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神秘鬼魅

突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丑女瞬间消失。

        孙清韵立即飞上屋顶准备逃离，却被骤然出现的一道黄符所形成的屏障挡住去路，险些又从屋顶滚落，好在反应迅速，变出红线拐杖抵地缓冲，身子一翻平稳落地。

        一群人冲进来，迅速将孙清韵团团围住。

        “好你个妖孽，这下还不把你逮个正着。”一字胡矮个子中年男人指着孙清韵，愤愤说道。

        此人是杜府管家，名叫杜春方，大家都称他老方。

        “啧~”孙清韵不屑地啧的一声，对旁边隐形的小蝴蝶轻声吐槽，“肯定是晚上吃太多了。”

        “孙清韵？你怎会在此？”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

        孙清韵急忙转过脸，一看竟是百里溪，旁边还有水颜儿，炎十扇。

        “呵呵呵，好巧哦。”她半眯着眼睛笑嘻嘻地说，心里却惊讶吐槽：“不是吧，百里大师？”

        “怎么，百里大师，你们认识？”老方好奇问。

        百里大师点头回应老方。

        老方见是自己人便挥手让几个仆人下去，“都下去吧，通知大郎和大娘子来。”

        “是。”其中一人应声答道，接着几个仆人离开院子。

        孙清韵起身，拍拍身子，耸耸肩。右手一变，递给老方一张信封。

        老方懵了一下，接过信封拆开，默读片刻后大惊，“这不是我送去给宋道士的信，怎会在这位娘子手里？”

        孙清韵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解释：“我叫孙清韵，是宋道士的朋友，他前几日腿摔坏了，奈何你们杜家出手阔绰，他舍不得这份报酬，于是托我替他来杜家捉鬼。”说到最后一句时，她右手撩了一下刘海，略显心虚的样子。

        炎十扇和水颜儿一听，没忍住扑哧一笑，又捂着嘴巴笑起来。

        百里大师也低头抿嘴悄悄地笑起来。

        老方看了看几人，十分不解，“请问你们在笑什么？”

        几人被问略显尴尬，便稍稍收敛了些。

        孙清韵朝他们翻了个白眼，“哼，少瞧不起人。我也是捉过不少小妖小怪的捉妖师。”

        老方管家点点头，赞赏道：“不愧是大唐的女豪杰，女捉妖师确实不多见。”转念又问，“那孙娘子可有玄佑处的考证？”

        “当然。”孙清韵素手一转，变出一张圆形腰牌。

        那是一个鸡蛋大小的铜制圆牌，中间印着捉妖师三字，右侧两个小字显示等级二玄，左侧三个小字是玄佑处。

        每个正规的捉妖师都须前往长安或者洛阳的玄佑署考试，通过不同等级的考试才能拿到令牌。拥有此令牌的人才算是官方承认的捉妖师，不仅可以快速拿到过所，并且可以在夜间随意出行，遇到夜巡的士兵出示令牌即可。一玄是等级最低的捉妖师，七玄为最高等级。

        百里溪当了几百年的捉妖师，向来神出鬼没。他不曾参加任何考试，因为没人会怀疑他的能力，即便有人怀疑也几乎没人能抓得住他，他在捉妖师这一行一直以来就像是一个神秘的传说。因前几年救了女皇，又被赐予天下第一捉妖师，他被更多的人所知晓，从此神秘的传说便失去了神秘的气质。不过他倒无所谓这些，他的目的是寻找林天儿的转世，捉妖收徒不过是顺当的事情。

        眼下，孙清韵手持令牌，快速地朝众人面前扫过，触不及防地被炎十扇一把子抢了过去。

        炎十扇和水颜儿一个月前好不容易从洛阳拿到二玄令牌，他断定，以孙清韵的这点功力，玄佑署的人不可能这么眼瞎，给她颁发一个二玄捉妖师的令牌。

        孙清韵气得咬牙切齿，不由自主地攥紧拳头。

        咔嚓一声，令牌竟被轻松掰成两段。

        气氛又一次尴尬起来。

        炎十扇得意洋洋地看着孙清韵。

        这脸打得确实火速，她老脸一红撅起嘴，扭头望着院子里的一颗树生起闷气来。

        主要是词穷了。

        百里溪站出来替她解围，“老方管家，其实孙娘子是我们的朋友，不如就让她同我们一起吧。”

        老方管家也是看得一脸尴尬，见百里大师如此说，连忙点点头，“好，好。”

        老方心里看中的自然是有天下第一捉妖师之称的百里大师，至于其他人嘛，他通通理解为百里大师的小跟班。

        “方才我们休息时，突然察觉一阵灵异气息，赶来时，只见你在地上，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百里溪态度温和友好。

        孙清韵一声不吭，装作没听见，显然仍在气头上。

        老方管家识趣地笑道：“孙娘子，宋道士那份报酬，我自会向我家郎君说明，一分少不了。你看如何？”

