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羁绊

公路上，车辆恢复通行，卷起一阵尘埃。周玉川放开谢谦，尽管这个胸膛温暖踏实。

        谢谦不舍地松开，顺势牵上她的手。

        一切显得自然。

        纤细的小手握在他的大手里，柔若无骨。

        两人沿着盘山公路漫步。谢谦想想就笑，想想就笑。

        他知道早晚有一天，她会答应他。但没想到以这样的方式——

        被管教。

        一想起来，又不自觉抿着嘴唇上扬。

        还没交往，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以后结婚了还得了。

        看来好学生规矩颇多，自己以后得学着听话了。

        但话说回来，这些规矩，都是为了自己。

        周玉川声音软软的：“这边走，我刚才就是走这条路上来的。”

        灰白色的泊油路，向前延伸，看不见尽头。

        这么长的一条路。傻姑娘。

        谢谦心头一软，好像栽进绵软云朵里。

        那些为他好的话，对他的殷勤讨好，他听的太多，见的太多。他从不当真。但眼前身着白色纱裙的姑娘，一举一动，一言一语，他确信无疑。

        “我想起来。”谢谦开口道，牵着周玉川的手又紧了紧，“你答应我，要请我吃饭。不要因为是我女朋友了，就想赖掉。”

        谢谦说话时，周玉川侧头看向他。双眸如一汪秋水，折射出亮光。

        “我早就想好了。杭州菜偏甜，口味清淡。你来自北方，口味肯定要重一些。我知道有家餐厅，能同时满足我们的胃口。”

        谢谦静静听她说：“听上去不错。”

        “我小时候经常在那里吃。后来搬家，就没再去了。前阵子我在大众点评上刷到，现在变成网红餐厅了呢。”

        周玉川又犹豫起来：“不过，是家苍蝇馆子，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要不还是请你吃楼外楼。”

        谢谦说：“不，就去那家苍蝇店。”

        周玉川纠正道：“是苍蝇馆子。”

        虽然有了目标，但周玉川脚步越来越慢。

        “走不动了？”谢谦看出异样。

        周玉川点头，停下脚步，一脸丧气地说：“走不动了。”

        从出租车上下来后，全凭两条腿爬上山，又是山路，现在双腿已经发颤。

        谢谦轻叹口气：“有难处干嘛不找男朋友，撒娇会不会啊。”

        周玉川马上领悟，头一低，顺从的、轻轻的晃了晃身体：“走不动了~啦~”

        谢谦有些痴迷，呼吸停滞。

        他急迫地蹲下身，想要背她，却见她是及膝连衣裙，下方露出一双白皙的腿。

        他长手一伸，不及周玉川反应，将她打横抱起。

        周玉川惊呼一声，正想说放我下来。

        却对上谢谦清隽的眼眸。

        “以后别怕麻烦我，听到了吗？”

        周玉川抿住嘴，乖巧地点头。

        怀里的人有些畏缩，还是不太自然。头枕在他的上臂，竟然将双下巴挤了出来。

        谢谦笑出声。

        山野的风，带着青草的香甜。

        周玉川看着纤瘦，被衣服包裹的地方还是颇有分量。

        公路漫长，从这头到那头，谢谦好像不知疲倦。

        下了公路，视野一下变得开阔。

        一片粉色云雾映入眼帘。

        远看如唯美浪漫的童话，随风摇曳，恍如梦幻。

        周玉川眼睛一亮。“你看！”她跳下来，也不顾双脚酸痛，拉着谢谦朝粉黛乱子草奔赴。

        这个时候人迹稀少。

        粉黛乱子草占地十余亩，花簇高耸，如烟如雾。

        两人沿预留的小道进入，很快深陷入其中。

        “好漂亮。”周玉川发出惊叹。

        不知不觉间，两人右手相连，变成一前一后。谢谦为了跟上周玉川的脚步，小步快速行走。

        眼前的人，时近时远。白衣飘飘，长发落肩，在两旁粉色花丛中，兀自美丽。

        他很欣慰，眼前美景，只他一人欣赏。

        走累了，两人就地坐下。青草刚冒头，坐在地上痒痒的。

        周玉川坐得笔挺。

        谢谦突然想起小葛以前形容周玉川的话，碉堡。

        谢谦低沉地一笑，抱怨说：“你会不会谈恋爱，这个时候坐得这么淑女干什么。”

