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两个中老年人想把孩子送到孤儿院，这让秦卫感到吃惊，“孩子妈妈还在乡下，送去孤儿院又是怎么说？”

        秦爸爸松了口气，“这孩子亲妈还在世？”

        他还以为孩子亲妈死了所以来投奔自己儿子，既然亲妈还在世那一切好说，把孩子送回乡下去就得了。

        捂着星禾耳朵的秦卫对自己爸妈的反应感到失望，“再说吧，我明天去给黍青写信，让她来城里一趟商量这孩子的事。在这之前，别在孩子面前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星禾吃完一大碗蛋炒饭，肚子都撑得圆滚滚的，“爸爸，我吃完了。”

        星禾把碗递给爸爸看，秦卫拿过碗筷去厨房洗了。

        客厅里，秦爸爸和秦妈妈有些尴尬地在那坐着，不知道该和这小东西说什么。

        星禾看着桌子上一个铁皮小汽车，好奇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奶奶，这是什么呀？”

        这一声奶奶叫得芳娟心里头很不是滋味，“这是小汽车。”

        “为什么汽车这么小？”星禾又问。

        “因为这是玩具，”芳娟被她这幼稚的问题逗乐了，“这不是真的汽车，是玩具汽车，专门给你们这些小孩子玩的。”

        芳娟说着把小汽车塞到星禾手里，让她玩去。

        等孩子抱着小汽车走远，芳娟又转头对着老伴儿说道：“要是有邻居问起，咱们该怎么说？”

        “就说这孩子是咱们的远房亲戚呗，”秦爸爸拿出烟来抽，“要我说，那个叫黍青的女人不厚道，偷偷生下孩子，现在又让孩子进城来寻亲，心里头打的什么主意当我不知道呢。”

        “是啊，我也看得清，无非就是想靠着这孩子飞上枝头变凤凰，坐着美梦呢。这种女人，要是嫁过来就是咱们家的灾难。”芳娟心塞。

        他们两口子好不容易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儿子，难道就要被一个心机重的乡下女人给抢走不成？

        星禾不知道爷爷奶奶在说自己妈妈的坏话，她抱着小汽车去厨房，看着在那刷锅的爸爸，星禾有些腼腆地趴在门框上，“爸爸，你什么时候把妈妈接过来啊。”

        把黍青接过来？秦卫有些愣住，这都四五年没见了，黍青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秦卫没想过要和黍青在一起。

        第二天一早，秦卫给黍青写了封信，让她赶紧来城里一趟。

        把孩子留在家，秦卫回学校上学去了。

        秦爸爸骑着单车去单位工作，芳娟牵着星禾去楼下几百米远的国营饭店吃早饭。

        饭店里面已经坐满了穿着蓝色解放装的男男女女，芳娟只能带着孩子坐在饭店门口摆放着的小桌子旁，

        “星禾，要几个饺子？”

        星禾没吃过饺子，踮起脚尖看着一锅的锅贴问道：“奶奶，怎么有的有汤，有的没汤？”

        “饺子有就着汤汁儿吃的，也有煎的，你想吃每样给你拿3个，怎么样？”

        星禾嘴馋地点点头，她确实都想尝一尝。

        “鲜肉的，6个一两一角钱。”给她们装饺子的食堂职工笑道。

        芳娟给孩子多放了点葱花，随即端了上来。

        饺子一端上来，星禾大口往嘴里塞着，一不小心就被烫着了，疼得星禾用小手不停往自己嘴里扇风。

        “慢点吃，这孩子，没吃过好东西似的。”芳娟有些心疼也有些嫌弃，让星禾吹凉了饺子再吃。

        感受到奶奶对自己的嫌弃，星禾小口咬着饺子，她不喜欢这里，等妈妈来了她要让爸爸妈妈搬出去住，才不和爷爷奶奶住一块呢。

        吃完了饺子，星禾还想吃鸡蛋，“奶奶，我还想吃油条和鸡蛋。”

        “还吃啊？”芳娟心里一算账，饺子一角钱一两，茶叶蛋八分钱一个，油条六分钱一个，这孩子早餐就得花掉2角4分钱，这哪是养孩子哦，简直是养了一个吞金兽。

        虽然心里不喜孩子吃得太多，不过芳娟还是给她买了油条鸡蛋，总不能让孩子饿肚子。

        “娟姐，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我家亲戚。”芳娟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解释道。

        “真可爱，”旁边的人笑道，“这孩子真能吃，能吃是福啊。”

        “嘻嘻~”星禾笑着对周围的叔叔阿姨们挥手，城里真好，吃的比乡下好多了。

        “走，咱们工作去。”芳娟带着吃着油条的星禾来到自己单位。

        “孩子，这里的小人书自己随便拿来看。”芳娟是这个供销社的副主任，这点子便宜还是有的。

        这时一群孩子从外面冲了进来，嚷嚷着要买最新的一批连环画。

        星禾凑了过去看，原来奶奶工作的地方这么威风，这里什么都有，吃的喝的玩的应有尽有。

        “来，吃这个。”芳娟给孩子拿来一瓶麦精露。作为这里的职工，吃的喝的都可以用最低廉的成本价拿到。

        ————几天后收到了城里来的信，病倒的黍青从床上爬了起来，马上让干部们给自己写了介绍信，她要进城去把孩子带回来。

        背着行李坐上火车，黍青又哭又笑，想着明天见到女儿了一定要骂她一顿。

        孩子不见的这些天黍青都快急疯了，和全村的人一起找孩子。以为女儿不小心淹死在哪个小角落的黍青本来打算喝药寻短见，秦卫的这封信来得正是时候，救了她。

        次日晚上，照着信上的地址来到家属楼，黍青敲了敲604的门。

        紧张的黍青不由得扯了扯自己的衣角，想把皱巴巴的衣服扯得平整些。

        正当她检查自己的头发有没有扎好时，房门打开。

        “你是……”芳娟瞧了一眼陌生的黍青，心里面大约已经猜到了对方是谁。

        “妈妈！”这时，一个孩子从客厅里跑过来，直接从芳娟的胳膊下穿了过去，一把抱住黍青的大腿，“妈妈，快进来，我们正吃晚饭呢。”

