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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他的生死(三合一)


敌人的首领是很强的空间系异能者,普通的物理攻击基本对他是无效的。但是被中原中也碰到之后,可以从很大程度上抑制他的异能力。

        他的手下早已被悉数解决干净,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将他逼到了一处废旧的港湾工厂。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这样的垃圾货色,害得我都不能好好的陪我的妻子。”中原中也满眼嫌恶的转了转自己的脖子,冰冷的语句没有一丝情感,“挑事也给我看看时机啊臭小子,放心吧,我会让你走得很难受的。”

        “那你的妻子还真是倒霉啊。”被一众黑压压的港口mafia成员包围着,气数已尽、自知已经毫无生路的狼狈男人捂着腹部刚刚被芥川龙之介用罗生门给捅出的致命伤忽然嗤笑了出来。

        “……”中原中也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意识到这人可能要狗急跳墙的憋个大招出来,他竖起左手,身后的手下们也都跟着警惕了起来。

        “毕竟找了个这了个这么短命的男人。”说完,男人就采用了自爆的方式来完成对港口mafia进行最后的打击报复。

        他缓慢的飘高了几米高度,释放全部的异能对他来说或许是过于痛苦的,他的脸上撕裂开黑色的缝隙,张大的嘴巴里因为过于疼痛而从喉咙里发出“咯咯嘎嘎”的胡言乱语。

        从他的心脏中央开始盘旋出现一个黑色的漩涡,极速的旋转扩散开来。

        先是将他本人率先扭转着被黑色漩涡吸收了进去,在被完全吸进去之前男人还挣扎着笑着对中原中也比了个中指,十分嚣张。

        之后那悬在半空中的黑色漩涡便开始像一张贪婪的嘴巴开始无情的张开讨要世间万物进入他那不见底的深渊。

        离那个男人最近的芥川龙之介是除了他本人之外第二个被吸进去的。

        即使他的战斗经验已经非常丰富,面对这样的不可抗力,他的罗生门黑兽挣扎着在地面上凿出几道深深的痕迹后,还是被吞噬了进去。

        站在地面上的港口mafia属下们也被吸力强烈的疾风吹得站不住脚,眼看身形瘦小的那几个双脚即将离地,立刻被身边人高马大的几个同伙给合力拽了回来。

        中原中也浑身泛着暗红色的光芒飘浮在离虫洞很近的半空中,四周是钢筋废屑飞舞,废弃工厂的厂房和铁皮统统被不留情面的掀起,飞速的擦过他的身侧向着虫洞马不停蹄的奔去。

        虫洞的吸力似乎对他造不成影响,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摆动一下,如果忽视掉他额角的汗滴的话。

        现在比较棘手的事情有两件,一件是要把已经被吸进去的芥川龙之介拉出来,另一件事情……

        “嘁……”中也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匍匐在地面上揪着草皮苦苦挣扎的属下们,抬高音量喊道:“你们退到安全区域,剩下的交给我来。”

        “但是……”

        “别给我添乱,这不是你们可以对付的场合。”

        说完,中原中也便放开对自身的束缚,飞身进入了那越来越巨大的虫洞中。

        飞进去后他才发现,芥川龙之介一直在利用罗生门的黑兽不停的更换着新进入虫洞的物体扒着,才没有被吸入到虫洞的更深处去。

        这小子还蛮聪明的。

        中原中也笑了笑,飞过去拉住芥川龙之介的胳膊,让本就已经受伤疲惫的他不用再花费多余的力气操控罗生门。

        “已经干得很不错了。”中原中也难得夸赞了一句芥川龙之介,自从因为他办事不力自己被首领紧急调来之后,就一直都没给过他好脸色。

        不过面对现在这个境地,他还能活着已经是很好的局面了,一句嘉奖也不为过。

        说着就打算带着他飞离这失控的是非之地。

        “可是这里会一直扩大,万一增长到整个横滨都会被吞噬的程度就糟糕了。”

        “哈?那种事情……”中原中也说到一半,就感受到身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死死的缠住了他的双脚,就算他用重力也无法挣脱开,反而是将他的重力给源源不断的吸收去了。

        黑泥般的粘稠物质从中原中也的脚部往上攀爬吞噬着,爬上小腿后又迅速裹上他的腰际。

        芥川龙之介试图用罗生门对它进行攻击都是徒劳,中原中也在思索片刻后,当机立断的不顾芥川龙之介的挣扎敲击他的后脖颈使他晕倒后,操控着他身体的重力将他弹射出了虫洞。

        在确保芥川龙之介已经安全出去后,中原中也的最后一抹视线也被黑色物质拦住,他彻底的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和我一起永远堕入黑暗吧。”虫洞的深处传来男人的低语和暗笑。

