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杨仪的离去带走了房间里最后一丝活力，许却觉得周遭安静地可以让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心里那一种来得莫名其妙的难受被无限放大，许却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一种不可名状的压抑来得猛烈，夹带着不甘和一丝丝的期待，所有的情绪叫嚣着直指一个对象：秦遂。

        ‘难道，我喜欢上了秦遂？’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许却觉得笼罩在自己眼前的迷雾一层一层地散开，如此顺理成章地理由，水到渠成到她没有一丝一毫地怀疑，毋庸置疑。

        以往的谨小慎微，被她奉为圭臬的生存法则在此刻退居幕后。

        她心里一遍又一遍回想那些曾经，想要探求一个源头，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秦遂？

        可是当你真正喜欢一个人，抱着喜欢他的心态去回忆你们曾经相处的种种，你会产生一种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他的感觉。

        许却也是这样。

        她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的脑子不太灵光，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可是认清自己心意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深深的恐惧，不是原主对于秦遂的那种恐惧，而是一种不知所措的恐惧。

        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这一份感情，不知道要如何将两人的关系若无其事地进行下去。

        心乱了，那么步步乱。

        她要如何试探对方的心意？

        她要如何面对书里的剧情？

        她要不要坦白心意？

        她该如何与秦遂继续相处下去？

        以怎样的方式？

        以怎样的身份？

        这些都要重新定义，她为自己规划好的未来乱作一团，她为自己预设的结局早已落伍。

        仅仅一个念头就打得她措手不及，这种一切都失去控制的感觉让她手足无措。

        夜里许却关上灯，躺在床上强迫自己入睡，可是满脑子都塞满了关于秦遂的事。

        迷迷蒙蒙地想到半夜才睡着，可还是没有头绪。

        她想退一步装作无事发生，这样她所有的计划都不必变更，她继续过自己的生活。

        可是在看到发来的那一句：“早安”的时候，许却动摇了，她不想保持沉默。

        如果秦遂不喜欢她为什么会风雨无阻地发来早安、晚安，哪怕这样的猜测只是她的一厢情愿，是一种错觉，她还是想试一试。

        ————————————

        家里杨仪的东西很多，特别是衣服和包包，杨仪只拿了几件贵的，其他的都没带走。

        许却知道她是怕祁家嫌弃，对此杨仪倒是看得开，反正到时候祁家也会给她买。

        祁家的飞舱停在楼下，祁岩来替杨仪搬东西，目送杨仪踏入里面的背影，杨仪转过身对她笑了笑说：

        “搞得好像我要慷慨就义一样，这是星际，你不会以为没有全息视频吧。”

        “知道了。”许雀也笑了，这一次是真心的，无论如何，杨仪有了合适的归宿，她也更放心。

        “告辞了姐妹。”杨仪挥挥手，舱门关上，许雀也朝她挥挥手，含笑看她离开。

        许雀记得以前她看电影《小妇人》，大姐梅格结婚的时候女主角乔趴在她的膝盖上流泪，她说：“我们的童年结束了吗？”

        当时的许雀看到那一幕仅仅时觉得难过，但远远没有到落泪的程度。

        她觉得时间总是直线向前，离别也是人生中再正常不过的事，也许值得唏嘘，但不值得伤怀。

        今天这相似的一幕发生在自己身上，许雀才真正明白了时间的含义。

        有些人就是会和你告别，你们从无话不谈，亲密无间，到渐渐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从此之后再也不能无忧无虑地活着，总是要顾及一些其他的人和事。

        所以童年，无论它是否美好，总会结束。

        但愚蠢的是，哪怕你知道总有一天你们会向彼此告别，但你还是忍不住付出感情。

        一边期盼着对方可以过得幸福，一边感伤自己再也没有办法陪在她的身边。

        人生这一趟单程的旅途，我们与太多的人相逢后又告别，无论主动或是被动，被时间催促着向前，然后去邂逅新的人，新的事。

        每每想起那些古旧的时光，仿佛隔了千年万年，那时候才明白人生是多么短促。

        舱门合上的那一瞬间，杨仪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掉下来，如同断线的珠子，祁岩轻轻搂着她安慰道：“你要是舍不得，以后可以多邀请她来祁家。”

        杨仪勉强笑了笑，用纸巾抹了抹眼泪，没有答话。

        她和许却的分离从来不是距离的分离，而是人生的分离。

        她有了自己新的生活，需要自己独自面对，许却也是一样。

        她们那些可以抱在一起睡，可以毫无顾忌地讲颜色笑话的时光在今天宣告终结。

        像许却那样死倔死倔，还内敛淡漠的人，习惯自己一个人默默忍受一切，自己要是不主动找她，许却肯定把她忘得一干二净，真没良心。

        直到杨仪的飞舱消失在许却的视线，再也望不见一丁一点，许却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地落下来。

        回到楼上，许却合上门，看着屋内的摆设，好像回到了自己第一次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一切都那么陌生。

