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机场

谢谦、刘晓菲、林辉，坐同一部车。

        谢谦感到胸闷，说不上是烦躁，还是期盼：“林叔，爸还在杭州？”

        “是的，董事长说既然来了，就当度假一段时间。”

        “那个人也在吗？”

        “来了一天，帮董事长打点好房间，又回去了。”

        刘晓菲抬起眼皮看了谢谦一眼。

        谢谦低头划拉手机，快速翻看朋友圈。沉默了一会，又问：“现在可以告诉我，要去哪里了吗？”林辉代表父亲，他和母亲同时出现，让他隐隐觉得，双方达成了某种协议。

        这次回答的是刘晓菲：“去萧山，接机。”

        低空盘旋的飞机越来越多，汽车开进萧山机场。

        黑色奥迪缓缓开过民航大楼和停机坪，来到贵宾楼。

        刘晓菲早已在中途下车，刘辉也在进入机场后告辞。告辞前，转告了谢崇敬的嘱咐，这几日多陪陪来人。

        车上只剩下谢谦和驾驶员二人。

        接机，接的是泓盛集团千金，何艺祯。

        听到此行目的时，谢谦只想跳车离开。

        真把他当做，牛郎。

        但他压抑住怒火，语气平静且克制地告诉他们：“行，我会把人平安无恙的送到，其他就别想了。”

        他发现自己，认识周玉川后收敛很多。

        轿车开上机场贵宾楼的门廊，白色雕花大理石柱奢华大气。

        谢谦下车，服务员身着工整的制服，佩戴统一的领花，热情将他迎进门。

        飞机平稳滑行在云卷云舒里。

        宽敞的机舱里，只有一位女孩戴着眼罩，盖着柔软的羊毛毯，仰躺着休息。看得出在长时间的旅途下，即使享受最优质的服务，也是略显疲惫。

        一个白人穿着机长制服，走路带风：“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你可以起来了。”

        女孩摘下眼罩，露出一双精致的眼睛，她看了看手表说：“这次飞得好快。”一口流利的英语发音。

        白人机长比着手势：“是啊。起飞前，你爸爸突然说要晚三个小时，我们只好飞得快一些，赶在天黑之前到。”

        女孩自豪地抬起头：“爸爸无论做什么，总有他的理由。”

        “你爸爸确实是一位了不起的企业家。”

        空乘拉开围帘，做降落前的检查。女孩将毛毯整理好：“而且还是一位好父亲。”

        眼看着己方一塔被推，吕布放弃走位，随意地施放几招后，谢谦不耐烦地将手机扔到一边。

        夜幕降临。本来还能约周玉川吃个夜宵的，烦。

        手机震了一下，又震了一下。随即，短信穿越千米，传送到手机上。

        周玉川：【男神，我对不起你啊。。】

        周玉川：【今天翘课来找你，刚才去跟老师补请假，只能说我家煤气漏了。】

        周玉川：【（叹气）（叹气）（叹气）】

        谢谦清冷的面孔上，终于融进一丝笑意。修长拇指在屏幕上打字。

        谢谦：【那也不必跟我说对不起。】

        周玉川：【邵老师，我真是太对不起你了！】

        谢谦嘴角一抽，迅速撤回。

        飞机在跑道上俯冲，卷起一阵音波。白人机长紧赶慢赶，还是天黑了才到。

        女孩倒无所谓。

        她走出机舱，便看见跑道旁一位少年。机场户外灯光璀璨，探照灯丈量出他轮廓清晰的侧脸，又因为低头在手机里回复着什么，显得格外清隽柔和。

        她和机组成员一一道别，来到少年身边。

        谢谦打字飞快。

        屏幕上，他和周玉川的聊天记录一来一往。

        【你的男神只能是我。】

        【你不能当我男神。男神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

        【你想怎么亵玩我？】

        他最后将短信发出，才将手机放进口袋，看向这位千金小姐。他很快明白过来，为什么母亲会认为她最适合自己。

        受过良好教育的富家女他见过不少，对她，谢谦依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同样是大气知性的美，相比较下，周玉川的五官清淡出尘，是富有中式的古典美。而她更为精致艳丽，带着欲望满足后的淡淡厌倦感，被甜美长相很好地隐藏。

