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五章碎玉林中热闹多

这厢墨乾听着小小姐怒气冲冲地询问，不慌不忙端起一张笑脸，将两手一摊，大大方方承认了。

        “确是我挡的，不过。”

        他饶有兴趣的玩着缰绳，散漫的好像刚刚那一箭与他并无关系。

        “安凌小小姐要我如何赔啊？”

        这一句反问得安凌摸不着头脑，她下意识的挠了挠头，认真思考起来。

        要说这大殿下行围正人君子的很，没使什么诈，确实是凭本事胜过二殿下一大截。方才那一箭打偏她鞭梢，也是没有犯什么规矩。再说，就凭那一箭的势头，目标若是鹿，她安凌甩那一鞭子也是夺不来的。

        那这只鹿要与不要，都影响不了结果，反而是大殿下损失不少。安凌这一通寻思，倒是把自己给绕进去了，苦恼的紧。

        墨乾在一旁看着小姑娘难得的怔愣模样，心情是愈发愉悦，将眉一挑，偏头不疾不徐的等着回答。

        乐游原林子是密的很，叶子心眼小，只是星星点点放过几分光，斑斓地打在地上，像是无端有人打翻什么珠玉宝石。

        安凌瞧着这几点碎玉，灵光一闪，动了歪心思。没这规矩是一回事，大殿下不也没驳我嘛，不如就此坑上一把，既恶心了墨乾这厮，又填了二殿下的意难平，不为过吧！

        墨乾瞧着小姑娘又活泛起来，忍不住开口催了催。

        “小小姐？”

        安凌即刻应了声，语音愉快，昂首瞧着大殿下的双眸盛满了明艳阳光。

        “大殿下，小女不才，适才冲撞殿下。这鹿本就是天生地养，原就不是我的，大殿下谈何赔偿呢？”

        墨乾见着安凌变脸比翻书还快，一时奇怪。这小小姐不是向来吃不得亏的吗？这回怎么认栽了？又看这小小姐给他装一副闺阁小姐娇俏害羞的模样，矫揉造作的不行，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暗叫不妙。

        “你这······”

        安凌嘴角一勾，又诚恳地上前，那神色是五分仰慕、三分崇敬、两分憧憬，实打实小女儿亲近做派。可叫墨乾鸡皮疙瘩掉一地，堪堪牵马后退几步，满脸都是无措。

        “可是啊，大殿下方才使的一手好箭，叫小女好生羡慕呢~小女斗胆，想与大殿下讨教讨教~”

        要命，太要命了······墨乾抽抽嘴角，望着眼前不对劲的安凌，悔得肠子都化灰了。早知如此，又何必出箭挡她那区区一只鹿呢！怎么没早看出这安凌是如此······这般的人！

        “还是不······”

        “大殿下难道连一个请教的机会都不给小女么？”

        安凌顿时泫然欲泣，委屈得好似塌了天。

        墨乾觉着眼睛辣的紧，只得正色看着安凌，正要答应，却见那小小姐眼眶中根本没盛什么稀世珍珠，反而是狡黠到惊人的亮。

        好嘛，装柔弱？墨乾咬牙冷笑一声，抖去一身鸡皮疙瘩，重振旗鼓。果然是如假包换的小小姐啊，白面黑心，嗯？这就陪你玩到底！

        “没法没法，既然将军府小小姐盛情邀请，本殿就同你请教请教。”

        安凌正抹眼泪，听这语气不对，登时愣在原地。大殿下这是反应过来了？

        “君子不同女子计较，这场指教输赢本殿皆占下风。罢了罢了，陪小小姐玩一玩未尝不可。”

        风凉话说完，墨乾心满意足地看着小姑娘慢慢放下手，逐渐气成一只仓鼠，咬着牙叫嚣道。

        “胜负还未有定数呢！等着吧！”

        王室的狂欢，生灵的悲戚，故此两人说定比试不猎生，只猎死。规定着驱马并行，直至看城之下，谁取得林中绿叶多，判谁胜出。

        这比试看似简单，实则不然。

        其一，时为金秋，虽说林子密叶多，可大多是黄绿交杂，纯粹的绿叶是少之又少。其二，取叶不难，保全为难，这一箭下去，叶子碎裂十有八九。其三，这大殿下和小小姐自身上也是一难，两人都是揣着小心思，难保不在别人取叶时下绊子。

        是以，这场比试，值得一看！

        只见二人驱马前行，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肯错漏一分。

        大殿下虽是说让着安凌几分，实则胜负欲比谁都强，此刻又要装个随意，又要拼个认真，心累自不必说。安凌亦是，狠话放是放了，但大殿下实力如何，她心底里透亮，如今除了全力以赴，也不能怎么样。

        林中忽然一声鸟叫，安凌循声一望，嘴角一勾，迅速搭箭，一招制敌。她喜上眉梢，点着马鞍向上一蹦，抓住了！

        “大殿下，抱歉啦~”

        小姑娘张扬地挥挥手中翠绿的叶子，笑得肆意纯粹。墨乾无奈地笑笑，点头肯定。

        “小小姐好身手。”

        安凌笑意更盛，将树叶妥帖放置，安定心神。

        可是不巧，安凌小小姐这开门一红，运气反而流得透透的。

        大殿下像是给这一个头彩刺激了，此后百发百中，如神弓在手，势不可挡。不仅眼光狠辣，出手还快，急得安凌如入油锅，可却没有招架之力。

        “小小姐，当心。”

        一箭，落一叶。唉。

        “小小姐，得罪。”

        一箭，这次是“双雕”。啧。

        “小小姐，冒犯了。”

        ······好嘛，这一箭过去，当烤串呢啊？！

        安凌表面应承着，额上青筋早跳百八十回了！她看着大殿下勉强才压住快要翘到天上去的嘴角，样子愈发春风得意，不由得撇了嘴。这样下去可不行，离看城也不远了。若再不作为，必输无疑。

        安凌调整杂乱心思，沉下心琢磨着。论箭术，她虽不差，但与大殿下相比，确实逊色不少。可是若论起反应，她却是可以比较一二的。况且她身材小，胜在轻盈，有法可以一试。

        安凌伸手摸向长鞭，定了定神，找准时机，趁墨乾分神，一个甩尾打落一树落木。飘飘扬扬间，小姑娘飞身而上，一脚踹在木头上，落叶更甚。安凌正合心意，将手一伸，数片碎碧入手，竟是要追平大殿下的势头。

        落叶纷纷，小小姐站在树上，低头看着墨乾，发间海棠花钗承载着突如其来的日光，璀璨不可方物。

        墨乾看她背着天日，没个姑娘样子的撑着树干，笑得灿烂，心想着，这小姑娘怎么这么爱笑呢，还笑得这样傻，占点小便宜就这么开心，有这么容易满足的人吗？

        他想着，也没顾上去抢那些个绿叶，就这样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攥着缰绳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回过神来的时候，安凌正要跳回马背去。她紧紧攥着手中绿叶，探头探脑找个方便的落脚点。

        寂静的林中突然惊起一众飞鸟，一时叽叽喳喳乱叫个不定，安凌觉着很是吵闹，小声嘀咕着，想看看后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这些鸟怎么回事？”

        “小心！”

        还没等看到什么，耳朵先是听着破风声。

        糟了！她回头果然看见一支箭穿过林间繁密的树叶，直直向她而来！

        安凌下意识伸手去挡，却是分了神没顾着脚下，眼看着就要滑下去，怎见身前早飞来一人，一手极快扯住她手腕拉她上来，一手握一柄未出鞘的剑，翻手一格，生生将破空而来的一支箭挡折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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