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第十六章窒息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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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俩一路乘坐汽车火车，来到西北一座城市，住进客栈。次日上街，冷燕见有家中药店，进去问店主要不要个药工或抓药的。店主见是个很有灵气的姑娘，提的问题又全都能答，当即留下。

        冷骏在城里走。这里地形平坦，宽展的土路上跑着汽车、马车。可能为了保暖，房屋大都是平顶单层的，门楣低矮，窗洞很小。屋顶向街道伸出一截，以柱支撑，连成风雨街廊。怎么看都有点像小人国的街道。路边树叶上堆着雪，人们坐在石头上晒太阳。他操北方话与一位老汉打招呼，问面前这株灰色树干的叫什么树。“钻天杨。”老汉说。他仰头望着，这树的枝干叶都是挺拔向上的，如箭束。“钻天杨！”他笑着重复。哈，这树中硬汉！

        他来到一处建筑工地，隔着矮墙和一个喂马的车夫搭讪，车夫说本市工业又要跃进了，冬季也招工人！再走，便看见墙上贴有招工启事。他按扯去一家中型机械厂。厂里负责招工的觉得他是个奇才，虽然明显是“盲流”，录用后还给了间宿舍。就怕去老家调查，但他也并没有打长期的主意。

        冷骏在屋里安两张小床。置办家具买回一套铜器，有铜盆、铜水壶、铜锅，还有铜熏炉，可内置香料。冷燕将这些铜器擦得铮亮，反光到墙上，外人进屋觉得恍若仙宫，说：“同样的朝向，这间屋进来好亮！”“同样的面积，这间屋觉得要宽畅一倍！”

        他俩既以兄妹相称，就很快有人来给冷燕介绍对象，他以年龄不到推脱。厂里有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工爱冲着冷燕吹口哨，甚至动手动脚，为首的被他伸指头往嘴上一敲，这顽童不仅满口是血，牙齿落两颗，而且上嘴唇还挂起个石榴，手托起方能吃饭。

        顽童为嘴皮上的石榴四处求医。被冷燕叫去她药店，以药丸替他按摩，做一次消减一圈，数次而愈。顽童对外否认药丸按摩之说，说冷燕手指寒气袭人，并有股冷香，是手指按摩好的。于是女人都来摸她手指，果真冰冷，无不缩回。问她，她笑道：“我从娘胎里带来一股热毒，犯病时喘咳不已。医生给我配的冷香丸，服了便成这样。”大家莫不希望自己手指能为人治病，问冷香丸怎么制，她道：“将白牡丹花、白荷花、白芙蓉花、白梅花花蕊各十二两研末，并用同年雨水节令的雨、白露节令的露、霜降节令的霜、小雪节令的雪各十二钱加蜂蜜、白糖调和，制作成龙眼大丸药，放入器皿中埋于花树根下。需每日服用停不得的。”说着自己就笑起来。

        冷骏机械方面虽然大学时接触过，更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领，在厂里上午坐技术室，下午就被各车间叫去了。传说得神乎其神的是，他用鼻子找机器的毛病，鼻子嗅过后用粉笔画个圈，问题就在这里！

        冷骏这天在厂里空地修机器时，忽嗅到一股温馨的故人气息，而且是女的，当时工作不便抬头看。等到对方叫自己名字时，他才抬起头来，一看竟是钱娥！“哈，是你呀！”钱娥笑道：“看起像你，近了看硬是！”钱娥跟着介绍旁边站的一个少数民族中年人，说这是她爱人，叫帖木尔，又对帖木尔介绍了冷骏。帖木尔是出差顺便走到这厂里来的，对冷骏笑道：“哈，这种破烂，它都能转了！”冷骏笑道：“我是修破烂的王！”车间噪音大，说话声音不怕被人听见。帖木尔道：“王，我那里有堆破烂，跟这差不多，你跟我去，我给的工资比这里多几倍！”冷骏问：“你们那里不搞四清？”“你的情况，刚才看见你，没有招呼之前，她已经对我介绍了。搞四清的话，只要我没事，你就没事！”冷骏笑着说：“以后吧，我争取来。”帖木尔写个地址给他，落厂长帖木尔。

        厂区雪落下就脏了。雪精爱玩雪，只好玩接在自己手掌上的雪。他俩这日便去雪山。他俩先乘客车到了边远的乡镇，然后步行。到了雪山下，“哥，我堆你的雪人！”他摆好姿势让冷燕堆雪人。冷燕看出了他掩饰在笑容下的怯寒，堆得飞快。冷骏都没看清她雪是怎么聚拢来的，都没去欣赏堆成自己的身姿，而去欣赏她的身姿，她忙活的举手投足都透着欢乐。她堆好他的雪人，接着又堆一个女的，一男一女，一大一小。他从赞叹她的身姿而转为赞叹她的手艺，太像了，人说造化之工，她就是造化。

        她将两个雪人推倒又堆，堆成哪首民歌说的“哥哥身上也有妹妹，妹妹身上也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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