        他收起发送短信时的温柔，一双狭长的眼睛看似尖锐刻薄，又好像在努力装出亲和感：“何艺祯吗？我是谢谦，我爸妈让我来接你。”

        对谢谦不冷不热的开场白，何艺祯大方得体，毫不忸怩：“我是何艺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这份礼物送给你。”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小卡片，双手递给谢谦。

        是一枚精致的树叶书签。

        “是我亲手做的。摘的是夏末的山茱萸叶子，听说你在准备考试，那么厚的书，你可能需要它。”

        谢谦含笑接过：“美国的公园里不写‘爱护花草’的吗？”

        “嗯？”

        谢谦一直送到西湖边的私宅。

        何艺祯款款下车，等谢谦取行李的时候，长裙被秋风拉成扇形。

        何艺祯笑着表达感谢，目送他直到车子驶远。

        秋分一过，秋意更加浓烈。

        周玉川一直记挂着要请谢谦吃饭，成了一种执念。谢谦倒是一头扎进图书馆，好像要把前几年的贪玩全部补回来，日以继夜地在笔记本里写着什么，推脱了好几次。

        两人便成了名副其实的校园情侣。

        除了谢谦懒得办理就餐卡，总是蹭周玉川的。回头拎上几袋零食、水果到她宿舍，喊她下来拿。周玉川基本在熟悉的宿舍间分掉。

        周玉川掐指算了算，还好，养得起。

        这日，周玉川忍无可忍，以再不去就不给饭卡威胁，谢谦终于屈尊纡贵。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犹如移动的焦点。路过的人不禁放慢脚步，眼珠子像生在他们身上一样错不开。

        几日前，两人恋爱的消息不胫而走。很耐人寻味，女生知道后是第三声调的“啊”，而男生知道后则是第三声调的“哦”。

        虽然是俊男美女，但总觉得凑不到一块去，大概一个为了钱，一个为了貌。这样一想，无论男女又心平气和了许多。

        谢谦为她打开车门，嘴角弧度很好看：“你带路。”

        “先开到吴山广场，然后我们走小路。”周玉川上车，谢谦俯身要为她扣安全带。

        男人清列的气息从鼻尖掠过，让周玉川心里痒痒的。她微微颤了颤，接过安全带的扣子，啪嗒一声麻利地扣上。

        谢谦浅笑不语，绕到驾驶座。

        阳光如流水般静静泻下。谢谦插在支架上的手机亮起，跳出一行字，“晓悠有一条新消息。”

        周玉川突然想起谢谦的cami、雯雯，还有瑶瑶们。虽然谢谦懒洋洋地提过一次，已经和各路女友分手，现在属于“清白身”，但周玉川总忍不住想到一个词。

        藕断丝连。

        周玉川提醒：“有人给你发短信呢。”

        “我开车，你帮我读一下。”

        周玉川早已迫不及待，得了主人应允，她打开手机：“有个叫晓悠的说，想约你一起吃饭。”

        “你帮我回复她，今天没空，明天吧。”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全然不顾周玉川已经杏目圆瞪。

        她露出狐狸的微笑：“今天就去吧。我没事，前面把我放下就行。”

        谢谦扫了一眼周玉川，见她脸上表情诡谲，心中不知打什么小九九。想到她素来行事果断、爱恨分明，心中咯噔一声，生怕真把她惹急了，一脚把他踹了。他委屈道：“我二姨虽然是我家人，但也得先来后到。乖，快帮我回复一下，我二姨是个急性子。”

        周玉川神情一闪，变成乖乖女的模样。安静回了短信，将手机放好。

        车子行驶的时候，谢谦专心驾驶。等红绿灯的间隙，谢谦才凑过去，在周玉川耳根苏苏地说了句：“虽然喜欢你吃醋的样子，但以后不会再给你这样的机会啦。”

