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阿布

青牛镇，自从前段时间那一向被镇子上的人认定是被鬼神的诅咒的青牛树，竟然不知为何突然爆发出一道耀眼的紫金光柱冲天而起，而其内似乎隐隐有龙鸣之声夹杂于耳。

        这镇上的人才重新意识到那块彷如人间神祗的宝地了，所以纷纷都带着自己儿女每天一大清早的跑到这青牛树下祭拜，心中期盼着这仙家显灵为自己的宝贝后代们添上一点福气。

        此刻的青牛树下，摆放着一张红纸铺张的木桌，只见一位穿着灯笼裤头挂木枝的少年正双手撑着下巴，双目微闭似乎是在打瞌睡，而在他的桌面上摆放着一张白纸和一根沾着墨迹的毛笔。

        少年桌前排列着长长的队伍，一直延伸至那围在四周的白墙之外，这些人大多是镇上的居民百姓，手里均是提着水果拉着自己孩子，眼神焦急地看着前方。

        “下一位！”少年旁边站着有位穿着麻布的红脸大汉，看见那红木桌面前又重新上来一人，口中顿时叫喊道，同时目光悄悄看了身侧一眼，顿时双眼浮现一抹无奈之色，随后便用脚踢了踢那还在打瞌睡的少年。

        这一脚不轻不重，正好将少年郎惊醒。

        而他被突然惊醒却是并没有惊慌，反而是若无其事随意拿起放置在镇圭上的毛笔，同时目光含笑着对着来人讲道：“呵呵！原来是李大婶，怎么又带妞妞过来祈福了？”。

        少年笑着说完同时对着那躲藏在妇人身后的小女孩眨了眨眼睛。

        “阿布，看你说的，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就是这几日妞妞他爹也不和我商量，便给妞妞早早定下了一门亲事，我这做娘的没办法只好来求求神仙，保佑我宝贝妞妞将来能享福，不至于受人欺凌了”李大婶提着篮子，将那手心红纸包裹的东西放在木桌上，然后开口笑道。

        少年神色温和，将对方放在桌上的那团红纸轻轻拿起，随后用一根红绳系住一端，然后才挥动毛笔，在那白纸之上画着一道符箓，做完之后才对着那来人微微点头。

        那李大婶见此脸色一喜，急忙拉着身后的女孩对着少年身后那株巨大的青牛树拜了拜，随后转身离去。

        距离少年所在的青牛树不远的一处院子门口，一位身穿灰色麻衣的长发女子，女子长发及腰用一根红绳束起，一双芊芊似玉的双手正挎着竹篮走了出来，她目光微微瞥向那正在青牛树下忙活地少年郎，嘴角温和一笑，这一刻仿佛天地黯然失色。

        灰衣女子提着竹篮朝着青牛树走来，那正在忙活给人写字的少年郎，无意之中看见对方，顿时脸色一喜，挥舞着双手笑道：“姑姑，姑姑！阿布在这边！”。

        而那红脸大汉看着那翩翩而来的女子，却是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阿布，昨天交给你写的字写完了吗？要不然今日先生又要罚你了！”女子缓缓来到少年郎身前，却是不管那还在排队的众人，缓缓伸出手指点了点少年郎的额头刻意威严道。

        阿布见此顿时后撤了几步，别看自己这姑姑绵绵无力的手指，但是只有体会过的人才知道这其中的可怕之处，之前在这镇子上有个地痞当天华日调戏她，结果对方还没碰到其衣袖便被一指点飞了出去，现如今还躺在家里下来床，听说也就等着副棺材板了。

        “呵呵，你这臭小子，姑姑我还能伤了你不成！”女子见此微微白了其一眼，随后拿出一串白巾为少年拭去额头的汗珠，然后轻声道：“你赶紧收了摊子，然后去先生那里请罪吧，别忘了你昨晚干的那些个混账事，人家大把年纪还要被你那般折腾，这说出去也不怕笑话了，呵呵！”。

        女子说完目光又微微看了眼那遮天蔽日的青牛树，然后面无表情的离去。

        经过了女子的提醒，少年郎方才清醒过来，想起来自己昨晚酒喝多了，竟然乘着先生睡觉的时候，对其脸上画了个大乌龟，如今先生知道此事还不得扒了自己的皮！

        少年一想到此，立刻打了个机灵，随后对着那还在排队的众人喊道：“今日人数已满，诸位明天请早了”随后便留下一阵茫然的众人，飞快的拿起桌上的白纸和毛笔转身离去。

        那还在排队等候的众人见此均是脸色一暗，随后也成群结队的开始离去。

        阿布拿着纸和笔在小巷子里飞奔，不一会儿便来到一处简陋的学堂门前，此刻学堂的大门已经关闭，站在石阶之上，隐隐可以听到其内似有郎朗读书声传来。

        位于大门左右各放置着一坛上了香的炉鼎，其内供奉着的是儒家孔圣人的雕像，少年脸色焦急地透着门缝朝内看了一眼，兴许是瞧见了其内的光景，然后有些尴尬地朝那供奉圣人雕像微微一拜，然后抬起膝盖将自己脚底板擦拭干净，随后一跃而起跳到那炉鼎之上，双手攀住院墙的砖瓦，跳了进去。