        黍青太美了，一张脸蛋水灵灵的，看着黍青走进屋，芳娟和秦爸爸脸色都不太好看，难怪这女人能勾得自己儿子和她发生了关系，原来是那张漂亮脸蛋惹的祸。

        黍青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这两个长辈对自己的不喜，所以进去拿了孩子的行李直接告辞。

        “欲擒故纵，她在玩欲擒故纵呢，不能让她走，她这一走，咱儿子肯定会怪咱们使坏赶走她们。”芳娟和老头子说道。

        秦爸爸恍然大悟，赶紧拦住俩母女，“明天周六，秦卫那小子会回来吃午饭，等他回来了再说。”

        无论如何这孩子的事总得解决好，他们得探探这黍青的口风，看她到底想怎么样。要钱还是要房子，又或是要城里的身份，看她怎么说。

        长辈再三挽留，黍青也不能没礼貌地直接离开。

        “妈妈，过来吃饭，”星禾牵着妈妈的手来到饭桌旁，饭桌上，是芳娟和老头子炒的一碗辣椒炒肉和两盘青菜。

        “对对对，一起吃，别客气。”芳娟去厨房里拿过一副干净的碗筷放下。

        “谢谢。”黍青也确实饿了，不过不敢夹菜吃，只是在那低头干吃着米饭。

        很是拘谨的黍青微微抬头看了看旁边的女儿，只见星禾正大口吃着辣椒炒肉，把这当自家似的，丝毫不客气。

        “星禾，怎么这么没礼貌，肉都要被你吃完了。”黍青一张脸臊得通红，轻轻去打孩子的小手心。这孩子明明在乡下很懂礼貌很乖巧，没想到来了这儿就跟没见过世面似的，也不知道两个长辈会怎么看这孩子。

        “没事，她喜欢就让她吃吧。”芳娟和老头子心里头虽然觉得这孩子没礼貌不讨喜，不过想着反正这孩子就要被送走，离开前让孩子吃顿好的也没啥。

        看到了两位长辈眼中的嫌弃，黍青眼眶儿红了，女儿被看不起，她这个当妈的心中难受。

        “就在这洗漱吧，我去给你打水。”芳娟给两母女指了指卫生间，出去打水时让老伴儿在客厅沙发重新套上一层布。

        “已经有沙发套了，还盖什么布啊。”

        “那女人搭火车过来两天一夜没洗澡了，把咱们的沙发弄脏了怎么办？明天等她们一走，那房里的床单被套也都得洗一洗。”

        “行，我听完这个节目就去弄。”秦爸爸听着收音机的节目在那做着笔记。

        洗漱过后待在秦家的房间里，黍青气得一把把孩子搂过来开始打她屁股。她这些天以为女儿死在哪儿了，一颗心都要碎掉了。

        “妈妈，不疼~”星禾知道妈妈没有用大力气打，也不怕她。

        “你还在敢这和我嬉皮笑脸！气死我了你，”黍青这下在房间桌面上找到了一个钢尺子，随即拿着尺子打娃。

        没想到妈妈来真的，星禾疼得在那捂着脸小声抽泣着。

        “一盘子肉都被你吃光了，我怎么叫你你都不听，人家不喜欢你你不知道啊？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别人都嫌弃到脸上来了，你还这么没眼色。”黍青一边打一边小声骂着，不敢让外面的人听见。

        又不是没吃过肉，前些日子过年黍青还给她买过肉呢。结果到了这儿，跟没吃过好东西似的，人家长辈怎么可能喜欢这样的小孩子。

        打了几下看孩子实在是疼了，黍青又变了脸开始给孩子揉着，“以前太惯着你了，你现在都无法无天了。”

        小手抹着眼泪儿，星禾觉得委屈，“以后不吃就是了。”

        小孩子把这当做自己的家，一点也不知道见外，如今被妈妈打了才知道收敛些。

        女儿一服软，黍青心中也有些不好受，这孩子一年到头也难得吃上几回肉，难怪这么馋，

        “在自己家怎么吃都没关系，可是这是别人家，他们不喜欢你你就要争口气，别被人看不起。你是妈妈的宝贝，妈妈不想你被自己的爷爷奶奶看不起，”黍青擦着眼泪小声道，“明天跟妈妈回家去，妈妈回去给你杀鸡吃。”

        “耶~杀鸡吃，”星禾一时高兴，忘记了屁股被打的痛，“妈妈，咱们和爸爸一起回去吗？”

        “再说吧。”黍青回避了这个问题。

        四五年没见了，黍青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秦卫。

        陪着星禾在房间里玩着小汽车，不一会儿星禾要上厕所。黍青带着女儿打开房门，路过客厅，看见客厅里的沙发重新套上了一层布，黍青眉心一拧，知道这是主人家怕她们把沙发给弄脏。

        “妈妈？”星禾扯了扯发呆的妈妈，“你怎么了？”

        “没事，”黍青想了想，估计这家人也会嫌弃孩子在这里上厕所。于是黍青带着女儿出门去，她记得来这里的路上在一家国营饭店的旁边看到过一个公共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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