        今日由西向东方向道路拥堵，一路走走停停，还没到西湖区。

        周玉川有电话呼入。她接起电话，还没问好，就传来张主任气冲冲的声音：“你在哪里，赶紧到我办公室。”

        周玉川一愣：“张主任，我不在学校，有什么事吗？”

        “你还有心思出去，你被人举报了。”

        被举报？周玉川一时反应不过来。

        “赶紧回来。”张主任挂断电话。

        车内本就空间不大，两人对话一字不落传到谢谦耳朵里。

        他靠边停车。周玉川不知所措地看向谢谦：“张主任说我被举报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谢谦发动汽车，直接替周玉川决定。

        “不去了，回学校。”

        往西方向道路顺畅。车子很快开到j大行政楼下。

        谢谦拔下钥匙，要陪周玉川一同上去。

        “我就在门口等着，不进去，可以吧？”谢谦再三保证后，周玉川才同意他一起上楼。

        走进办公室，张主任一脸严肃，示意她看下桌上的东西。

        桌上放着一封信和一张照片。周玉川先拿起照片。这是——

        那天清晨，她和谢谦一前一后走出琴房的照片。照片角度取得刁钻，周玉川面朝前方，而男生只是侧脸，被树荫遮盖看不出是谁。背景里还能看到朝阳刺透大片云层，这里不是图书馆或实验楼，不需要通宵达旦。加之周玉川面容略带憔悴，实在令人遐想。

        举报信上就写了一行字——

        【学生会主席和不明男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败坏j大风气，希望校方严惩！】

        周玉川一气之下将信拍在桌上：“可以找到琴房管理员，是他把我们反锁在里面，我可以解释的。”

        张主任烦躁地看向别处：“你是说管理员眼看着你们在教室，却把门反锁上，这可能吗？解释，解释有用吗？这事已经传开了，两个人在教室里待一晚上，你知道大家都是怎么说的吗……”他面色难堪地咒骂：“有辱斯文！”

        周玉川脸色煞白，她大概可以想象，会是些什么话。她面带哀求：“给我一个机会，我可以解释清楚的。”

        张主任的声音变得深沉起来：“小川，你是一个非常优秀、聪明的孩子。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你休息一段时间吧。”

        周玉川倒抽一口冷气：“您的意思是……”

        “学生会的事情我先交给傅阳，我又招了一个人，你放心，应付得过来。你进入大学就在学生会工作，一有事随叫随到，从没好好休息过。”

        周玉川明白张主任的意思：“您是让我辞掉职务？”

        张主任说：“只是暂时。”

        周玉川思考许久，又问：“新招了一个人，是谁？”

        张主任面露难色。学生之间的绯闻他大概知道一些，尤其是谁同谁有过节。

        “是我。”办公室另一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周玉川这才发现办公室里还有人，只是被电脑屏幕遮住了。她听到声音，顿时明白是谁。

        许欢从电脑后面站起来，走到她面前，笑得假惺惺：“是张主任给我这个机会的，我还要多向你学习呢。”

        周玉川转向许欢：“举报信是你写的吧，谣言也是你散布的吧？”

        张主任制止：“小川，不可以没有理由揣测同学。”

        许欢作慌张状：“学姐你一直是我的偶像，我怎么会举报你。不过学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协助张主任，把这件事压下去，不让学校的名誉受损。”

        周玉川厉声说：“你扪心自问这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我知道你恨我，那天在天台上的事——”

        张主任也提高了声音：“周玉川，你够了。你自己闯的祸，让学校蒙羞，你还说别人！”

        周玉川怔住。不敢相信这是曾经那个和颜悦色，对自己的冒犯始终笑眯眯的人。

        许欢盈盈一笑：“张主任，学姐传出这样的事，她在同学面前很难抬头了。她只是情绪不太好，你不要生气。”

        “我觉得这样不对。”门被推开。谢谦站在门口，周遭寒气涌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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