        孙清韵顿了顿，“好吧。”仍是一脸不大乐的表情，食指指向窗户，语速飞快地像念经：

        “方才我从窗户看到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人，左右脸都有一大块褶皱的伤疤，右眼眼珠浑浊，眼神特别凶狠，鼻子是正常的，嘴巴有点歪，总的来说面貌丑陋，面目狰狞。女人一开始在梳妆台梳头，然后走到衣柜挑衣裳，换衣裳，跳舞。突然女人发现了我，发疯似的，直接穿墙而出，我意识到女人并非常人，正准备与之交手，然后你们就赶过来了，还害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她，说什么？”水颜儿扭头懵懵地看着炎十扇。

        “你念经呢？说清楚一点？”炎十扇手指了一下孙清韵，语气颇不满。

        “原来如此。”百里溪点点头，若有所思，“为何那女子要在此屋打扮呢？”

        炎十扇水颜儿和懵逼的老方不约而同地看向百里溪，露出惊讶的表情。

        百里溪见几人一脸懵，将孙清韵所言大致复述了一遍。

        几人点点头表示惊叹。

        炎十扇看了看屋顶，又看了看地上的尘土和树叶，当即判断她是从屋顶摔下来的，调侃道：“你不会是心虚想逃跑结果从屋顶掉落吧？”

        百里溪眼角斜了炎十扇一下，示意他闭嘴。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我说完了。”孙清韵语气冷淡。

        几人又进入屋里勘察一番，发现孙清韵所言属实。

        “这个屋子原本是大娘子怀胎和坐月子时一个人所住，此处特别安静最适合修养。大娘子住习惯了懒得搬回去，大郎夜晚会来同住。然而就在一个月前，每至丑时房外总有猫叫声，吵得大郎和大娘子睡不安稳，奇怪的是我们府上并无养猫，我派了两个人守候整夜，只听得猫声并未见到猫影，怪异得很，无奈之下大郎和大娘子便住到西厢房去。但是这屋里的东西倒是没动，因西厢房那边什么都不缺。”老方一脸愁容，给几人述说。

        没一会儿，一个男子搀扶着一位女子进来，二人均二十六七岁模样。

        见男人五官端正，一身白衣，很有儒雅的书生气质，女子容貌端丽，五官精致，额头是常见的花钿，樱桃小口，穿一身齐地襦裙，美艳又不失江南女子的温雅。

        男人叫杜起生，杜家嫡长子，人称杜大郎。女人叫杜梦婉，杜起生之妻，人称杜家大娘子。

        管家连忙上前，点头弯腰，“大郎，大娘子。”

        两人朝众人点了点头。

        杜家大娘子头上的装扮立即吸引了孙清韵的注意，见她头上盘着单刀半翻高髻，左侧别两朵金花，右侧插一支桃花步摇，细珠流苏垂到脖子处，同那诡异女子的装扮十分相似。

        孙清韵皱了皱眉，手指着大娘子头上的步摇说道，“补充一点，那个诡异的女人不仅穿了大娘子的衣裳，她头上的装扮与大娘子的装扮非常相似。”

        “你认为那女鬼可能在模仿杜娘子？”百里溪看了一眼杜娘子，又看向孙清韵。

        “嗯。”孙清韵点头答道。

        大娘子忙问管家，“老方，这是怎么回事？”

        老方给大郎和大娘子又述说了孙清韵所见，二人听后十分震惊。

        “杜郎君杜家娘子，你们是否有想起什么可疑之人？”炎十扇上前两步。

        杜家夫妇互相看了看，摇摇头。

        “我们夫妻二人平日素来不与人结怨，实在是想不到那女鬼究竟是何人。”杜家娘子面露愁容。

        “听说你们的孩子曾被人偷走，好在又找回来了。现在你们的孩子住在哪间屋子，有没有保镖看护？”孙清韵好奇地问。

        杜大郎点头，“孩子和我们都住在西厢房，两个奶妈照看，院子有四人看守，暂且还算是安全。只是恶鬼屡次作祟，去年我们曾请了一个得道高僧做法除恶鬼，仅太平了数月，唉，万万没想到，一个月前又有鬼孽出来作恶，骚扰我们的生活。”

        他无奈地摇头，叹气一声。忽然他大袖一拂，郑重地双手抱拳，肃容一拜，“希望这次百里大师能够帮助我们彻底铲除鬼孽，杜郎定感激不尽。”

        “不必客气，降妖除魔乃我职责所在。”百里溪平和开口，“只是我想请二位再好好想想，是否曾经与人结怨？那女鬼绝不会平白无故地来此处梳妆打扮，模仿你家娘子的穿着，又在房中跳舞。我认为当中定有隐情。”

        “师父说得是，此人可能是一个曾经爱慕杜郎君的女子，可能是认识杜娘子的人，丫鬟或是邻居，生前十分羡慕杜娘子，又可能是很早以前与你们结过怨的人。请二位务必好好想想，事关你们的性命，切不可隐瞒。”炎十扇一边说话一边细细观察杜郎君和杜家娘子的表情。

