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于楚楚2

三人来到主院，院子里花草树木依旧是修剪的十分的平整。几人入了内房，入眼便看见一个偏瘦，眼窝凹陷的老妇人，身上的衣服绛紫色，手间挂了一串佛珠，看起来既和蔼可亲又精明强干。

        “祖母”于楚楚一把跑过去扑在于老夫人的身上，“祖母，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

        李尘和沈婉分别给于老夫人行了礼。

        老夫人微眯着双眼，似乎想是将他们看得清楚一点。于楚楚便解释道“我祖母眼睛不太好，经常看不清”。

        李尘不知为何，内心竟有一种酸楚感。

        几人坐在桌子旁，丫鬟端上来一些菊花酥。用菊花为馅，和着面粉，做成一朵朵菊花的模样，十分动人。

        “你们是哪里人啊？”老夫人问道。

        沈婉见表格心事重重的模样，便开口回答“我们是从扬州来的”。

        “扬州么？”老夫人顿了顿。

        “祖母，李公子说，他母亲是大姑母的闺中密友，这次本来是打算看望大姑母的”于楚楚夹了一块菊花酥放嘴里，暗暗诽腹道：这个也不好吃。

        老夫人用手摸着佛珠，沉吟道“可惜锦儿早就不再了。”她用帕子擦了擦眼睛，眼前隐隐约约出现一个俊俏的少年和一个天真可爱的少女。“你们认识扬州李家吗？”

        李尘敛下眉目，回答“我就是扬州李家的人”。

        老夫人再用帕子擦了擦眼睛，眼睛里似乎有泪光闪动，“你母亲可安好？”

        李尘低低的说道“我母亲在我八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什么？”老夫人惊讶，手上的佛珠差点掉落在地。

        于楚楚迷惑：不是说他母亲让他过来看望的吗？怎么还去世了呢？她刚想开口询问，却见祖母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老夫人就只是一瞬间的失态，立马就镇静过来，问道“你们接近楚楚又什么目的？”

        沈婉见老夫人脸色的变了，便想到其中有误会，于是想开口解释“老夫人。我们并不是”还没有说完，老夫人就打断了她的话。

        “你不要说，让他说”她颤颤巍巍伸出手指了一下李尘。

        顿时，屋里安静的连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气氛变得凝重起来，谁能想到上一秒还慈眉善目的老夫人陡然变脸。

        于楚楚开口缓解气氛“祖母，是我先找的他”。

        老夫人开口道“楚楚，你带这位小姐去院子里走走，我和这位小公子要谈谈事情”。

        于楚楚想要开口撒娇留下来“祖母~”谁知道老夫人依旧是严厉的语气“楚楚，别打扰祖母”。

        沈婉也向表哥投去求助的目光，李尘回看她，对她点了点头。

        于是她便跟着于楚楚走出了房门，于楚楚骄矜的说道“你跟着我来”。

        ——

        屋内，老夫人说道“你父亲对她好吗？”

        李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幼年时，他也曾见过父母相敬如宾，恩爱和美的样子，但是他也见过父亲对别的女子风流多情的模样。

        老夫人气极，浑浊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李尘看着这个年迈的老人，想过去安慰安慰她，但是他不知道是否该去。

        老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影影绰绰之间，她似乎能看清楚眼前少年的模样，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果然很像他的母亲。还有他腰上姜黄色的荷包，虽然绣的不是很精美，但是胜在针脚绵密。

        老夫人拄着旁边的拐杖站了起来，往内室侧边一个小房间走去。她从身上掏出一把钥匙，打开房门，对李尘说道“你随我进来吧”

        闺阁女子的房间，金丝木的床上挂着薄薄的素纱，被子也好好的放在床上，打扫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似乎一直是有人住的样子。

        墙上悬着几幅画，清幽高远。

        房间左侧边的书桌上还摆着笔墨纸砚，旁边花瓶里斜斜地插了一支百合花。地上的矮杌子上放了一张小巧的古琴。

        透过时光的长河，李尘仿佛看见了一个温婉的女子在这个房间里弹琴作画。

        于老夫人缓缓的走到床边，放下拐杖坐下，

        “我的女儿锦儿，生来就聪明灵秀。她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们从小都十分的疼爱她”

        于楚锦十六岁时，名动昭阳。她眉眼温柔，又十分的有才华。家世也好，父亲在朝为官，就连母亲也是御使大夫家的嫡女。

        昭阳城的上巳节，是在每年的三月三。春风和煦，万物更新。城外的清水河旁，垂柳漫漫，草地葱绿。

        雨丝如烟如织，烟柳似舞似蹈。

        刚才还阳光灿烂的天气，忽的阴云密布，下起了雨。于楚锦连忙带着丫鬟来到旁边的茶舍避雨，茶舍里一时挤满了年轻姑娘和公子。

        “小姐，我去买把伞，你且在这里等着婢子”