        他两手朝后撑地，故意露出宽硕的直角肩。

        周玉川本着虽然不会，但会学习的态度，缓缓靠上谢谦肩头。他轻轻揽过周玉川后背，帮她支撑住：“周玉川，跟我说说你的故事。”

        茂密的粉黛乱子草遮天蔽日，只有花尖的晃动，让人觉得时间还在流逝。

        周玉川靠在谢谦肩上，身后他的手，姿势舒服。

        很奇怪，原先看电视剧，她以为这些亲昵的动作，如果是她做出来，会很扭捏局促，甚至会笑场。没想到，在恋爱的第一个小时内，就已经习惯了这种触觉。

        谢谦褐色的双眸，被笼在粉色光晕里，就那么一动不动看着她，笑容梳淡。

        周玉川一时恍惚，想起第一次见到他。在舞台上，顶着四面八方的目光，向她伸出一只修长的手。那时他居高临下，矜贵散漫。

        仿佛他就是全世界。

        而她，竟然拥有了全世界。

        “我出生在普通家庭。爸妈做点小生意，还有个奶奶，一直无忧无虑的。”

        “直到有一天，我爸妈开车意外从山上翻下来，我一下子失去了两个我最爱的人。还好，他们教会我对生命发自内心的热爱，我很快走出来。”周玉川说着看向谢谦。

        “今天这样唐突地来找你，因为我真的害怕。我不想再体会，失去的滋味了。”她声音越来越轻。

        谢谦心纠在一起。

        “再也不会了。周玉川，你说过，你想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那我就把你规划进我的人生，可能，我只是说可能，我们会有风雨，但今天你既然来了，不准撩完就跑，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在一起。”

        “这一辈子，就在一起了。”他摩挲着周玉川的脸庞，拇指抹去她眼中的湿意。

        目光深情，仿佛想在她眼中，看到天荒地老。

        情话软绵绵的，一字不落落入周玉川心中。她轻微地点了点头，就像暖风中摇曳的花尖。

        谢谦突然很想做一件事。他俯身，吻上她莹润的唇。一点，一点，吮吸她的唇瓣……

        阳光穿透茂密的粉色花丛，撞碎在两具纠缠在一起的人影上。

        许久，谢谦不舍地松开，眼见周玉川的唇变得艳红。

        看着眼前人如梦初醒的模样，谢谦声音微哑：“感觉怎么样。”

        周玉川只感到思维混沌，呼吸灼热。她轻咽嗓子，软声说：“你刚才肚子在叫。”

        谢谦不可思议的样子：“就这——我没有，是你吧。”

        周玉川趁谢谦不注意，舔了舔唇，表情却像受了委屈一样：“肯定不是我。”

        谢谦被逗笑，两眼透着星光：“走，请我吃饭。”

        周玉川跟着站起来，撒娇道：“抱我啊。”

        谢谦怀抱周玉川，用身体清出道路来。

        临近出口，谢谦突然玩性大发，三步并作两步加速起跳，长腿越过低垂的花枝。

        周玉川感到身体腾空，在空中没有外力的停留了几秒。尖叫：“你小心！”

        谢谦稳稳落地，痞痞地低头：“刺激吗？”

        但马上，停下不动。

        周玉川顺着谢谦的视线看去。

        道路旁，站着三四个人。身着黑色西装，神情严肃。

        周玉川感到不好意思，迅速跳下，理了理衣服。动作虽快但想必刚才轻浮的举止，已被那几人尽收眼底。

        再看谢谦神色古怪凝重，轻轻问：“你认识吗？”

