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昨日风骨 > 第44章 第44章

第44章 第44章


3

        花园街20号进去是个长方形大院,周围有楼梯巷道和一二十个房间,二楼结构也差不多。从放在楼上走廊的煤炉子,就可以看出一间屋住的就是一家人。楼下则有间用厅改成的公用大厨房。楼顶上有四个各自独立的圆柱形小屋,但并不在四角,使楼房看上去很独特。郎乔说其中三个有人住,一个是给姐姐锁起的。姐姐姐夫长期没有回来过。

        郎乔开了楼下自己的房间锁,且不进去,朝楼上对面叫:“大嫂!大嫂!”“哎!”随着声音有个四十来岁女的在楼栏杆处亮了个相。

        郎乔这间大屋原是大厅,有旋状楼梯上去,但上层已被房管所封住。他对客人说楼梯未拆是“留着好看”。大屋摆满显然是从各房间归并过来的家具,留的过道只可侧身通行。有皮、布面沙发各一二套,紫檀木硬靠背椅和红木摇椅及茶几、皮靠背椅和转椅各几件,罕见造型红木八角桌,桃花心木五腿梅花底座细腰西施小圆桌,黄花梨木镶云石的仕女屏风,金丝楠木的四开门带镜的衣柜、写字台、带镜的床边柜,酸枝木大三开老虎脚的梳妆台,卧室试衣镜,红木带暗屉贵妃榻,雕镂车角的硬木花几若干架等。甚至有设机关的壁橱,过去又是一重天。进门处衣帽间一个柚木贴皮唱片柜,冷骏一嗅而知里面塞的各种鞋子。而当郎乔领着转至壁炉前时,有点酒瘾的冷骏问:“酒柜?”郎乔一愣:“我这些酒都是打了火漆印的,你什么鼻子?”冷骏走到金丝楠木几十年依旧光可鉴人的写字台前时,摸了摸桌面。随后郎乔请他在紫檀木靠背椅上落坐,自己坐在红木摇椅上边摇边说:“不瞒老兄说,我曾祖是满清海关的官员,爷爷在洋行做过买办。我刚才喊的大嫂,是我请的。她丈夫也姓郎,一笔难写两个郎字,所以我请她,一个月给5块钱。”

        “请的”是保姆的口头语,5块钱并非小数,他解释:“我在这里才请,回农村就不请了。回农村期间我钥匙给她,有时开门看一下,有没得耗子。”冷骏想问他是不是知青,外面传来郞嫂带呵斥的声音:“你回来了?你进屋去不要走,我要问你!”郞嫂随后便提个热水瓶进来,冲冷骏点头笑。郎乔问:“你跟儿子说话,这样凶?”“他偷我的东西!”“咦?”“我夹在购粮本里的粮票少了五斤,是老郎寄回来的全国粮票。肯定是他!”“呸呸!不是我!”孩子在门外大声道,口气有点色厉内荏。

        郎乔道:“弄两个下酒菜,要喝点酒。”“难得,你从来还没有在家里请过客。”“那当然!”“那我先来泡茶。”

        “哈,我说自己泡,你泡也好。”郞嫂将热水瓶拿去搁在酸枝木大三开老虎脚的梳妆台上,上面并有个搪瓷茶盘和一个镔铁印花小茶叶筒。拿起茶叶筒摇:“还有几颗。”

        郎乔从金丝楠木写字台旁边抽屉摸两盒罐头出来。又拿起晾衣用的叉棍,从旋状楼梯上去,下来拿着块腊肉。他看来将上面被封后留下的旮旯充分利用起来了。将腊肉和罐头一并交给郎嫂。

        郞嫂端来泡好茶的绘西洋仕女图的景泰蓝茶杯,一杯搁在疑是紫檀木的茶几上,一杯郎乔嫌远叫她搁在手边五条腿的西施小圆桌上。郎乔对冷骏笑道:“现在的茶叶不知道叫什么茶,就叫茶叶。这是春节每户居民凭证供应1两中档,郊区农户供应半两低档。在单位有集体户口的单身汉凭《个人购货证》每人供应2钱。”郞嫂笑着瞅他:“那你哪来的?”郎乔不搭理她的戏谑,对冷骏嘘一声鼻孔道:“农村农民钱都不钱!”