        “呸,我还有老婆在等我回家,谁要和你个臭男人永远在一起。”中原中也不屑的啐了一口男人,随后将对异能的控制程度释放到最大的临界值。

        但是依旧没有任何反应,黑泥只是忽然膨胀了一下,被异能爆开后又迅速密合上了。

        中原中也被裹在黑暗中,呼吸有些困难,在沉思挣扎了一会儿后。

        他的脑海中开始莫名闪过在威尼斯执行任务离去前,在狂风舞动中,他摩挲着星凛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对她说那句“乖乖等我回来”,心思微动。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走马灯吗?

        怎么可能?

        他绝对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下一秒,黑色的诡异纹路爬上中原中也的脸庞和手腕,周身的异能加倍膨胀开来,红光大盛,中原中也像是换了个人一样邪恶的咧嘴狂笑,只说了一句话便失去了意识。

        “你完了。”

        确认自己已经异能失控的中原中也陷入了五感消失的黑暗之中,放任自己释放全部的力量去肆意的破坏。

        他感觉自己似乎在没有尽头的虚无中飘荡了很久很久,控制不住的发狂破坏,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得了他。

        四周好安静啊,横滨被虫洞吞噬了吗?

        应该不会吧,不,是肯定不会,“污浊”状态下的他同样是会产生吞噬周围一切的黑暗力量异空间的,这股力量是足以抵消那个男人用生命产生的黑洞的,甚至更盛。

        到那时,要是他依旧在破坏的话,青花鱼那家伙应该早就到了,答案是有解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在没有意义的黑暗里破坏了多久。

        中原中也忽然感觉到头很痛,是一阵一阵袭来的钝痛。

        就像是光着脑袋被谁用铁锤给大力猛击了好几下,痛得他本身浑浊的意识好似都要清醒了过来,但是始终还差了些力道。

        直到一束耀眼的白光袭来将他全身都笼罩住,面部传来一阵大力的剧痛,就像是被谁给用劲甩了一巴掌,中原中也感受到自己好像彻底平静了下来,陷入了安稳的沉睡之中。

        等四散的意识逐渐归拢后,他睁开了眼。

        发现自己被锁在一处发光的水池里,池内的水位快到他的胸口。已经将他全身褴褛到快不蔽体的布料都打湿紧贴在线条流畅的肌肉上,脖子上的皮质choker沾了水和皮肤接触产生涩涩的感觉,他扭动着脖子觉得很不舒服。

        他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池子中的液体在散发出莹莹的光亮。

        四肢都被沉重且粗大的铁链和手铐束缚着,束缚着他的铁链几乎有矿泉水瓶一般粗细,即使他本身的力气非常大,要将它们牵动起来也非常个费劲。

        这是什么?怕他咬人吗?

        中原中也努力的甩了甩,只徒劳的将发梢上的水珠甩去了部分。

        身为一个人,他对束缚着自己的一切感受到屈辱和愤怒。

        他试着用蛮力挣脱着手腕上的铁链和手环。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它们坚硬无比,即使互相敲击也无法在材质的表面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在尝试失败后,中原中也又试着发动异能,却不知道为什么,身上一旦冒出红光,就会立刻被浸泡着自己的那些发光的水尽数吸收去。不管他试了多少次,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本身从污浊状态清醒后的他都会是极度疲劳的,现在强迫自己发动了多次异能后,中原中也再次感受到了体力的枯竭。

        他想闭上眼睛稍作休整一会儿再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总之他现在知道自己还没死,那就总有逃出生天的希望,不论这是哪里。

        闭上眼后,中原中也满脑子都是新婚妻子的音容笑貌还有分别前她慌张又害怕的拉着他向他坦白自己是克夫命。

        这种莫须有的东西她会战战兢兢的相信,不知道她之前经历过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会让她笑着说出来的经历。

        可恶。

        回忆中,妻子过于澄澈与担心的眼眸严重影响了他之前还算稳定的心神,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那些场景强压了下去又重新睁开了眼继续观察附近的环境细节,想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他会活下去,回到她的身边。这是他承诺过的。更何况还有那些豺狼虎豹般的家伙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的宝物,一不留神就会被那些家伙啃食殆尽。