        那黑色西装其中之一先开口：“少爷。董事长请你去一个地方，请跟我走。”

        说话的是林辉，依旧持重。

        谢谦先是拍了拍周玉川的手腕，似是安慰。牵着她走上前：“爸有说什么事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林辉回答。

        “那行，周玉川，跟我一起去见我爸。”

        “少爷。”林辉笑意温和，带着不可冒犯，“这不合适。”

        几人身后还站着一人，因为也是一袭黑衣，并不醒目。直到走出来，摘掉墨镜。

        谢谦轻呼出声：“妈。”

        刘晓菲高傲地站在两人面前，黑色职业套装简洁干练。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二人，露出善意的笑容：“谢谦，这位是？”

        “妈，她是我女朋友，周玉川。”

        刘晓菲顺着谢谦的目光，看向周玉川，目光耐人寻味。

        周玉川意识到，这是杭州城最有名的女人。杭州多少商街楼盘，握在她的手里。

        周玉川感到一阵压迫感。

        “妈，今晚什么事？”谢谦拉回母亲的视线，“我想带周玉川一起去。”

        周玉川觉得不妥。他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找到这的，但转念一想，身边的少年，除了是自己男朋友，还是谢氏集团独子，所有古怪就都不成问题了。

        这么多人声势浩大来接他，他们去哪，去见什么人，其中有什么利害关系，她一概不知。可能谢谦一时上脑，但如果就这样冲到人家们面前，实在唐突。

        “谢谦，我去不了，等下我有课啊。”她看着谢谦轻轻道。

        谢谦一顿，捕捉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忧虑。马上反应过来。家长早晚会见的，但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你过来一下。”他拉着周玉川的手，来到一旁。

        “是不是不开心了？”他双手牵住她，像在哄小朋友，“我们家就是这样，从不问我，有事了就像这样来找我，还不给我拒绝的权利。如果你希望我陪你，我可以推掉的。”

        周玉川的目光绕过谢谦的肩膀，看向刘晓菲他们。她并没有打量他们，带着富人天生的高傲，处理手机里的短信。而林辉等人，则站姿笔挺，等待差遣。

        “当然去做你应该做的事，吃饭随时可以去啊。你放心吧，我不会赖掉的。”周玉川俏皮地笑笑。

        “我家里的事比较复杂，但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处理好，不会让你受到一点点的委屈。”

        周玉川眼底漾着笑意：“复杂不复杂我不知道。你看，我们朝着阳光，那肯定最好的人都在身边。”

        谢谦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周玉川：“没错，最好的人都在我身边。周玉川，今天还有句话我没有说，感谢你，是你的美好拯救了我。”

        周玉川歪着头，表示疑惑。

        “对了，这么看，你的鼻子不太自然，是不是做出来的？闭上眼睛给我看看。”谢谦越看眼前人，越是喜欢。

        周玉川一下想起，在那晚霓虹色的舞台灯下，被这家伙骗吻的场面。

        她笑嘻嘻道：“对啊，全身都是做的，胸也是隆的，你信吗？”

        谢谦抑制住想要往下的目光，笑容变得害羞。他发现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虎狼之词竟从好学生嘴里冒出来。

        周玉川看向他的身后：“他们怎么走了？”

        不可能吧。谢谦看向身后。

        周玉川微微屈膝，起跳。不偏不倚的，双唇碰上他的嘴角梨涡处。

        谢谦心花怒放。

        这时，林辉走了过来：“时间差不多了。如果周小姐不去的话，我安排车送她回去。”

        谢谦点头，对周玉川说：“到宿舍后给我打电话，乖一点。”

        告别后，两人朝着相反方向，渐行渐远。周玉川走出一段距离，回头望去，只见谢谦乘坐的轿车发出低鸣声，驶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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