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来到县城，星禾像只迷了路的小蜜蜂。

        火车只会在县城这里停十多分钟，星禾背不动小行李，拖着一个大包包在车站乱逛。

        不识字的她在人群里头混钻，随着拥挤的人群搭上了火车。

        这年头，经常能遇上几个逃票的人。列车员检查到星禾所在的车厢时，发现了一个大叔就没买票。

        “大哥，没买票是要补票的。”列车员好声好气地和那人说道。

        小星禾听了有些紧张地挠挠头，随即赶紧侧过身捂着脸扒在别人椅背上，希望列车员不要看见自己。

        “叫谁大哥呢？啊，叫谁大哥呢？我是你大爷，别叫错了辈分！”男人嚷嚷道，“我坐你们公家的座位了吗？我吃你们火车上的水了吗？我就站在这过道上，碍着谁了？”

        “也不是这个理，您上了火车就该买票。要是实在是困难没钱，也可以提前和我们说，我们不会为难您。”

        “我没钱？瞧不起谁呢？”男人立马掏出一把乱糟糟的票子，在列车员面前挥舞着，“我有钱，这都是我的辛苦钱，就是不给你们，我没坐你们的座位凭什么给钱呐？”

        捂着脸不敢看的小星禾突然觉得手背被人碰了碰，她抬眼看过去，只见座位上一个大娘的小孙子好奇地戳戳她的手，小声问道：“姐姐，你没买票吗？”

        星禾不好意思地笑，一则她没钱，二则她一个三岁小孩儿也不需要买票，她是跟着大人混进来的。

        这边星禾和人家小孩儿玩了起来，那边列车员已经对大叔发出了最后的警告，“再这么胡搅蛮缠我就叫乘警了。”

        抓人可是件大事，这时候周围的人都去劝，“公家人，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抓人呐，他的车票我们帮忙付。”

        列车员无奈摇摇头，知道有些人的观念一时半会儿改不了，收了钱也就作罢。

        经过星禾这儿，列车员摸了摸星禾的头，对着旁边的大娘笑道，“这娃儿真可爱。”

        “是啊，真可爱。”大娘看着这和自己小孙子玩了很久的星禾，好奇地去捏了捏星禾可爱的脸蛋儿。

        星禾抬头冲大娘笑着做鬼脸，大娘被逗得哈哈大笑。

        看她们这样以为星禾是人家大娘的孙女儿，列车员笑着查了大娘的票就走开了。

        等列车员离开了好一会儿，大娘都有些困了，随口问着星禾，“小丫头，你和爸爸妈妈一起过来的？”

        “嘻嘻~”星禾只是笑着不说话，被问了好几次以后手指头随手指了指车厢里的一对熟睡的夫妻。

        被误导的大娘点头笑了笑，“原来是和爷爷奶奶一起过来的。”

        有些小聪明的星禾就这么在火车上待了两天一夜也没被人发现她是独自一人上车的，火车路过a城，星禾跟着一群人下了车。

        此时天快黑了，小星禾跟着人群出了火车站就不知道该往哪儿走，有些无措地站在阶梯上。直到看到那个逃票的大叔走远，星禾赶紧跟了上去。

        跟着人家走了快十分钟的路，星禾来到了一个站牌下。踮起脚尖伸头出去看来来往往的车，星禾明白了可以搭这种公交车去城里的任何地方。

        此时的a大，秦卫正带着人布置舞会现场。

        去年底秦卫和其他几个77届的班长集体举办了一场小小的舞会，获得了同学们的赞扬，不过去年办那舞会都是几个班的同学自娱自乐，也不敢大声宣扬。可是，自从春节联欢晚会一过，看到晚会上的舞蹈，大家知道时代变了，如今跳交谊舞不用藏着掖着了，所以这次开春校领导带头让全校师生都参与进来，让秦卫办一场盛大的交谊舞会。

        “班长，这次舞会你准备邀请谁和你一起跳舞？”安婷儿踩着漂亮的高跟鞋过来。

        秦卫瞧了一眼她今天的穿着打扮，笑道：“我的舞伴不是你吗？”

        “我是说舞会后半场自由选取搭档的时候，”安婷儿眼睛扫了扫周围的一些女同志，嘟着嘴不满道，“她们可都是摩拳擦掌准备邀请你的，如果到时候我来邀请你，你会答应吗？”

        “可以。”秦卫无所谓。

        “哧~”安婷儿心情大好，“那说好了啊，今天整场舞会，你只能做我的舞伴。”

        “行，今天整场舞会我就守着你，可以了吧？”秦卫笑着逗她。

        安婷儿立马红了脸，嘟囔道：“谁让你守着了？无聊。”