        在结婚当天瞒过所有人闯入新娘梳妆室的混蛋太宰治也好,在工作中对星凛过分偏爱的云雀恭弥也好,他嘴上没有提过并不代表他不知道有这些觊觎着他的宝物的人的存在。

        不远处传来门锁打开的声音,有一拨人正在靠近。中原中也站在水池中,低着头屏息凝神装睡,仔细的数着脚步声分析来人数量。

        大概15到16人的样子,走在最前面的人是一个体重轻巧的,偶尔会发出一两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后面则跟着一群脚步沉重杂乱的。

        这拨人在他所在的水池边站定,为首的人似乎在好奇的端详着他,在那人端详的时间里,身后跟着的十几名随从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就连呼吸声也都小心翼翼。

        中原中也闭着眼睛装睡都能感受到身上有道好奇而强烈的视线在围着他上下打量。

        突然间,一道凛冽的刀风从中原中也的耳边划过,顺带着斩断了几根他耳鬓边赭色的发丝,挂在他左上臂的束缚在瞬间就脱落了下来掉进了水里。

        “谁让你们对他用这种东西的?”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后,软糯却威严十足的女声响起。

        中原中也在听到这声音的刹那便不再继续装睡,猛地睁大眼睛看向水池边。

        星凛正在一群男人的簇拥下,站在水池边眼眸含怒的望向他。

        中原中也的瞳孔在骤缩了一瞬后,又放松了下来。

        眼前的少女,虽说长得和星凛几乎一样,但是一身铂金色的华丽盔甲和周身凌人的气势与自己柔软的妻子是完全不同的。

        而且这盔甲未免也太暴露了,上身的铂金色金属只将胸部包裹了起来,大剌剌的将纤细白皙的腰肢裸露的出来。

        下身也是,由片状金属铠甲拼成的短裙下就是两条纤长的腿,脚上蹬着一双硬甲中筒靴。

        即便是不谈暴露,这一身服装放在现代来讲也是奇怪的,像是什么西方古典战士的cosplay一样,像那个什么,啊对,简直像圣斗士一样。

        她的手中有一把刀刃和刀柄都是漆黑色的古武士刀,似乎是磨砂质地,通体不见反光,刀身有较大的上弯曲度。这把刀对于身形娇小的女生来说有些过长了,横过来砍像是会将人拦腰斩开的程度。

        但她掂在手中却神色轻松,刚刚应该就是用这把刀的刀风隔空割断面罩的。

        只见她又抬起手中的黑色长刀对着中原中也的手臂凌空劈去,两道疾走的罡风迎面而来,中原中也没有闪躲、丝毫未动,他手腕上的链条和手铐也统统碎裂开来沉入池底。

        中原中也在面对刀风时如此镇定自若的反应,让少女对他投去视线的眼眸亮了一瞬。

        在确定他的身上没有多余的束缚物之后,少女手中那把漆黑的古武士刀突然失去了形状,化为一团黑色的液体围绕着星凛的身体盘旋了几圈后,便顺着少女的锁骨下三寸位置钻进了她的身体里。

        “给畜生用的东西你给人用?”星凛走到一旁的置物桌上,拿起一个中原中也刚刚戴的同款镣铐往她身后的男人的身上扣去,“你也来戴上吧,今天不论去哪都不准拿下来。”

        “是。”少女的话似乎带着不可违逆的威严,比少女高出两三个头的高大男人神情惨淡却乖巧的低垂下头颅让少女亲手给他系上了钢铁镣铐的锁扣。

        中原中也看着正背对着他给低垂着脑袋的男人系锁扣的少女,忽然意识到,此刻他面前的星凛比他所认识的要年轻太多。

        她看起来就像是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正处在青春张狂的年纪里。

        在训斥完乱用刑具的仆从后,少女就随便找了个理由屏退了仆从们。

        “哟!”在仆从不在场的环境下,少女褪去一身尖锐刺人的气场,白净泛着粉色的膝盖跪在池子的边缘,努力地向他探出身子,甜甜的咧开嘴笑着对中原中也伸出手,“会说话吗,人神荒霸吐?”

        “……”人神?她知道荒霸吐?

        没有得到回应的少女笑容微微僵了一下,尴尬的收回自己的手,明显有些苦恼和失望:“啊,居然不会说话吗?”