        郞嫂讲刚才审问儿子毛毛的事,说春天来了,学校年年要组织学生春游。毛毛小学昨天组织高年级学生到二十里外的一个寨子去忆苦思甜。“哎哟,说是在旧社会,每当油菜花开,周围一两百里的穷人家,都到那寨子里的一个大石柱下卖儿卖女!毛毛读三年级,规定中年级一班只去一个代表,嗬,他还当了代表!我给他带的蛋炒饭,还有几块老郞出差拿回来的压缩饼干。哪晓得他还从我搁在衣柜抽屉的购粮本里头,翻了五斤全国粮票走。拿篾片打手板,你龟儿敢在家偷东西哎!五斤全国粮票,你是要走北京去唢?硬犟起不承认,我把他裤儿垮了拿鸡毛掸子杆杆来抽,抽起猪儿虫红印印,哭得汪哪汪的,才承认了,从装在文具盒头的蜡笔盒头摸出来还给我。”

        郞嫂气冲冲讲完后,一笑:“哎呀,快点去弄菜!”

        坐在红木摇椅上的郎乔笑道:“那个大石柱下,历朝历代都是个交易的场所,尤其是布匹和茶叶这两样,几省都到那里去交易,现在老师口中,简化成了光是卖儿卖女!”冷骏亦笑道:“没有无中生有,都算不错。”

        郞乔问冷骏坐在紫檀木硬靠背椅上舒服不,冷骏说可以。郎乔又道请喝茶,我这是龙井。冷骏品两口后拿起镔铁茶叶筒看印的字:“请饮西湖龙井红绿名茶”。郎乔说道:“这幢房子是我父母留下来的。从前几年开始,交给了房管所,这名叫经租房——听过这名字没有?”“听过。”“我猜你也听过,我觉得没有你不晓得的事情。”“啊呀,你过奖了。说你的。”“你非交不可,不交不行!交了之后出租维修都由房管所负责,房主干得房租的百分之三十。之前街道就占了不少,做这做那,象征性给点房租。我妈就在经租那年去的世。交房管所之后也好,我通通不管。现在这里住了二十几家人,经租收入一月房管所发给我有四十多块。我有个姐姐,在北方工作。我曾经二一添作五,寄二十多块给姐姐,被退回来,姐姐、姐夫要与剥削家庭划清界线。好笑!这个不要,定息她又要。我爸还有个商行,与别人合股经营化工原料,公私合营之后,定息3个月取一回,200多块钱,这钱姐姐要。经租收入她又不要,而且还要与剥削家庭划清界线,哈哈,哈哈哈……”冷骏觉得这没什么好笑的,插话说定息在前,她要可能是惯性思维,要了就要了……见他听也不听,一直笑,笑不可遏,也只好跟着笑。笑到后来冷骏根本不知为什么笑了,笑就是笑。蜷在红木摇椅上的郎乔笑得像个婴儿似的,冷骏笑得连坚硬的紫檀木靠背椅都在抖。

        笑剧以郞乔揪自己头发和拍大腿收场:“姐夫都当了□□,是个哑巴□□,他俩还要跟剥削家庭划清界线,真是太好笑了!”冷骏听“哑巴□□”,便想到异老师的遭遇,能猜出其意。担心他又开笑,把话题引向其他方面。郞乔遂讲起自己的情况:“我初中毕业后在商业系统上班,航空技校招生,我是考进去的。没想到才读了半年,学校就撤销了!然后动员城市居民下乡。”冷骏打断:“居民?”“是的,城市居民,跟知青不同,是动员一家一户都去,有补助。为什么,我的分析,除了宣传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外,一是减少城市商品粮供应压力,二是这时的农村很多空房子、空地,怎么造成的,墙壁有耳不多说,老兄很清楚也无须我来说。这时我对城市都厌倦了,真的!觉得农村苦,劳动累点我也不怕,不是说没那点工分就吃不起饭,我还可以去游山玩水。加上这时农村食堂解散了,赶场也恢复了,要没有这两条,人哪里活得出来!殊不知去了还是恼火,我那里农村过去开展过的运动,啥子除十三害又重新翻出来了——”

        冷骏问:“除十三害,好像还没有听说过?”