        杜郎君眼神稍稍漂浮，杜家娘子无意间的摸鼻动作均被他看在眼里。

        “不如······我们去西厢房坐下来再慢慢聊吧，万一那女鬼又来，我担心小郎君的安危。”老方突然提议。

        “老方的担心不无道理，还请各位移步西厢房。”杜娘子语气温婉，举止大方。

        于是众人移步西厢房，老方管家亲自给大家泡了茶水，又差人拿来几盘糕点后便离开院子。

        百里溪、炎十扇、杜郎君、杜家娘子四人围坐一桌。

        炎十扇毫不客气地直言：“杜郎君，我认为你有事隐瞒，眼下事关你们一家三口性命，还有何不能说的？”

        杜娘子惊讶抬眼，望着杜郎君。

        杜郎君心神一慌，忙解释：“不，并非我不愿意说，只是，我实在想不通这两件事会有何关联？”

        孙清韵一把椅子摆在几人身后，背靠椅子稍稍后仰，翘着二郎腿，左手端着一整盘糕点美滋滋地吃起来，小蓝薇现身与她一同吃糕点，在百里溪身旁静静端坐的小淑女颜儿见到小蓝薇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杜郎君，既然你有想到的人，不妨说出来。”百里溪平静地对杜郎君说道。

        杜郎君纠结半天，终于开口：“其实，在我遇到我大娘子之前，我曾喜欢过另一个女子。四年前我与表弟到江宁经商时，我们在一湖畔看见了一位温婉美丽的女子，表弟与我打赌，谁先打探到那女子身份便是赢家，输的那人请喝酒一个月。我当时想这有何难，我经过那位女子时故意掉落我亲手制作的一个陶瓷人偶，那女子还与我东西，我借此与女子交谈，没想到我们两人一见如故，聊了许多，也因此得知她叫王楚凌，是官宦世家的千金。”

        “她说想看我如何制作陶瓷人偶，我便约她次日去一个作坊，以她的模样，亲手为她制作了一个陶瓷人。接下来数日我们都在一起度过，我们······互相喜欢上对方。那时我头脑一热直接上门提亲，可惜楚凌的父母看不上我，嫌弃我是商人，冷言冷语，又差人将我打发走。又过了数日，楚凌的丫鬟将陶瓷人偶还回来，还说楚凌下个月就要嫁给一位高姓将军了，叫我莫要纠缠。我深知与楚凌有缘无分，便回到苏州，决定忘却往事。”

        杜郎君说着深情地看着杜家娘子，牵起她的手，“又过了数月，我遇到了梦婉，我才知道原来梦婉才是我真正想共度一生的人。”

        杜梦婉会心一笑，低眉垂眼饱含温婉柔情。

        百里溪突然开口：“你知道那位王楚凌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杜郎君顿了顿，答道：“我当时回到苏州后，心理一直记挂着楚凌，我表弟便替我去江宁打探消息，确定江宁有位高将军娶了王司马之女，楚凌曾告诉我，她的父亲官职司马，我想不会有错的。我因此也彻底死了心。我想，如今她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夫人了吧。”

        炎十扇细细琢磨着杜郎君的故事，作为一个捕快的直觉自然心中存疑，他对百里溪说：“师父，关于王楚凌的现况杜郎君也是打听而来，我想明日一早去江宁求证。”

        “嗯，我也是这么想。”百里溪点头赞同。

        突然房间里传来一阵孩童哭声，杜家娘子连忙起身，向众人点头一下便转身准备进屋，孙清韵起身屁颠颠跟着杜家娘子进屋，“大娘子，我好奇想看看你家小宝贝。”

        水颜儿困得眼皮都快睁不开了，百里溪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柔，“你先回客房休息。”

        “我送你。”炎十扇轻声说。

        水颜儿点点头，双手摩挲着眼睛跟着炎十扇离去。

        百里溪又对众人说：“杜郎君，请回屋休息吧，我在这院子里布下几道黄符，鬼魅暂时无法靠近。”

        “好。劳烦大师了。”杜郎君朝百里大师鞠躬，接着回屋去。

        百里溪右手变出六道黄符，往空中一抛，口中念诀，六道黄符贴于西厢房各个角落。

        临走前他又朝屋内唤了一声，“清韵。”

        “诶。”

        孙清韵从屋里笑嘻嘻地小跑出来，“小朋友好可爱呀。”接着她好奇地问百里溪：“你们怎么到这儿的？”

        “以为苏州有昆仑宝物便来了，今日经过杜府时发现此宅阴气重重，疑似有阴晦之物便毛遂自荐了。”百里溪淡淡答道。

        “原来如此，失策了。”孙清韵低声喃喃，没想到百里溪竟是被自己手中的昆仑仙绳引来，她又问：“你那个昆仑罗盘能不能标记一下那个仙绳，下次······”

        “不能。”

        “······，太不智能了。”

        次日早晨。

        奶娘惊慌大喊，“不好了，不好了，飞，飞花大盗昨夜来偷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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