“谢谢。”

        小狗大概是餐厅的吉祥物,绝对称不上可爱,我看着它微微上翘的血红的嘴,甚至会有一丝反感。那个人走后,我把目光放回其乐融融的陈思言一家身上,也嘲弄地冷笑一声。

        陈思言,你很开心吧?

        我深吸一口气,在怒气的驱使下迈步走进餐厅。按理说我应该想要逃,但我已经厌倦了自己的逃避,反正我问心无愧,何必要躲着他呢?

        是陈思言的母亲先发现了我,她见我快步向他们走来,立刻护到陈思言身边,并且一脸担忧地提醒他父亲。我对他们如临大敌的状态感到莫名其妙——到目前为止都是他们在给我造成伤害,为什么现在他们却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陈思言发现我后丝毫没表现出一点歉疚,还从他母亲怀里探出头来看我。他这副无所谓的模样让我更加恼怒,我打断他母亲将要说出口的话,盯着陈思言的双眼质问:“为什么污蔑我?”

        陈思言定定地看着我,是他母亲一脸不可思议地回应我:“你说什么?”

        “污蔑。”我一字一顿地重复:“他污蔑我。”

        “你这个混蛋,我们没有去找你就不错了,你还恬不知耻地找上我们?”他父亲推开我,护在陈思言前面和我对峙:“离思言远一点,别让他再看到你!”

        “你们没找上我?”我冷笑出声,情绪激动地加快语气问:“那我家楼下的记者是怎么回事?我家门口的涂鸦是什么?”

        “那是你应有的报应。”他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对我说出这句话。

        我愈发觉得他不可理喻:“报应?你凭什么跟我谈报应?”

        他母亲狠狠地剜了我一眼,而后牵着陈思言准备离开。我见状还想拦住他们,他父亲却拽住我大吼:“你还想怎样?”

        “我还想怎样?”我奋力挣开他的手,也随他吼道:“我还能怎样?孩子那么单纯,所以我的辩解在你们耳朵里向来很龌龊!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解释了,我只想知道陈思言——”

        我看向快要出门的陈思言,声嘶力竭地大喊:“陈思言!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真是神经病!”他母亲用看污秽物的眼神看向我,拽着陈思言快步离开。

        陈思言却突然甩开她的手,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我。

        我望着他微红的眼眶,心中突然泛起一股怪异的同情感,这种感觉实在是荒诞无稽,同情他似乎已经成为我思维上的惯性。明明他已经将我逼到这个份上,可面对着他湿润的双眼,我还是尽量压抑下怒气用平缓的语气问:“思言……你是不是记错了?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他母亲重新拉起他的手想要离开,他却用尽全力抵抗着她,死死地盯着我说:“是周老师。”

        他母亲停下动作,愣愣地说:“思言……”

        我满怀期望地看着他,他的下一句话却把我心中的希望彻底践踏:“是周老师说:让我摸摸你吧,只要给我摸我就给你打一百分。”

        我困惑地望着他:“什么……”

        “如果不给周老师摸,他就要给我不及格的分数。因为周老师这么说,所以我考不好了。周老师的小鸡鸡是胀起来的,好脏。”他异常冷漠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餐厅中,让人更感受到刺骨寒意。

        他的母亲深吸一口气,蹲下来抱住他安慰:“咱们走吧,不要理他了。”

        他并不理会,依旧直勾勾地盯着我,用简单的话语对我实施凌迟:“周老师抱住我,说:思言,我们一直在一起吧。可是周老师抛弃了我。”

        一滴眼泪从他脸上滑落,他轻声说:“我不能让周老师抛弃我。”

        我在陈思言冰冷的注视下有一瞬的恍惚,大脑嗡嗡作响,我把他的几句话逐字碾碎试图理解,可从中提取出的无外乎两个字:恶意。

        “你……你在说什么……”我勉强从齿缝中蹦出几个字,怒火在我的胸口肆虐,我不受控制地向他嘶喊:“你给我滚!你不是我的学生!”

        我说着把手中的玩偶狠狠向他掷去,说来可笑,虽然我已经极端愤怒,但在扔出玩偶的那一瞬还思考了这个软绵绵的东西会不会伤害到陈思言。

        玩偶砸在陈思言头上,他呆了一霎,而后捂住头放声大哭起来。他母亲见状心疼地抱起他,带他匆匆往外走去。

        我只看到这一幕,脸上便突然挨了一记重拳。我被打得有些发懵,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又感到腿被人绊住,我一时重心不稳,被陈思言的父亲压倒在地上。

        “妈的!你还敢打他!”他父亲怒吼着又打我一拳。

        我并没有过打架的经验,在他手下毫无还手的余地,只能本能地用胳膊护住自己,但他的力气太大,掰开我的胳膊后我也只能挨打。

        也许是见他打得太狠,一旁有工作人员来拦他,他推开那个人愤怒地大喊:“我打猥亵我儿子的畜牲,你凭什么拦我!”

        那个人听到他这样说,阻拦的动作略显迟疑,他便趁着这期间又打了我两拳。被他打过的地方一片麻木,我索性放下护在身前的胳膊,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说:“不是我做的!”

        “你还狡辩!”他打得更狠,边打边咬牙切齿道:“班里的学生都说你猥亵过他们!”