        于楚锦看着茶舍里众多的人，她紧张的拉了拉丫鬟的袖子“你别走，就在这里陪着我就好，这里人太多了。外面雨一会儿就停了”

        丫鬟点了点头，她差点忘了，自己家这位小姐生性柔弱。于是安抚道“我就在这儿陪着您，您不要害怕”

        人群里有年轻的公子想要和这位于小姐搭话，希望能求得美人垂怜。

        “于小姐，在此相遇可真是又缘分啊”男子面容周正，谈不上俊俏也谈不上无盐。她思考了一会儿，这才认出这个人是昭阳城章县令家的次子-章竹。

        于楚锦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幸会”。她不想搭理此人，于是便没有多说些什么。

        章竹摸了摸鼻子，试探着说“我带了伞，要不我送小姐回家吧”

        于楚锦冷冷淡淡的看过来，美人如玉，眼神似寒冰，脸上全无笑容。丫鬟连忙挡在前面说“章公子，我们小姐就不麻烦章公子了，雨停了我们就自己回去”

        章竹自讨了个没趣，即使这人多美，但是自己也不能再低三下四的去亲近她，毕竟自己也好歹是县衙家的公子，于是便悻悻的走开了。

        丫鬟此时万分懊恼，自己和小姐出门的时候怎么没有多带些人，连把伞都没有带。小姐自小体弱，万一要是受了凉怎么办。

        于楚锦看着自己丫鬟脸上生动的表情，笑了起来“不怪你，是我今天非要出来走走的。你不要怪自己”

        丫鬟听了这话，既感动又难过，自己家小姐心地善良，又十分貌美多才，为何上天不公，给不了她一副康健的身体。

        这个时候，有个小厮前来。

        “这是我们家公子的伞，借小姐一用，看小姐面色苍白，还是快些回家吧”说完双手将一把油纸伞奉上。

        “这？”丫鬟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于楚锦。

        “你们家公子是谁？”于楚锦开口询问道。

        小厮向后侧方指去。

        白衣男子古铜色的面皮，五官英俊。身材高大威猛，一身湖蓝色锦衣显得身体紧绷绷的。

        见她望了过来，点了一下头。

        于楚锦收回目光“替我多谢你们家公子。”

        丫鬟接过伞，行了礼，扶着小姐撑着伞出了茶舍。行了半盏茶的功夫，来到了驿站，连忙叫了个马车，回家去。

        坐在马车上的于楚锦昏昏欲睡，头疼的厉害。她问道“你刚刚看清了那个公子的相貌了吗？”

        丫鬟用帕子细心的擦着小姐身上的雨水，小声的回答“看清了，有点黑”

        于楚锦噗的一声笑出来，身体微微颤抖，像是雨中盛开的娇花，颤颤巍巍。

        “婢子说错了吗？”丫鬟不解。

        于楚锦笑着说“那你觉得他长得如何？”

        丫鬟收起帕子，靠在马车上认真的想了想，开口“婢子觉得他家世肯定不怎么好，小姐你看，他晒得那样黑。婢子老家隔壁的二牛哥哥整天下地劳作，也晒得那般黑。”她歪着头，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说道“不过他比二牛哥哥好看，而且这个人看着也挺懂礼的，他让小厮送伞给小姐，可见此人古道热肠，为人又正直”

        于楚锦点了点头“你现在能说会道的”

        丫鬟不好意思的说“甜甜跟着小姐，婢子也耳濡目染了”

        于楚锦回到府中，当晚便起了高热。家里所有人都守着她，于夫人望着女儿苍白的脸庞。掉下了眼泪“我苦命的锦儿”

        于宁泽下学回来，也来到了姐姐的房里，见母亲和妹妹担忧的样子，问道“大夫可看过了？大姐怎么样？”

        年幼的于朝脆生生的回答“大夫已经看过了，也开了药方，说是寒气入体”

        混沌中的于楚锦，脑袋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放起白天男子的相貌。他冷淡的目光，他俊俏的样貌。对上他眼睛的那刻，她的心跳的飞快。

        她知道，她慕少艾了。

        她又想起从小她身体便不好，时常被拘在院子里与书本作伴。到了及笄的年龄，她出落的十分的美丽，眼睛无妩媚多情，偏偏面容又纯真无邪。许多人来求娶她，她隔着屏风，见过不少面如白玉的清俊男子。

        她总是摇摇头，示意母亲她不喜欢。

        她也不知道她喜欢哪样的，他们看着都是那般瘦弱的模样，会不会身体也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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