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距离

隔天，鹿呦在时慕宁家醒来，饭桌上，时慕宁开口就是找骂的话。

        “你换家公司吧。”

        鹿呦喝汤的动作停下，看着坐对面的人。

        他洗完澡，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头发还没完全干透，干净的顺在额前，背后是大片的日光，这么一看，倒有些学生气，漂亮的晃眼。

        “……你又怎么了呀？”

        这句话她最近以来问了不止一次了。

        昨晚几个小时，他跟疯了一样，把她从客厅弄到阳台，再到卧室，最后在浴室里她膝盖在浴缸上不小心狠狠磕了一下，疼的她发颤他才知道停下来。

        她哪能感觉不到他情绪不对，全程都百依百顺的配合着，就希望他情绪过了能好一点，命都差点送上去了。临睡前，她问了他到底怎么了？他不说啊，现在呢，又开始作了。

        时慕宁拿着汤勺在碗里慢慢的搅动，一副命令语气，“我不喜欢你跟姓裴的有来往，他对你，心术不正。”

        这话里话外的，嘲讽味极强。

        “你是怀疑我吧？”鹿呦问。

        时慕宁手里动作停下，咬了下后槽牙，漂亮的眼珠子折着中午的阳光显出一阵病娇感，唇色有些白，看着鹿呦接话，“这是你说的，我没这么说。”

        这是承认了呗。

        鹿呦胸口起伏几下，她真是做梦都没想到，这辈子在感情里她这么有出息，能被误会成出轨的一方。

        “时慕宁，你别幼稚行吗？我吃多了背着你去外面乱搞？“

        时慕宁冷笑一声，“他可不差，我防着点不行？“

        “你凭什么这么想我？你怕我出轨，我没这个必要。“

        “这俩字是你说的，别到时候又把话根撂我身上，我没觉得你会。”时慕宁情绪倒是比鹿呦稳定一大截。

        “你意思就这个，就觉得我会。”

        “会什么？”时慕宁盯着她。

        “你讲点理可以吗？”

        “现在是你不讲理，我就让你别去那上班，要求很过分吗？这都不行？我再说一遍，你别去那了，工作我给你安排。”时慕宁现在脑子里就觉得不能让鹿呦和裴之修在一块，他受不了。

        “我凭什么听你的，你不让我去就不去，你觉得你有权有势，我就靠着你吗？你跟我说的依赖就是这个呀？让我失去独立行走的能力，让我成为你可以任意扯线的木偶，你这都怎么想的呀时慕宁？”鹿呦简直要被时慕宁蛮不讲理的态度给气炸了。

        “行，你怎么说都行，我本来不怀疑你，但你现在这态度让我觉得你俩可能还真有事儿，昨晚不是他送你回学校的吗？”越说他就越气，手里的汤勺被他仍到桌上，发出一阵叮呤哐啷的声音，又开始摔东西了。

        “鹿呦，你他妈是有男朋友的人，跟单身异性保持距离这事儿不懂吗？你是高中生还是未成年？对方看你眼神什么意思你察觉不出来？你对你男朋友有没有最基本的尊重？”

        他接着一连串的控诉，本来所有的事情都是情有可原的，可被他这么一渲染还真像鹿呦是什么该死的红杏出墙一样，简直侮辱人。倒打一耙的把戏被他用的简直太妙了，鹿呦真想问问他你又有多干净？

        “你有病。”鹿呦从椅子上站起来，“我不想跟你吵，还有，我明天要出差，就跟他一起，你没权利左右我的工作。”

        “出差”彻底惹怒时慕宁了，他起身，看着鹿呦，周身都是寒气，一字一字的吐出来，带着狠劲儿，“我不准。”

        鹿呦也看着他，俩人的目光在空气里电光火石，谁都更想把对方气焰压下去。

        “这次出差我本来也没那么上心的，但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更要去了，工作也是，我就在那上班，凭什么你不让我做什么我就不做什么，你自己思想不正常还觉得别人会犯错，简直可笑，我要生活，我得有自己的人生，你有什么资格把我控制在你身边。”

        “你觉得我是想控制你？你他妈是要把我气死是吗？”

        “你要把我气死吧？你要想要一个什么都靠你的你就去找，找到了告诉我，我随时给你腾位置。”

        “看，承认了吧？你就是想甩了我和其他男人好了，你巴不得我赶紧再找一个跟你分了，这样你也没有什么道德压力，你就是这么想的。”

        你听听，这说的都是什么话，简直是脑子有病，能把人气死。

        鹿呦被说的简直三观尽毁，这都哪跟哪啊，“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别说了，我不想看见你，赶紧滚去上班吧，去找人家啊，我也懒得管你了，以后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时慕宁音量比之前大不少，在他的角度也是被气的不轻。