        说完，她立马害羞地跑开。

        经过旁边几个正搬着乒乓球台的人，安婷儿听到了隔壁二班的几个人在那偷偷议论着秦卫的话。

        “班长，今天舞会下半场我们替你拦着安婷儿，你勇敢地去邀请秦卫跳舞。”二班的几个女同志纷纷给自家班长林敏月出着主意。

        去年年底他们系里面也组织过小小的舞会，没有太张扬，而且愿意上去跳舞的没有几个人，大家都是在底下看着别人跳。

        那一次，林敏月鼓足勇气去请秦卫跳舞却三番两次被安婷儿给阻拦。二班的女生早就心里头憋着火气，所以这次，她们准备出馊主意把安婷儿给拦住，让林敏月去邀请秦卫，“那个安婷儿在舞会上就没停过，上次办舞会，要么拉着秦卫跳，要么拉着其他男同学跳，从舞会开场跳到结束，可嘚瑟了，我就看不惯。班长，你不比那安婷儿差多少，这次大胆一点，咱们一定要抢走安婷儿的风头。”

        一听这些人在背后想给自己使绊子，安婷儿心中不屑，林敏月跳舞跟抽风似的，安婷儿才不介意一个跳舞跳得稀巴烂的会抢走自己风头。

        晚上7点，舞会正式开始，随着第一首曲子响起，校长提前安排的各个系里的班长和学习委员上场。

        安婷儿昂首挺胸地上前去，反客为主主动朝秦卫伸出手。直到秦卫的手搭在自己背上，一向大胆的安婷儿也红了脸，隔着自己的淡黄色裙子，安婷儿能感受到后背上秦卫那只手传过来的温度。

        一曲完毕，那些坐着的学生纷纷鼓掌，下一首曲子响起，却没有学生愿意上前去。

        “来呀，大家都主动一点，别害羞。”校长拿着话筒在一旁吆喝。

        没有人愿意动，就连学校的老师们都扭扭捏捏地不想上场。

        校长不乐意了，放下话筒让秦卫上去主持，然后自己主动走到人群中拉了一个女老师去跳舞。

        校长都上台了，其他老师不好再推辞，只好上台去。

        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外文系的学生大胆地上去开始跳舞。

        校长哈哈笑道：“还是咱们外文系的学生给面子。”

        “班长，快上啊。”见场上氛围越来越热闹，建筑系七七届二班的学生纷纷给林敏月加油鼓劲。

        林敏月鼓足勇气站了起来，想去邀请此时站在台上主持的秦卫去跳舞。

        没想到，秦卫摇头拒绝了她，“对不起，我答应了安婷儿要陪她跳。”

        林敏月惨白着一张脸回来，和安婷儿擦肩而过的时候，安婷儿笑着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自不量力。”

        “………”脸色难看的林敏月捂着脸哭着离开了舞会。

        此时的乒乓球台下，蹲在底下的星禾脚都蹲麻了，这里这么多男人，到底哪个才是自己爸爸？

        突然一阵刺耳的声音传入耳中，星禾朝那边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人在台上主持着，远远看上去好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那个就是喇叭么？比村里的喇叭要小啊。”星禾看着主持人手中的话筒，好奇地自言自语。

        “外文系的男生女生好啊，潇洒活泼，其他系的学生也别老窝在那儿，不好看。一个个团成一坨互相取暖呢？我们这是舞会，不会吃人，大家大胆些，”主持人秦卫笑道，“不会跳舞的男生，可以去邀请外文系的女生，让人家女生指点你们。不会跳舞的女生，可以去找新闻系的男生。”

        此时台下的女学生集体‘切~’了一声，都想着等秦卫主持完以后去邀请他跳一支舞，她们更喜欢建筑系的男生。

        新闻系的男生愤愤不平，顿时和建筑系的拉开了距离。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活蹦乱跳地在舞会中穿梭。粉妆玉琢的小星禾来到台下，举起双手找秦卫要话筒。

        台下同学们好奇地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小女孩，

        秦卫也愣了下，随即笑着把那孩子抱上台，“孩子你找谁？”

        “我找爸爸~”小星禾害羞地凑到话筒边。

        秦卫拿过话筒笑道：“台下哪位学生是孩子的爸爸，赶紧上台来领孩子。这么可爱的孩子也能弄丢，看来咱们这位爸爸很粗心啊。”

        台下瞬间响起一片和谐打趣的笑声，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个人上台去领孩子。

        星禾有些不高兴了，眼眶里泪珠儿在转圈圈。

        “你们有点不像话，自己的孩子丢了都不知道，”秦卫笑着说了台下的学生几句，随即又问着星禾，“孩子，你爸爸叫什么名字？说出来叔叔帮你找。”

        星禾想了会爸爸叫什么来着，随即勇敢地拿过话筒对着台下，“我爸爸叫秦卫，秦国的秦，爱卫生的卫。”

        “……………”

        啊~~~台下所有师生惊讶地张大嘴，朝秦卫投去不可言说的小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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