        嘴角渗进血腥味,我不再说话,只管盯着他的双眼。

        他在我的凝视下,动作渐渐有些迟疑。一旁的人这才把他拦下,他喘着气睨向我,站起来后又意犹未尽地踢了我两脚:“我会告你!别再来找思言!”

        我还未从他的拳打脚踢中回过神,只知道周围的人已经把目光尽数投向我们,与其说是“我们”,不如说是“我”。那是一种蕴含着厌弃和鄙夷的,被高高在上的正义感支配的视线,这种视线的存在成为一个群体的联结,而我作为视线的接收者却完完全全被这个群体剔除在外。

        一种感觉排山倒海地向我袭来,那就是我现在是所有人里最卑劣的存在。

        餐厅里安静得反常,我本可以再辩解几句,但这样的寂静反而扼住我的喉咙。每个人投来的视线都是一把刀子,割去我想要反抗的勇气。

        虽然这时他们留给我充足的发言机会,我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种感觉让我毛骨悚然。最终我什么话也没再说,勉强从地上站起来后便匆匆逃走。

        四月初春的天气,却让我体会到彻骨的寒冷。被打过的地方后知后觉地涌起疼痛感,我也不知道是陈思言父亲打得太重还是我的错觉,后来这种疼痛蔓延到全身。我克服着身体上的不适缓缓向家走去,总觉得街上的人都在看我,一股恶寒环绕在我四周,我止不住地微微发抖。

        耳边突然响起尖锐的吼声:“你站住!别跑!”

        我吓得猛烈一颤,循声望去才见是一个母亲在追自己的孩子,追上他后她开始狠狠地训斥他。

        我收回目光,自嘲地牵牵嘴角。

        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躲回家,去一个没有任何人能看到我的地方。

        这样恍恍惚惚地走了不知多久,终于走回小区。我尽量把头低下,快步向楼上走去,希望没人看到我被打出的伤。

        可是上到我家那层时,我看到徐向屿在拿着白色颜料覆盖墙上写着的“禽兽”二字,心又像被打了一记重拳。

        他拿的画笔并不大,便耐心地一点一点抹去墙上鲜红的字迹,眉头少见地保持紧缩。难为他快要高考了还要被这种事打搅,一种愧疚感又开始折磨我,我怕他看见我脸上的伤口,正想转身躲起来,他却忽然回过头叫:“哥。”

        我怔在原地,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是我上了楼。他像是知晓我的困惑,便解释:“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你。”

        我慌忙低下头,快步往楼上走去,但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还是拉住我问:“你的脸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关切的话语,我心里仍会泛起一股难受的感觉。我摇摇头说:“没事。”

        “有人打你了?谁?写这个的人吗?报警了吗?”他继续问。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冷,在我听来有些陌生。我保持着沉默,低头不敢看他,他担忧的眼神必定会刺痛我的内心。

        “……没什么好报警的。”最后我颇为倦怠地说。

        他的语气带上几分犹豫:“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爸妈都不告诉我……”

        “没什么。”我勉强笑笑:“放开我吧。”

        “哥……”

        “放开我。”我用严肃的语气命令。

        他抓我的力气变得小了些,我便甩开他的手。他还想抓上来,我却已经快步走到家门口。在进家门前我听到他急切道:“伤得严重吗?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院……”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明明我都已经对他那么冷漠了,为什么他还要关心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他的关心只会徒增我的愧疚而已。

        我一咬牙狠下心打断他的话,用淡漠的语气说:“向屿,涂墙是物业的事,你别管了。”

        说罢也不敢看他是何种神情,我立刻关上门。

        关上门后世界都仿佛被我隔绝在外,我有的仅仅是一只猫。

        我只觉得很累,便先躺在床上睡了一觉。反正现在也不用去工作,我便随心所欲地睡,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反而有一种失落感,觉得如果能一睡不醒该有多好。

        这样就不用面对自己被打肿的脸和身上遍布的淤青。

        洗澡时我尽量小心地清洗淤青处,可身上还会传来一阵一阵的钝痛。我叹着气稍作停顿,眼前却突然闪过陈思言父亲殴打我时疯狂的眼神,转眼看到镜子里自己红肿的面颊,我顿时吓得一颤。

        可我的视线却并不能轻易地从镜子上移开。我执着地盯着镜中狼狈不堪的自己,又想起餐厅里那些人投给我的厌弃的眼神——原来我是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他们眼前的,难怪他们会那样看我,现在的我简直和垃圾如出一辙,身上的淤青像污秽一样肮脏。

        我轻戳着肿起的面颊,品味着指尖按压下传来的刺痛感,我看到镜中的自己露出嘲讽的笑。

        这就是你想要帮助陈思言的后果。

        陈思言在餐厅里说的那几句话又开始在我脑中回荡,简单的几句话却像枷锁一样把我禁锢在极其可悲的境地之中。那些他所描述的不堪情景污染了我的思绪,我想象着自己说着猥琐的话语抚摸他的场景,突然感到一阵反胃。

        我干呕一阵,瘫坐在地板上。原来在别人眼里我就是这么恶心的一个人,连我自己想象着那种画面都觉得如此恶心……

        浴室里回荡起我的笑声,但旋即那声音又变成低低的啜泣。我蜷缩在地板上哭得不能自已,虽然我厌恶自己的哭泣,但此刻除了哭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做其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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