        “明明我诞生的时候就直接会说话了啊……”她有些丧气的叹了口气小声嘀咕着,但很快又重新振作了起来,“没关系,可以教他嘛。”

        这么想着,星凛站起了身子,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向前踏空一步,从水池的岸边直接跌落了下来。

        中原中也慌忙的张开手臂抗拒着水中的阻力想上前接住她,却没想到少女稳稳的站在了水面上,两脚站定后,水的表面只泛起了浅浅的涟漪。

        星凛意识到中原中也刚刚的动作似乎是打算盛住自己,连忙客气的笑着揉着自己的后脑勺说道:“哈哈安心啦,我不会掉下去的。”

        “呐,我叫星凛,你有名字吗?”少女思考着新同伴的名字,踩在水面上向着中原中也走去,每向前走一步,莹莹发光的池水面上就会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层层叠加交错在一起,晃动到中原中也的胸肌前,“唔,没有的话,我可以帮你取一个吗?”

        因为中原中也泡在水里,她站在水面上的缘故,所以中原中也的视角就比正常人要矮上很多、很多。

        很快,星凛就走到了中原中也的面前,俯视着赭发蓝眸的男人,毫不吝啬的表达着对男人美好外貌的赞美:“你长得可真好看啊……可是我不太会起名字,干脆回头让白兰给你起吧?我的名字也是他起的。”

        “草莓……”

        “嗯?你想叫……”星凛忽然反应了过来,立马红着脸按住自己的裙子,一脚踩在了男人的脸上。

        “看什么看?”

        “不准看!”

        “草莓……”

        轻微的颠簸,星凛从浅眠中清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看着因为空间有限所以有些矮的天花板,意识到自己还在云雀恭弥的私人飞机上,回横滨的飞机。

        刚刚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好像是和草莓有关的,又好像和中也有关,但是等她仔细去回忆的话,梦中的一切就会像蒙上了一层雾一样变得模糊不清,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她有些疲惫的起身,却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让不知道什么时候盖在身上的毛绒薄毯掉在了地上。

        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云雀恭弥一听见动静就放下了手中展开的报纸。

        暗紫色的眼眸情绪复杂的望向坐在小床上在刚刚的沉睡中才恢复原来身型的女人,她只脱了一件外套浅眠在床上,方才起身的她长发还有些凌乱。

        在忽明忽暗的晦涩光线中,她又微微挺起身子伸个了懒腰,紧身的竖条纹高领毛衣将她凹凸有致的丰满身材更加明显的凸显了出来。

        自觉的收回视线,云雀恭弥移开视线低头看了眼手表。

        “你才睡了半个小时,离到横滨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我知道,恭先生。”

        “知道就躺下再睡会儿。”

        “抱歉,”星凛苦恼的揉了揉揉太阳穴,神情有些无奈恍惚,“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做些奇怪的梦。”

        “……”云雀没有看星凛,指尖在沙发一侧轻划着圈圈,没忍住问了句,“梦到什么了?”

        星凛愣了愣,张开嘴后又组织了很久的语言,好似在挣扎一般艰难的回答道:“梦到……”

        “算了,不用告诉我。”

        因为星凛醒了,云雀就把头顶的小灯关了,打开了遮光板。

        他扭头望向舷窗外层叠不休、无穷无尽的云团,回想起,泽田纲吉在第一时间知道了中原中也在虫洞中为了保护属下牺牲的消息后,立马就告诉了在场的他和六道骸。

        “真的么?”六道骸闻言挑了挑眉,眼神暧昧的看向在短暂的怔愣后忽然一下子黑了脸的云雀恭弥,“小家伙这不是才结婚么?好可怜kufufufufu~”

        一直都很想将中原中也拉入麾下的泽田纲吉一时间对忽然被丢下的孤身一人的星凛心疼无比,他抬头对着六道骸的脑门来了个暴栗:“这个时候就请不要这样说这样的话了,骸!”

        在他打算继续教训不知道看场合说话的六道骸时,一言不发的云雀恭弥猛地转身推开厨房门走了出去,步伐稳健迅速,但是泽田纲吉能明显感受到云雀恭弥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暴戾愤怒的气息。

        他现在好像非常非常生气,生气的不得了。

        就像是在快要失控的边缘,往常面对这种状态下的云雀恭弥,泽田纲吉是想避躲远就避躲远的。

        但是现在他明显是要去找星凛,泽田纲吉连忙追上去想要拉住云雀恭弥。

        不算宽敞的狭长走廊内,云雀恭弥一把甩开了泽田纲吉大力拉住他的手,没走出几步又被身后锲而不舍的男人重新追上抓住。

        云雀恭弥转身,散发着凛冽寒气的暗紫色眼眸微眯,凝视着泽田纲吉:“放手,泽田纲吉。”

        “云雀学长,现在是要去告诉星凛吗?”