        死一样的寂静。

        心里无端地空掉了一块，这大片的空白就这样突兀地存在着，没有办法填满，也没有办法抹平。

        一连好几天许却都没有出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疯狂地画画，一幅又一幅。

        她画孤独、萧瑟、寂静的夜和绵延的凄清，她想起瑟瑟的烟火，还有无数的难过。

        想起数不清的夜里她偷偷躲在被子里抹眼泪不敢让家人发现，想起自己无处安放的灵魂。

        她总有办法安抚好自己的情绪，她只给自己三天时间。

        三天时间里她除了杨仪的消息谁也不看，三天后，她参加杨仪的订婚宴。

        许却应杨仪的要求，夜里早早睡下，一大早便坐上飞舱前往祁家，任由祁家请来的化妆师装扮自己。

        许却看着杨仪穿在身上的白色及地礼服，心里说不出来的微妙，也许难过是有一点，但更多的是高兴。

        生活总是要继续，三天足够她任性。

        宴会开始，祁家家主，也就是祁岩的父亲祁更眠致辞，宣布祁岩和杨仪缔结婚约。

        许却站在一旁看着杨仪举止大方地和祁岩一起应酬各方宾客，祁岩对她颇为照顾，心里的石头才放了下来。

        祁家对杨仪的态度还算和善，至少明面上给足了她面子，许却踱步到角落里，看着周遭的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服务生给许却端来一杯酒，许却摆了摆手拒绝。

        她来赴宴无非是想确认杨仪的生活，看到杨仪一切都好，她心底矫情的小别扭早早被她放下。

        许却看了半天觉得没意思，便偷偷离开人群，来到后院的小型花园里发呆。

        温和的风凉凉的，许却听到有人在背后叫自己。

        “苏小姐？”许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这里看到了苏渺渺。

        祁家和苏家没有多紧密的联系，且苏家作为一流世家，苏渺渺怎么会赏光来赴祁家的宴会。

        苏渺渺见到许却，打开光脑的屏蔽器才犹犹豫豫地开口道：“你知道地球吗？”

        许却看着苏渺渺试探的小表情觉得有些好笑，默了片刻才说道：“知道，我还知道唐宋元明清。”

        “你真的是穿越者啊！”

        “苏小姐也是？”许却故意装作吃惊的样子，做出几分他乡遇故知的惊奇。

        “叫什么苏小姐，之前是我不对，你还是叫我渺渺吧。”苏渺渺的语气轻快起来，“你是不是也是看了那个什么该死的《星际宠婚》，苏璇苒是女主！”

        “《星际宠婚》？”许却继续装傻，“我猜到这个世界可能是一本书，但是我没有看过什么《星际宠婚》，里面有关于我的剧情吗？”许却装作对自己的命运十分好奇的样子。

        “啊？”苏渺渺愣了愣，原来许却没有看过书，“书里没有写你的事。”

        “好吧。”许却故作失落，“那渺渺你是什么时候穿来的？”

        “就是图书馆那一次，你呢？”

        “我比你早几个月。”

        “那你就是前辈了。”苏渺渺笑了笑，似乎察觉到许却对自己的态度不算热络，苏渺渺补充道：“你还记得上次视频电话里我和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一次吗？”

        “记得。”许却点点头。

        “我是书里的恶毒女配，注定要被苏璇苒和南宫云汉联手炮灰，所以我必须要努力讨好苏家人，这样我才可以活下来，所以，你能够原谅我吗？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

        许却看着苏渺渺满脸愧疚，想着她这段时间也算为自己分担了流言和目光，笑了笑开口道：“我本来就没有怪你，现在就更不会了。”

        “那就好。”苏渺渺松了一口气，许却是她已知的唯一一个穿越者，算来也是老乡，她不想将两人的关系弄僵。

        虽然半年前因为许却的多手一举让她算是错失了太子宴会，但她当时一心只想保命，根本没有想过要和南宫云汉如何。

        近半年来她又和南宫云汉阴差阳错屡次偶有，两人也算有点头之交。

        “对了，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许却猜想是自己的画出卖了自己，但还是秉持着最朴素的好奇开口问道，在“大女主”面前藏拙装傻还是很有必要。

        “是你的画，如今在ao圈子里还挺火的。”苏渺渺笑了笑，“对了，你的画卖不卖啊，油画原版。”

        苏渺渺知道许却在动态后面都附加过一句：除商用外可以随意下载收藏。

        但是贵族圈子里总是不满足于打印几份赝品，觉得最初的原版更有价值，更独一份。

        许却摇摇头，“视如己出，我才不卖。”

        “不过你之前居然把动态屏蔽了我，不然我们早就相认了。”

        许却知道躲不过这一茬，才装作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其实我是有些不好意思，星网上看我画的人都是陌生人，二次元和三次元有次元壁。”

        “我懂我懂。”苏渺渺点点头，一幅我全都明白的样子。

        这就跟自己写的青春伤痛文学不好意思拿去让父母看一样。

        “但是如今你火了，圈子里的人都通过各种渠道知道了你的身份。”

        “嗯。”许却点点头，毕竟在权贵那里查一个人信息还是很容易的。

        许却看苏渺渺丝毫没有怀疑，心里还有些愧疚自己满嘴鬼话，不过想着自己也没有存害人的心思，也就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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