        然而少年还未落地，耳边一道调侃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了。

        “阿布，你小子上学又迟到，现如今被我抓住了看你如何抵赖”。

        少年抬眼望去，却是看见一位头戴白色帆帽，身穿白色长衫的白脸儿公子哥站在院内的一角，似乎已经早早等待着他。

        阿布被当场抓住也并没有生气，反而是四下看了许久，随后快速走到那公子哥面前，狠狠给了对方一拳，拉近身子低声说道：“你想吓死我啊，我还以为被人发现了！你快和我说说昨晚我除了在先生脸上做了手脚还干了什么？当时要不是你和梁子灌我的酒，我怎么会做出那般蠢事！”说到此阿布仿佛依旧是不解气，抬起腿又朝白脸公子哥腰间踹了几脚。

        “呵呵，谁叫你昨晚骗梁子说去喝花酒的，怎么今天反倒怪起我们来了！别忘了，昨晚喝花酒的钱还是我给结的！你必须还我！哼！”那公子哥却是先一步闪躲过去，随后讥讽笑道。

        少年一听到还钱两个字眼，顿时怒意全消，揣着笑脸立马抱住公子哥的肩膀小声笑道：    “哈哈！小白，你瞧你这话说的，咱俩谁跟谁啊！其实都是前些天梁子看见了人家春风院来了几位新鲜漂亮的小娘子，我这不是陪着梁子去探探口风吗？”说完又在对方肩膀上捏了几下，谄媚笑着。

        “哼！你们好歹还是先生的弟子，有正经的儒家经典不去研习，反而整日留恋着花天酒地，也不知道夫子怎么会收了你们当学生！”白脸儿公子哥摇头说道，随后便朝着院内走去。

        少年见此脸色也不生气，随后赶紧跟了上去，二人绕过房屋的木柱来到内堂。

        内堂并不大，其内能够容纳地人不足二十，一块破木头做的牌匾别人用木钉钉在了房梁之上，其上用墨迹写着警于言而慎于行七个大字。

        大堂之上，摆放着一张长桌，上面放着若干书籍与一些零碎的花草，桌后用竹席铺地，上面只见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正侧耳躺着，似乎是熟睡了过去。

        而堂下内仅仅放置有三张书桌，其中靠右边的书桌上，一位与白脸儿公子哥相似模样打扮的二十岁左右的短发少年郎，此刻正死死咬着笔杆，眉头深深皱起，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

        阿布二人从侧面的屏风处垫着脚尖走了进来，缓缓就这位子坐下，随后便开始拿起笔学着一旁短发少年的样子，眉头深锁起来。

        那短发少年看见阿布二人进来，顿时眉开眼笑的朝阿布使了使眼色，对方却是正襟危坐不予理会，而在阿布左手边端坐的白脸儿公子哥却是微微摇头，神情认真地开始拿起笔抄写书本上的文章，不过写到一半却是被阿布给抢了过去，随后笑脸嘻嘻地用自己毛笔在其上画了起来。

        小白见此顿时大怒，凑上去就想要去抢自己默写的文章，不料此时堂上突然传来一道轻声的咳嗽声，三人听此均是收起了闹腾地性子，赶紧正襟危坐起来。

        白发老者缓缓坐起身子，朝堂下扫了一眼，待看见坐在中间位置的少年时，双眸微微眯起笑着开口道：“原来是阿布啊！呵呵，你且过来，先生我有一局棋到要考考你”。

        阿布白了白眼睛，看着那一直暗地里嘲笑自己的短发少年，然后起身走到白发老者对面盘坐而坐，默然抬起头顿时脸色一怔，稍许过后方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开口说道：“哈哈，先生这个！昨晚实在是喝多了，弟子知道有辱斯文，待弟子回到家中定将那弟子规背上几十遍，嘿嘿，阿布多嘴一句，敢问先生的胡子是什么时候剃掉的？”。

        少年说完目光微微看着对面老者似乎在等待答案一般，而后或许是不经意朝下方的小白和吕梁二人看去，待瞧见了二人一股兴灾惹祸地神情哪里还能不清楚，脸色旋即一变，抬眼再次朝白发老者望去，只见那根竹编做的戒尺便已敲了过来。

        阿布见此顿时便用手抓住那老者打来的戒尺，同时开口笑道：“嘿嘿，老先生先别急着动气嘛，下棋便下棋，弟子不敢多问了”说完又将老者手中的戒尺一把夺了过来，随后放在自己屁股下面。

        “臭小子，你这局棋要是赢了老夫我，倒还好说，如果输了，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哼！”白发老者也十分清楚自己这个弟子的脾性，手执黑子点入棋盘淡淡开口说道。

        “先生，昨天你可说了，这儒家文人修身养性，戒骄戒躁不动如山，您可千万不要因为弟子破了多年的戒律啊！”少年腼腆着脸赶紧给老者斟满一杯茶敬上笑道。

        “读书人怎么了，读书人也有火气，老夫昨晚说了那么多，你小子就学会了这一句！”老者顿时横眉怒目呵斥道。

        少年也心中自己先生的脾性，微微摇头，随后正了正眉头，缓缓从脚边的棋盒内捏出一子，正要落入棋盘，不料却是突然被对方打断。

        “慢着！”

        阿布神色顿时奇怪，抬起双目看向面前这位动不动就拿戒尺打人的老先生，不知何解。

        “且先让老夫几子”老者目光平静地看着棋盘，丝毫不以为然说道，仿佛自己做了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先生你还讲不讲理了？”少年苦着脸问道。

        老者听此顿时怒目，伸手便朝戒尺抓去。

        少年见此低头惶恐，赶紧匆忙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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