        “这用不着你来管。”

        “现在这么突然的告诉星凛这件事情真的好么?”

        说到这里,云雀少见的“嘁”了一声,脸色难看的要命,他再一次甩开泽田纲吉的手,力道比上一次还大,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惜字如金的他话也要比往常多一点:“首先,她比谁都有这个权利知道这件事情。”

        “其次,那个男人,在敢去死之前,就该知道自己会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

        云雀恭弥的声线平稳依旧好似不曾有一丝变化,但是泽田纲吉能听出来此刻的他情绪与往日相比有着翻天覆地的差异。

        泽田纲吉被云雀恭弥大力拍开的手悬在半空中,他有些恍惚而迷茫的皱起眉看着云雀因为愤怒而开始泛着微红的眼白。

        全开的超直感让他的每一寸肌肤和毛孔都颤栗着感受到了面前这个男人滔天的怒火,在这全盛的怒意之下,是一点也不比自己要少、甚至是更加深厚的多的疼惜。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泽田纲吉让云雀恭弥意识到了什么。

        “做好你该做的事情,泽田纲吉。”云雀恭弥似乎很不满泽田纲吉用超直感窥探到了他的情绪,警告似的望了一眼泽田纲吉后,一边理着自己被泽田纲吉拉歪的西装衣领一边向楼梯走去。

        泽田纲吉站在原地,仔细的品味着刚刚感受到的强烈情感,只觉得不可思议。

        六道骸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后。

        “我之前偷偷对他用过窥心之镜,你知道我在他的幻境里看到过谁吗?”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本来在继续吃薯片看电视的星凛被再次忽然打开的卧室门给打扰了,她有些不耐烦的向门口看去,发现是刚刚去而复返的云雀恭弥,身后还跟着神情肃穆的泽田纲吉。

        不知为什么,本来还算轻松悠闲的气氛因为他们二人的到来而开始变得有些沉重,她和草壁哲矢对视了一眼,对方同样是一脸无辜。

        “又怎么了吗,恭先生?”

        云雀没有立刻回答星凛,而是径直走到沙发前,先是扭头对着候在一侧的草壁哲矢吩咐道:“哲,去准备飞机启程回去。”

        “……是。”草壁哲矢愣了一下,本来他们原计划是要在这里多呆上几天的,要和彭格列的十代目商议面谈几天的事务,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突然决定要回去了。

        但是向来只听命令不问原因的他并没有多问,立刻就点了头转身走出房门去安排私人飞机了。

        “恭先生,你有急事要回并盛吗?”星凛看着草壁哲矢远去的身影问道。

        “是去横滨。”

        “诶?”星凛有些摸不着头脑,在她的概念中,云雀恭弥从来没有踏足过在日本除了并盛以外的土地。

        “……”刚刚还急吼吼的冲过来打算告诉星凛一切的云雀恭弥在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小不点的时候,突然就犹豫了。

        因为在等着他的下言,所以房间里没人讲话,只有电视里的搞笑综艺的主持人在因为被逗乐后哈哈哈的笑个不停。

        星凛觉得有些尴尬,小声的道歉后,就费力的扛起遥控器按动按钮将电视关了。

        在电视屏幕完全黑屏的一刹那,云雀恭弥说道:“中原中也死了。”

        “诶?”星凛以为自己听错了,耳边开始嗡嗡作响。

        云雀恭弥在前往星凛的房间的路上时,设想过很多种星凛会有的反应。

        这种神情轻松的摆着手、笑嘻嘻的说着“不可能,中也可是很强的”这样的反应,云雀恭弥也设想过。

        他面无表情的眨了眨眼看着眼前这个在心中坚信着自己的丈夫有多强大的女人,忽然觉得好像更生气了。

        他在沙发边蹲下身子凑近星凛,冷着脸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是特意跑过来骗你玩儿吗?”