        “真的?那可见各地搞法还是不同!我读书反应力不快,但是记性好,你听我背:无残敌、无反动会道门活动、无贪污盗窃、无烟毒、无火灾、无□□凶杀、无抢劫骚乱、无赌博重婚、无黑人黑户、无积案、无投机倒把、无懒汉婆娘、无迷信活动。”

        “你这背的是十三无!”“哈哈,除之后就是无嘛!把这些都除了!这些你一听就晓得是老口号,现在又翻出来,倒数第二条说要除懒汉,这是我最怕的一害,我干脆就跑回来了。农忙,我还是要去做一做,栽秧打谷,做多做少他们不管我。”

        郎嫂做好了饭菜,用食盒盛了送来,有红烧肉罐头、薄切蒸腊肉、春芽炒鸡蛋和煮青菜等,郎乔叫摆在红木八角桌上。他又从壁炉内取出瓶名酒,从仕女屏风背后碗柜拿过碗筷和几只酒杯。叫请大哥也来饮一杯,郎嫂说已经吃过,只斟了两杯酒。郎嫂也在红木的八角桌边坐下,说你这张桌子请客还是第一次。刚才说的啥子,笑得这么大声,楼上楼脚都听到了,一堆人围在门口看,不晓得?拈点腊肉和罐头尝。

        郎乔说:“你起先打毛毛,也是楼上楼脚都听到了!”冷骏问:“娃儿当中年级的代表,去乡下听忆苦思甜,是不是班长?”郎嫂笑得很甜:“他不是班长,是老师看上他有篇作文。学校每年去那块大石头下忆苦思甜,都有个主题,今年的主题是学习少年英雄刘文学,与阶级敌人作斗争,还把他的这篇作文拿在会上念哩!”郎乔道:“我的妈!毛毛还会和阶级敌人作斗争?”郎嫂道:“不是直接作斗争,老师只是说他的眼睛擦得雪亮。”郞乔道:“小学生要真的个个都像刘文学,那得了,阶级斗争一晚上就搞完了,从此以后,天下太太平平!”郎嫂抿笑一下:“我拿给你们看。”果然去把作文本拿来给郞乔。作文是老师用红笔改过的,郎乔看了又递给冷骏看。

        一件小事

        快过年了,街上有人在叫磨刀,妈妈就叫我快拿菜刀去磨。磨刀匠拿起我家的刀,浇水在磨刀石上,然后磨呀磨。磨完刀,他先用大拇指试了试,然后说:“一角五。小朋友,给半斤粮票,就不收钱了行吗?我好在城里过个年。”我接过刀的时候,觉得他眼睛里像藏着阴谋。他不要是个坏分子吧,是从乡下逃出来的地主?我回去把刀交给妈妈,拿了一角五出来,交钱给他,他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这件事情中我觉得自己做得对,我们在生活中一定得分清好人和坏人,千万别上坏人的当!

        郎嫂因见二位看过后,都只是笑了笑,不做评论,转了口腔说:“鬼娃儿晓得讨老师的好,故意不写完整。他钱都给了,回来才给我说磨刀匠想要半斤粮票过年。我马上拿粮票叫娃儿拿去给,结果人都走远了,他这些都没有写。”郎乔道:“毛毛狡猾,狡猾大大的有!”郞嫂道:“其实哪个家长教这些嘛,都是学校老师教的!”