        “神经病。”鹿呦被气得头晕，转身进卧室换衣服上班，一会儿门外就发出一阵碗砸在地上的声音，她扯着吊带的手顿住，深深的吸一口气再吐出，怎么会那么不讲理啊。

        等她从屋里出来，屋里空无一人，洁白的地板上一锅粥、一碗汤摔那，碗已经四分五裂，白色的瓷片溅得到处都是，不注意就会扎到脚，汤汁顺着地毯渗进缝里，再慢慢淹化开，湿了一片，场面一片凌乱。

        鹿呦看着这惨状，没想着收拾，谁摔的谁弄，她懒得管，直接去公司了。

        ……

        出差临走，时慕宁都没找过鹿呦，飞机起飞前，她拿出手机再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整整一天，他都没有来哄一下，觉得心烦，直接把手机关了机。

        到达京州已经是下午，在酒店办理完入住，裴之修就带着鹿呦去见了一位京州心理研究院的教授。吃了一顿饭下来，鹿呦被谈话内容深深吸引，她感到一种不切实际的空荡感，好像在裴之修的牵引下，慢慢进入了心理学的殿堂。

        而这正是她最渴望拥有的。

        之后的几天，鹿呦跟着裴之修做了三个案例调查，参加了全国心理学者大会。在这次七天的出差里，她从更深层次看到了国内心理学研究的世间不足、局限、技术缺陷，也了解到自己在这条路上的浅薄和继续走下去的巨大挑战。

        “心理学存在的目的是让心灵健全，社会安稳。”这是裴之修告诉她的。

        裴之修做了一场演讲，鹿呦从他眼里看到了对心理学的致敬，她还是很佩服他的。

        回港城的前一晚，裴之修和鹿呦单独吃了一次饭。鹿呦反复多次的看着手机，11月了呀，时慕宁的生日快到了，可这一个星期两个人之间跟断了联系一样，谁都没再找谁。

        她吃饭动作有些心不在焉，裴之修见状，“不合胃口？”

        鹿呦摇摇头，“不是。”

        “按理说，保研结果应该下来了，结果怎么样？”裴之修跟她闲聊着。

        “嗯，前不久预录取结果下来了，11月会开放研究生统考报名系统，我确认一下就好了。”

        裴之修点头，“很好。”

        “那之后就要到京州上学了？”

        鹿呦点头，确实啊。

        她手机进了消息，赶紧看一眼，可惜是班群里班长在通知事情，鹿呦微微的叹口气。

        裴之修放下刀叉，抿一口红酒，“我猜一下，是在等男朋友信息？吵架了？”

        鹿呦看向他，微微笑一下，没否认。

        “年轻人好像都挺喜欢在感情里论个对错的，有什么问题还是要说出来，好好谈谈。”裴之修讲。

        鹿呦低头玩着手里的刀叉，淡淡的笑一下，“没多大事儿。”

        裴之修看着她，眼神里透着一种似有似无的温柔。她穿着白色的翻领连衣裙，胸口到脖子的位置是一排银扣，衬的修长的脖颈白的发亮，眼神总是显着淡淡的一层疏离，禁欲且漂亮。

        裴之修依稀记起第一见到鹿呦的那天，她来面试，因为是助理岗，他这个老板要亲自面试。见到她的那一瞬间，他想用一个词来形容：惊为天人。

        后来只面试了一轮他就敲定了人选。

        再后来知道她有男朋友，他不敢轻举妄动，但近距离的接触，她超脱别人的气质和魅力，总是像磁石一样紧紧吸引着他。哪怕他自诩还算自制，也算是身经百战，对美女的免疫还算不错，可还是一次次在她面前差点失了风度。

        今天的她尤为诱人，他看的出神。

        “鹿呦，有时候往前看，也许会有……不一样的选择。“裴之修的话音像珠子落盘，一阵回响。最近以来，鹿呦思绪经常是乱的，被时慕宁扰的，裴之修的话，让她实打实的有些心慌。

        鹿呦想了一会儿，“裴老师，我上次的事，谢谢您，给您添了不少麻烦，以后你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做的，只要我能我也会尽力的去回报您。还有一点，我是一个很执着的人，一般我喜欢的我会给机会，不喜欢的，我会远离。”

        裴之修看着她双眼，最后笑一声，“了解，慢慢来。”

        京州的雪已经堆了遍地，整座城市陷在白色里，大地埋着热情，葬着绝望，有爱情的失意，有情绪的决堤，人来人往，冬去春来，一年复一年。

        ……

        一次出差把鹿呦体力耗的半干，来回七八个小时的班机她都是晕晕沉沉的过完的。回到港城，才算稍微有了些归属感。气温比一个星期前降了几度，雪还没到，她忽然又想到去年那场初雪，落在黑色衣服上的雪粒子，那形状还清晰的记得，不禁想，她好像确实喜欢这座城市的，喜欢着这座城市的气候，也喜欢着这座城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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