        周身的气场温度急剧下降,吓得小人一个哆嗦不敢再言笑。

        “……”等恐惧再散去后,袭上星凛心头的就是强烈的不安。

        这股不安其实从中原中也走之前她就开始有了,并且伴随着他离去的时间成倍增长着。她比谁都知道云雀恭弥不是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男人。

        克夫命,克夫命,克夫命。

        和她有纠缠的男人,都会遭遇不幸。

        看着在被他吓过后就陷入沉默的小人,云雀恭弥顿了顿,晦暗不明的眸子移向别处不再看她,等待着星凛的下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雀恭弥耐心向来不足讨厌等人,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食指被轻轻拍了拍。

        他看到星凛已经跑到了自己的手边,正仰头神情严肃认真的望向他。

        “刚刚用那么随意的态度应付认真告知我这么重要的消息的恭先生,真的十分对不起。”

        说着,她向后退了一步,双膝并拢跪在了沙发上,先是将双手正摆放在膝盖上,在挺胸抬头后便抬起双手向前按在地面上,身体前倾,整个人都匍匐在地面上额头触地。

        土下座是对人报以真诚的歉意和迫切强烈的恳求时所施行的大礼。

        此刻的星凛正呈现着土下座的姿态,她的声音被埋在身体下却十分响亮:“拜托了,恭先生,请您用最快的速度帮我回横滨吧。”

        照她自己的能力,能改签最近的航班已经算运气好了,再慢悠悠的等航班出发,怎么说也要多耽误一到两天,刚刚云雀恭弥都让草壁哲矢去准备飞机了,明摆着是打算帮她的。

        自己此刻也没有理由推拒别人善意了,只是一定要好好的表达应该表达的谢意。

        “这是我此生对您最重要的请求。”

        “所以……”星凛忽然像是卡壳了般顿了顿,努力的压下喉咙中突然涌起的肿痛,继续开口道,“所以……”

        接下来的话,不论她有多努力,都如鲠在喉,重复了很多遍都说不出来。

        明明也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话,但是此刻的她就好像是一下子丧失了好好说话的能力,浑身上下开始后知后觉的颤抖个不停,她只能安慰自己是自己的反射弧比较长,正常人在听到这样的消息的时候早就该这样了不是么。

        “我知道了。”云雀恭弥看着脑袋死死的钉在沙发上匍匐在他面前的小人,皱起了好看的眉毛,在注意到小人的颤抖后。

        他猛地挥出拳头,长出手臂几寸的浮萍拐的拐头被猛力的戳进星凛身边的沙发棉垫里,带着一丝警告的口吻说道:“你知道的吧?我很讨厌弱小的草食动物在我面前流眼泪。”

        门口的泽田纲吉投来不赞同的目光,但是都被云雀恭弥给自动屏蔽了。

        “我知道,”星凛抬起身子,仰头认真的直视着云雀恭弥,眼眸明亮,不见对他丝毫的惧意,“在见到中也的尸体确定他死亡之前,我是不会流眼泪的。”

        “这些眼泪都是没有意义的。”

        “……”云雀恭弥看了眼星凛,将浮萍拐从沙发中拔【出来后,就一言不发的转身向房门口走去。

        在走出房门的时候,他睨了眼正站在门边看向星凛的泽田纲吉,本想说些什么,但是觉得没必要,便自顾自离去了。

        现在的她,心防比石头还要硬,不论是谁,都无法轻易的将其撬开。

        泽田纲吉看到星凛在云雀走出房间后,便若有所思的抬起身子,没有继续动作。

        只是跪坐在破损的沙发上歪着小脑袋若有所思着什么,额前一小片雪白的肌肤因为刚才的土下座太过用力而有些红红的。

        午后潋滟耀眼的阳光透过清澈冰凉的玻璃窗将小小的她笼罩着,却无法将温暖传递给她丝毫。

        在想事情的星凛是被泽田纲吉点了点脑袋后,才回过神来的,她抬头望向食指指腹正一遍遍轻柔的抚摸自己的发顶的俊美青年,阳光为他柔软的棕色发梢度上了一层浅淡的金边。

        “阿纲?”

        泽田纲吉感受到了星凛的彷徨和担忧,默默的将自己的大空气场全部打开,想尽可能的让面前的女孩子放松一些。

        “我……和云雀学长一起工作的时候,有幸见过几次中原先生。”泽田纲吉小心翼翼的组织着安慰的话语。

        “……”啊,都是mafia嘛,互相知道也是应该的。

        “在我的印象中,中原先生是极其强大且十分具有责任心的男人,每次都能够在任务中带着所有的属下无伤归来,是能够创造奇迹的男人。”

        “阿纲……”刚刚才被云雀恭弥凶过的女人此刻显然是不太能接受得了温柔攻势。

        星凛如墨般漆黑的眼眸中泛起一丝水润的光彩,嘴巴微微抿起,似乎在努力忍耐着,湿漉漉的双眸含着水光望向他,像只委屈巴巴的小鹿。

        泽田纲吉以为她因为一时克制不住情感就快要哭了,刚打算继续安慰,却没想到她忽然激动的来了一句:“你说的真好!我也是这么想的!中也他是真的很强很强啊!”