        这时一个小男孩在门口站了站。郎乔叫他:“史超!”男孩说:“才回来。姐姐叫我来看看有什么人来,刚才笑得好闹热。”郎乔一筷子夹起几片香肠:“进来!”男孩眼睛看着香肠,把指头放在嘴里吮,但还是转身跑了。郎乔像思忖了一下,对冷骏笑道:“稀奇,他家两个姐姐,关心起我来了。”转到仕女屏风背后拿个小碟子出来,将香肠腊肉夹了些在碟子里,端着走出去。

        郞嫂对冷骏细声说:“嗬,第一次。”冷骏笑而不语。她又接着道:“这幢楼二十多家人,吃上头有办法的就两家,他一家,和顶上那个分子,都是单身汉。我还第一次看到他把好吃的端出去。”冷骏笑道:“他端给……”“那娃娃家三姊妹姓史,爹在劳改,妈在几个月前死了。大的两个姐姐,是前头妈生的,弟弟是这个继母生的。继母是农村的,弟弟户口跟着妈,两个都没有口粮。长期是四个人吃两个人的粮。”

        冷骏一杯酒喝干了,自己去拿酒瓶。郎嫂夺过来帮他斟上。冷骏说:“你吃菜。”“你是客,你不管我。他不在我不好拈菜。上月二十几号,弟弟去粮店买购粮证上这月剩的五斤米……”郎乔拿空碟子走回来,说:“郎嫂,遭我听见了,桌上的菜还要我来了才好拈?”郞嫂笑道:“幸好没有说坏话。回家姐姐史蒂一看就觉得米不够,急得带弟弟去找粮店。粮店复秤是两斤三两多,售粮员说这就怪了,于是一检查袋角有个细缝儿,米好好拿着不漏,一抖就掉几颗出来了,肯定是一路上抖掉的!姐姐当时就打弟弟一巴掌,打了过后弟弟没有哭,她反而哭起来了。粮店人员见他们可怜,两斤米一家要吃到月底,还有五六天!答应报告领导。弟弟天天放学都去问。结果粮店领导还是好,研究之后专门批了三斤米的条子,给弟弟。”话头转向郞乔:“你也还是好,你香肠是端给三个娃儿的?”“还不要。”

        郎乔示意冷骏看院子走过一个女的,这女的长得又高又白。背对门坐着的郞嫂也回头看了一眼,笑着撇撇嘴:“六十斤粮票!”郎乔道:“这女的难找哈,又白身材又好!一幢楼大人娃儿都叫她白姐。”看郎嫂一眼。郎嫂说:“呸,看我,农村的,我还吃她的醋?你想她,就跟老郑抢过来嘛!”郎乔笑道:“你还说大声点!”又对冷骏道:“想不到她男的老郑又矮又黑,还起码大她十岁。因为是农村的,老郑才有这么好的艳福!前年,男的从部队农场复员到街道。正遇到农村粮食最紧张的时候,老郑跑去丈母娘家,送了六十斤粮票的礼,这样就把婚订了!”郞嫂道:“你说前年,现在也同样。”这时白姐又倒回来路过,郎嫂说自己的:“耍女朋友要有粮票才显得大方,二则女方怀孕,没听说怀孕期增加粮票的吧,要生了才有双份。怀孕期要吃两人的饭,莫让肚里孩子受影响。”

        白姐在此前门口的闹剧中见到过冷骏,也来倚在门边,冲面朝门外的冷骏笑了笑,对着郞嫂后脑勺:“翻嘴壳子的!听你们在说粮票,又说的我呀?”郞嫂回头看一眼说:“哎呀,我火还没有背!我等会来收碗。”笑着溜了。郎乔对冷骏道:“冷哥,这是白姐,又叫两票贵人——请坐。”冷骏没听懂:“呃,什么贵人?”白姐道:“我从来还没坐过这高级桌子,就要来坐坐。”进来坐着,双手先在桌面抚摸了几下,始放在腿上。

        郎乔对冷骏笑道:“两票贵人,这是白姐娘家来看她的人,这样叫他。”

        白姐看着冷骏:“冷哥你是个大好人。他说的两票贵人,你不懂,我说这名怎么取的。我们那里有个中学食堂,农民天天要从他厨房路过。食堂早晨蒸白馒头,过路都大看见。过去粮食不成问题,它蒸馒头,农民家里虽然不爱蒸馒头,农民爱烙葱花饼,比它蒸的馒头还香呢!可前两年农民莫说葱花饼,连糠窝窝头都甘贵得很,都想到命头去了!农民从中学食堂过,眼睛不去看,但是鼻子会闻嘛,个个清口水长淌,边走边骂怪话。娃儿不懂,他咋晓得不去看嘛!他看见了坐在地上哭,要吃。社员叫队长去跟食堂说,不要在外面蒸馒头了,进去蒸。队长说打死我都不得去说,没得那样贱!你说大人咋个办嘛,只有不走那条路了,宁肯绕一点。