        一幅瞒着班主任云雀恭弥的追星女孩在私下偷偷寻觅到了圈内好友的样子。

        可是她突然想到云雀刚刚严厉的说辞,语气又渐渐的弱了下来:“怎么会说死就死呢?我见过的,连子弹都伤不到他分毫。”

        “……”其实这个世界上不畏惧子弹的人还是挺多的,在有异能力的世界里,枪的威胁力度已经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现在许多的mafia家族都偏向于寻找拥有强大异能的能力者,而非体术或者枪技高超的人。但是像中原中也这种体术极强、异能力极强又有责任心的,泽田纲吉是真的看着眼馋想要拉进彭格列。

        但是现在不是说这方面的话题的时候,星凛明显被中原中也保护得很好,对这边的世界的黑暗窥见的甚少,泽田纲吉也不打算和她多讲,她就像一张白纸,画上过多杂乱肮脏的颜色是别人的罪。

        泽田纲吉顺着星凛的话点点头,他轻抚着他那干净秀气的下巴说出了自己的考量,他的想法和云雀恭弥不太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大相近庭。

        “是的,他的强大按道理讲是可以超越空间维度的,所以即使是被虫洞吞噬,我觉得他还是有一定的几率可以生还的,现在的消息说不定是因为无法探测到内部情况才定下来的临时说法。”

        “卧槽?虫洞?”

        “……”泽田纲吉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失言了。

        结束了不到四天的蜜月假期,就匆匆踏上了返程。

        星凛在尽可能早的时间抵达了横滨,在和云雀恭弥进行了短暂的感谢与告别后,就坐上了森鸥外安排在港口接应她的车辆。

        在港口mafia大楼的底层乘坐电梯前往位于顶层的首领办公室,港口mafia的大楼很高。

        星凛一个人站在可以做观光用的电梯里看向不远处的港湾内海面上悬挂着的一个巨大的黑色洞口。

        像是一轮漆黑的月亮,又像是一只窥探着世间万物的恶魔之眼。

        刚刚在飞机上的时候,星凛就已经看到它了。

        此时的它已经安静的像一个睡着的婴孩儿,一点也不像是会吞噬世间万物的可怕虫洞。

        听云雀恭弥说,自从中原中也跳进去,芥川龙之介被丢出来后,里面就产生了巨大的能量反应,在剧烈的能量冲击波镇定下来之后,港口mafia再派人来虫洞附近用仪器探查。

        就已经检测不到里面有任何生命能量反应了,就算有,那也应该是去到了仪器探测范围之外的深处了。

        贴上了一层暗色保护膜的电梯金属门映照出了星凛的身影,随着它到达终点后“叮”的一声打开,星凛的倒影也从门缝中央被两等分的缓慢撕裂开来。

        这是星凛第一次来到森鸥外的办公室,以前就经常听中也说,首领的办公室视野非常棒,天气好的时候就像是一座云端上的宫殿。

        他曾在夕阳火红的余晖照耀下,在那宫殿之上,和首领还有红叶姐一起在胜利之后品尝他珍藏的好酒。

        星凛难得会听到中也讲起有关于港口mafia的事情。

        这份温柔的回忆总是会让中也的眼睛充满柔和的光彩,讲故事的声音也变得更加低沉有磁性,星凛很喜欢昏昏欲睡的缩在他的臂弯里听他意气风发的讲述这些。

        旁边只亮着一盏昏黄温暖的星空小夜灯。

        不知道为什么,二人独处的时候,中也总是偏爱将繁星密布的星空影子映在她的身上。

        在电梯抵达顶层之前,星凛有想象过很多回,在中也的记忆中令他的记忆如此深刻的首领办公室会是怎样的场景。

        忍不住攥紧双拳,心中在载满悲恸的期待时,又忍不住流露出对过去的怀念与感慨。

        中也曾说过,首领十分的看重他,教给了他许多有用的人生道理。

        星凛觉得,恐怕森鸥外对中也这件事,也是伤心不已的,毕竟是组织重要的干部,自己等会儿进去定要谨言慎行,以防冒犯到中也最敬重的首领大人。

        似乎是电梯门打开的太突然,星凛在充满期待的看向首领办公室内部时,森鸥外正在沙发旁一脸陶醉的一手拎一件洛丽塔小裙子让金发洋娃娃般的爱丽丝挑选更喜欢的那一件。

        不远处的茶几上还摆满了一系列花里胡哨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小饰品小发带之类的物件。