        “说起两票贵人,是中学支农劳动,有几个农村女学生,有个还是班长,跑到一边去躲着吃。班主任老师晓得是咋回事,拿自己饭票买几个白馒头去,给她们带的糠菜干粮换着吃。老师问学生,你们现在上学,咋个不走原路,要绕起走啊?学生说,老师,我们都是怕闻到馒头香米饭香啊!老师又问,现在农民校外看到学校老师,都不肯打招呼了,低头走自己的,是咋回事?学生班长说,老师,农民说你们是两票贵人!觉得人分几等,没得脸,不好意思招呼。”

        白姐不说了,嘴巴闭起,眼珠把天花板望着,眼泪齐刷刷流,不揩不说,还伸舌尖儿舔淌到腮边的泪珠。两个男的坐起就坐起。白姐过会儿掏帕子把脸擦干净了,对着冷骏破涕为笑:“这龙门阵我讲过多少次,都没有哭过,跟你讲咋会哭呢?”郎乔问:“我也觉得奇怪,你今天讲起会哭?”白姐笑泛脸上:“遇到好人,觉得哭了舒服呗!呃,别多心呀,你也是好人!”

        冷骏听她这样说有些不好意思,还觉得自己心里也不是滋味,举杯岔开:“来,为那个会取名的女学生,碰杯!”

        白姐看二人干了酒杯,很快将眼睛几眨,收拾起儿女情态,敲敲面前的光桌面:“我哩?”郎乔道:“不晓得白姐饮酒。我拿筒罐头来开,再拿瓶酒,拿个杯子。”白姐扯他坐下来:“算了。”郎乔不听,果然又去拿筒扣肉罐头,一瓶商标印外文金字的白葡萄酒,三个高脚酒杯。白姐说,罐头我拿去汽热,就拿去了。

        冷骏问郞乔:“说说你的哑巴□□?”郞乔便说:

        “当时,几个老师在教研室聊天。有个女老师说,去年布票七尺多,这回只发三尺七寸啊?更金贵了!一个男老师接着说,当百姓都是幼儿园孩子啊?另一个男老师半开玩笑说,我们打会,你今年做我明年做。我姐夫这时笑着说,打啥子会哟!三尺七做裤子不够,做屁股帘儿总够吧?全教研室听了笑得哈哈哈,我姐夫身高一米八七,大家笑得前仰后合的,可能都在想这坐起站起跟庙子头的罗汉差不多的家伙,脱光了系个屁股帘儿的样儿!先那个女老师又笑着说,嗤嗤!屁股帘,嗤嗤不行啊,光遮后头露着前头,没法穿上街!姐夫被她这一逗,兴奋了就站起来比划,我腰上拴根绳,屁股帘子挂绳上,前边来人拉前头,后边来人拉后头。这下子全教研室更笑得收不了场。”

        他自己边说边笑,冷骏也笑得合不拢嘴。他停了几秒,笑渐消失声音变冷硬缓慢:“这事过了一年多才开始反右。姐夫对上面号召提意见自以为看得透,自始至终没开半句腔,开腔都按倒正面好的说。结果这件陈年旧事被当时教研室的人揭露出来,说他对统购统销不满,就因此被打成了□□。”

        二人呆坐少顷,不是在这里,而像是在那评□□的会议室里坐着。外面白姐在热情招呼谁:“下班哪?”跟着别的人也在招呼,像些活泼的音符在院子里跳跃,从回答中听出这是个女的。冷骏只看到个上楼去的背影,有点好奇,笑着问:“这女的是不是街道主任啊,都在招呼她?”“你说呢?”“哈哈,恐怕街道主任也不会个个都跟她打招呼,她也烦。而且谄媚的声音和亲切的声音,听就不同。”

        郞乔声音软软的:“豆腐西施。她的话长,等会我跟你讲。”


  https://www.biqugeg.net/63238_63238249/85731282.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biqugeg.net 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geg.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