        “……”

        “……”

        “……”

        一时间,三个人都沉默了。

        “对不起打扰了。”星凛转身回到电梯内,按上关闭按钮,电梯门自动关了起来。

        一定是刚刚的打开方式不对。

        再来一遍。

        星凛深呼一口气,将一肚子想杀人的怒火压下去后,想要努力维持心平气和、知性优雅的微笑。

        再次按向开门按钮。

        这次开门,办公室内一地的洛丽塔小裙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森鸥外正神情凝重的双手交叠在嘴巴前,一本正经且略带沉痛的对星凛说道:“对于中也君的事情,我们真的深感痛心和抱歉,星凛小姐。”

        “……”好想发脾气怎么办?

        但是对方是mafia的首领,得忍着。

        “森先生,请问你们找到中也的尸体了吗?”

        “没有。”

        “那我就无法接受他已经死亡的事实。”星凛顺着落地窗的视野向外看去,果然如中也曾经和他说过的那样,视野极好。

        仿佛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天空,远眺还可以看到天空和近海的交界线,自己在东京的高级公寓和这里比起来,也只是小巫见大巫。

        森鸥外抬眸看了眼正站在他面前毫不胆怯的直视着他的女人,思考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道:“中也君作为组织的干部,在虫洞扩大前,释放自己全部的异能打开污浊状态阻止了虫洞的扩大。”

        “污浊状态下的他在被有消除异能的异能者碰见之前,是会一直持续释放力量暴走至死亡的。我们在搜救时,计算了从虫洞停止扩大之后到现在的时间,直到中也君能承受的极限时间……而且我们不能再让有足够能力的干部进入那里。”

        失去一个中原中也对他们来说损失已经够大了,各地的mafia都已经在蠢蠢欲动了,不过对此森鸥外倒觉得没什么,他早就起了要好好拔除周围的毒瘤的心思,只是苦于一直找不到机会。

        这不,现在机会来了。

        “虽然这句话由我来说或许有些不合适,但他确实是以非常值得人尊敬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的。”至于离开这个世界后是死是活就没人知道了,离开这个词用的妙啊,嗯。

        说完该说的一切后,森鸥外久久都没有得到星凛的回应,他知道现阶段的说法还是没有办法完全说服一个突然失去丈夫的女人的。

        他用头发丝都能想象到中原中也作为一名丈夫一定是个非常棒的丈夫。

        尽管据他所知,中原星凛和他的小干部从相知到相恋再到步入婚姻的殿堂只经历了非常短的时间。

        唔,前后加起来应该还不到两年吧?

        一年多的样子……回忆一下中原中也那孩子的眼睛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更加亮晶晶的就能知道了。

        森鸥外叹了口气看似悲伤,实则觉得安抚家属真是件麻烦事。

        但看在中原中也的面子上依旧耐着性子:“我们会尽我们所能的为你提供一切的帮助和补助,并且中也君的葬礼也全部由我们……”

        “不用了。”

        “?”被打断的森鸥外不再接话,歪着脑袋等候星凛的下文。

        “我不接受给他举行葬礼。”

        “……了解了,我尊重你的意愿。”

        “补助也不需要。”

        “中也现有的资产足够我奢侈的过完余生了。”

        “好的,我知道了。”

        “那么,失礼了。”说完,星凛对着森鸥外鞠了一躬,转身向电梯的方向走去。

        “愿您节哀。”森鸥外也礼数周全的站起身,对着女人远去的身影鞠了一躬。

        在按完电梯按钮等待电梯开门时,森鸥外忽然又重新叫住了星凛。

        “怎么了吗?”

        “最后问您一个问题,星凛小姐,请问您之前有见过芥川龙之介吗?”

        星凛知道他是那个被中也在最后时刻甩出虫洞的男人,奇怪的皱了皱眉:“没有,从未见过。”

        听到星凛的回答,森鸥外有些为难的将食指抵在自己的下巴上,神情略显苦恼:“那就奇怪了……”

        “怎么了?”

        “也没什么,他从虫洞里出来之后就一直处于昏迷和梦魇的状态。”

        “请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是没什么关系,但是他梦魇的时候,叫的一直都是你的名字。”

        “整个医疗部的人都听到了。”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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